281：冷眼旁觀
官場就沒有淨土，人與人之間都是有矛盾和牽製的，齊正山一邊吃菜，一邊揣摸著陳天樂與謝寶權的對話，心想，這兩人的話題怎麽扯到張秘書身上來了？
陳天樂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張秘書家朝哪個方向開，他結婚的時候，以為會去他家吃喜酒的，沒想到後來居然到你那灶香人家去辦了。”
謝寶權故作輕鬆地聳聳肩。“千萬別說是我的灶香人家，我可沒那本事，灶香人家的創始人是我家裏那位，跟我可半點關係都沒有。”
“是嗎？”陳天樂光心裏冷哼，嘴上卻說。“也難怪，聰明的人就是容易鑽牛角尖，難怪她得那病？”
齊正山又是一驚。“書記愛人生病了嗎？”
謝寶權說。“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生病很正常啊，我家那位生病了，陳市長家裏那位不也生病了嗎？所以啊，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齊正山傻眼了，他居然什麽都不知情，“那我得去看望看望兩位嫂子。”
謝寶權埋怨道。“你看嘛，這就是你的不對嘍，將家事在單位隨便說出來，會讓別人左右為難的，你我都不是那種喜歡四處張揚的人，更不是那種利用家中大事小情斂財的角色，可你這樣一說，搞得大家前去探望多不好意思。”
齊正山巴結討好地說。“應該的、應該的。”
“應該什麽？”謝寶權教訓道。“我可不喜歡這一套，哪裏聽的就丟在哪裏，千萬別去傳，也別去探望！”
“沒事，我讓家裏那位前去探望。”齊正山繼續說。“女人之間才會有共同話題，你們放心，我不前去驚憂兩位嫂子了。”
謝寶權將筷子重重地一放。“也不要去！如果真有那份心，還是在工作上多替我們分擔就行了。”
齊正山見勢頭不妙，立即點頭說。“那是自然。”
陳天樂幽幽地開口。“齊副市長啊，我們都是國家幹部，是幹部就得有點幹部的樣子，別聽風就是雨，這機關上上下下那麽多人，哪家都會有人生病，這種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我們也隻是隨便說說，千萬不要冒然前去探望，反而還會讓我們有心裏負擔，好像又欠你人情帳似的，這世上啊，唯獨這人情帳最不好欠，也最不好還。”
“我明白陳市長的意思。”齊正山繼續點頭。
陳天樂的一席話讓謝寶權放棄了想要對陳天樂的唇槍舌劍，繼而平和地說。“以前劉書記在時，他就特別討厭我們這些送來送去的行為，也不喜歡大家搞什麽派不派的，希望這種風氣能在東海繼續、持久地發揚下去。這點，陳市長做得很好，李醫生都病好久了，也沒讓任何同事前去探望和叨擾。”
謝寶權言下之意的潛台詞就是，陳天樂你太沒人緣了，老婆病了那麽久，同事都沒有前去探望。
在謝寶權看來，李曼琴得的又不是莫少芬那種瘋病，完全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張誌偉端著熱氣騰騰的青菜豆腐湯出來了，看到桌上有些冷場，立馬跟跑堂的夥計般叫起來。“青菜豆腐湯來嘍。”然後，依次給三位領導每人舀了一碗雙手奉送到麵前。
陳天樂剛剛提起的話頭是另有深意的，隻是，被齊正山插話又拐了方向，他喝了一口，讚不絕口地說。“嗯。不錯。是地道的黃豆磨出來的嫩豆腐。”
謝寶權和齊正山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吃青菜豆腐湯，甚至還用特別疑惑的眼神看著陳天樂，這樣普普通通的一碗小菜豆腐湯也值得如引大讚嗎？
陳天樂笑咪咪地招呼他們。“嚐嚐！你們也嚐嚐！這個味道確實不錯。比上回在省城吃的好吃很多，省城那豆腐，完全吃不出豆腐味，一定是用轉基因黃豆做出來的豆腐。”
謝寶權和齊正山在陳天樂極力邀請下，不得不品嚐起麵前的這碗青菜豆腐湯，他們倆都不愛好這口，雖然心裏有些惱火，甚至有些食不知味，卻隻好咽下去，勉強自已說好吃。
張誌偉看得明白，謝寶權和齊正山哪是那種吃素的人，看他們那勉強的模樣就知道，所以，他又自聰明地拿起上位的公筷給兩位領導麵前的碗夾了好些暈菜。
陳天樂狠狠地盯了張誌偉一眼，心說，這小張今天的眼力勁去哪了？
讓他進廚房弄青菜豆腐湯完全就是個借口，桌上已經一大桌菜了，而且還有一盆鮮美可口的野山菌湯，肯定比那青菜豆腐湯要鮮美許多。
陳天樂已經找個借口替張秘書解了圍，也將他給支走了，現在出來又自作聰明起來，他盯了張誌偉一眼後又緊皺了下眉頭，擔心謝寶權又會叫張秘書坐上位和大家一起吃飯。
一桌吃個飯也沒啥，問題是，以後會讓謝寶權說他陳天樂手下的人不懂規矩和禮貌。
果然，謝寶權順著那雙公筷往上看，看到張誌偉的臉時說。“張秘書，你也不要忙乎了，坐下吃飯、吃飯！”
陳天樂用手指在麵前的桌子上磕了幾下，聲色俱厲地說。“張秘書，你再去廚房看看，能不能再整個好點的菜，你看謝副書記食不知味的樣子，一定是我們這些菜不對他的味口。”
齊正山冷眼旁觀，覺得陳天樂是在演戲，他環視著桌上的七八個菜，這已經是高標準了，還要整菜來？
要知道，上麵領導來，也就這標準接待了，因為陳天樂一天到晚嘴邊都掛著，不準鋪張浪費，更不許以公款為名大吃大喝，能在食堂請的，絕對不去飯店。
張誌偉轉身就要走，被謝寶權擺手叫住了。“張秘書，你不要去了！桌子上的菜都吃不完，再整來也浪費，別聽你們陳市長的，我看他是喝多了，在這裏胡亂指揮你，別聽他的。”
“誰說我喝多了？”陳天樂對謝寶權翻白眼。
“你沒喝多為什麽總要將張秘書使喚來使喚去？”謝寶權盯著陳天樂問。“要不然，就是你故意要支走張秘書。”
“謝副書記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的秘書？”陳天樂笑道說。“看你這麽喜歡張秘書，要不，調他去你那邊如何？”
“君子不奪人所愛！”謝寶權哈哈大笑著。
“張秘書做事麵麵俱到，又細心周到，從來沒出什麽差錯。”陳天樂緊盯著謝寶權。“當真不想將他從我身邊挖過去？”
張誌偉納悶極了，不明白陳市長為什麽要對謝寶權這樣說，他可從來沒這樣想過，就算謝寶權知道自已的身份，他也不會背叛陳市長投奔到謝寶權身邊。
“不會、不會！“謝寶權手背直揮。“張秘書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還是你自已留著吧。”
謝寶權心中直冷哼，好你個陳天樂，不會是想在我身這安插奸細吧？把你的人安放到我身邊，然後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我才沒那麽傻，才不會上你的當。
“好，這可是你自已說出來的話。”陳天樂指著齊正山。“以後你要是再跟我要人，齊副市長可是證人嘍，說話要算數的，我可是先問過你，是你自已不要，別到時候又來跟我要人。”
張誌偉似乎明白了什麽，也許陳天市是在擔心，有一天，謝寶權會將自已要過去，畢竟他和謝寶權是親戚。
陳天樂明白，謝寶珍愛子心切，一定會拜托謝寶權關照自已的兒子，當然也希望自已的兒子能追隨在謝寶權身邊，可她並不了解謝寶權的為人。
陳天樂不想張秘書被謝寶權影響，目前看來，謝寶權確實比他陳天樂混得好，可遲早有一天，謝寶權會出事的，張秘書還年輕，不能讓他去跟著謝寶權毀了前程。
謝寶權當然不知道陳天樂給自已下了個套，他要知道張誌偉是堂姐的親兒子，說什麽也要將小張洗腦成自已人，親戚至少比外人要可靠，用起來也不會有那麽多顧慮和擔心。
隻是，謝寶權的後路被陳天樂給堵死了，他以後想對張誌偉洗腦都沒機會。吐出去的口水不可能再吃回來。
齊正山越發不明白，一個小小秘書，為什麽成了今天桌上的主要話題？
謝副書記一直讓張秘書坐上位，陳天樂又怕謝副書記將來跟他搶人，這小張何德何能，居然能讓謝寶權和陳天樂都這麽感興趣？
官場裏的人，都遵循著一個相同的規律，無論你官做得有多大，每個人手下都會派生出好多各種各樣的結構，或者說是擁護和支持的利益團體。
這麽看來，張秘書還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小看不得，陳市長說了這麽多，居然是害怕小張今後加入到謝寶權的團體和分支。
或者說，謝副書記不停地喊張秘書坐上位，讓陳市長誤會了？
對，一定是陳市長誤會了，齊正山在心裏麵對自已說，看來，東海的權力爭鬥要有高潮了，就連一個小小秘書都成為領導們爭搶的個體。
他們這樣是要建立屬於自已的權力分支，張秘書雖然隻是個小小秘書，卻是陳天樂的心腹，這樣的角色肯定不會讓謝寶權挖走和洗腦。
坦白的說，張誌偉十分感謝陳市長的未雨綢繆，當謝寶權真打出親情牌讓自已追隨他的時候，自已未必能一口拒絕，畢情是親戚。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張誌偉是真的不想與謝寶權這樣的人沾親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