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132.隻那一別，誰知竟是我們的永別

  5月。充滿悲傷的季節，哪裏都是充斥著汶川大地震幾個字，人們飯後所談論的也隻有這些話題。我想起蕭東辰，想他是否安好。


  6月，蕭洋帶著一路風塵出現在我麵前。人消瘦了很多，也不複曾經的神采。


  她反複撥動額前的劉海，兀自問一句“你不想知道他怎麽樣嗎？”


  隨著這句話，心裏的那根線啪一聲就斷了，強裝著微笑，轉移話題“家裏都好嗎？”


  她不說話苦笑著搖頭，欲言又止。沉默了許久問起妙妙。“妙妙還好嗎？”


  “嗯，很好。長高了，頭發也長了不少。喜歡漂亮的衣服，很臭美。”我盯著手裏的咖啡杯，漫不經心卻又帶著幾分輕快的語氣回話。


  “他，不是很好。”蕭洋不再是撥弄額前的劉海兒，改成手裏的咖啡勺，一圈一圈的攪著手裏的咖啡。


  我看著她有些顫抖著的手，當聽到他，不是很好，心裏沒來由的恐慌。隨即想起昨天還收到過蕭東辰的電子郵件心也平複了不少，繼續看著她顫抖的手，感歎歲月不饒人。


  “怎麽不好了？”我的無意一問，卻也明白一切平淡美好都隻是表象。


  “他……”


  蕭洋停下話，深吸一口氣，手卻顫抖的更加厲害。


  我皺著眉看向她，看她如今的這些失態。短短日子不見，是什麽讓曾經那樣一個出色的女人，變成如今這樣。


  “他、走了。”蕭洋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我一下跌入穀底，眼前黑暗。


  “你說他走了？去哪兒？”抓著蕭洋骨節分明的手，仿佛是我的一根救命稻草。


  “老天怎麽可以這麽殘忍？！死了那麽那麽多的人，老人，小孩子，屍體擺放在那裏，到處都是哭聲。他說，他說還有好多人等著去救……”蕭洋想壓抑聳動的肩頭，卻怎麽努力也壓不下，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眼眶裏的又迅速低落下來。“可是，可是，這一去，便再也回不來！”她痛苦的捂著臉，坐在那裏低聲哭泣。


  靜靜，時間裏的安靜。即使，即使她不說出後半句，我也已經猜到了。蕭東辰，隻那一別，誰知，竟是我們的永別呢？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啊！為什麽啊！？這一切都是為什麽！？”我不想去管什麽，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顧，隻是盡情的讓眼淚流淌。聲嘶力竭的哭，卻緩解不了伴隨著每一次心跳撕心裂肺的痛！

  那一日，我不知道我們哭了到底有多久。兩個女人坐在咖啡廳裏聲嘶力竭的哭，周圍的人投來悲憫的神情，他們是不是也明白，對於我們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經永遠離去？我們哭，哭到喉嚨再也說不出什麽，哭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不複存在。


  我伏在桌子上，蕭東辰曾經說過的話一遍一遍圍繞在耳邊。於是我就告訴蕭洋，他跟我說話呢，告訴我好好活著，好好活著。蕭洋把頭埋進臂彎裏又是狠狠的哭。


  似乎，哭聲可以讓老天心生憐憫，把蕭東辰還給我們。


  哭著哭著我想起昨天在醫院拿出的證明笑了“嗬嗬，蕭東辰，我懷孕了！”蕭洋抬起頭睜著紅腫的眼睛看著我，“你說什麽？”


  “我懷孕了！”然後，眼淚再次模糊了眼眶。


  “你？！嗬嗬嗬嗬！東辰啊，你走吧。走吧！”她又是哭。


  我哭，不知道是為蕭東辰還是為這個新生命。


  我們又哭又笑，終是鄭方跑過來把我們帶走。


  他看著我說道“你，還是知道了。”


  “你知道？”鄭方點頭。我卻聽到心碎裂一地的聲音。


  “原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麽？為什麽你知道不告訴我？為什麽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一切！為什麽為什麽！”我瘋了一般捶打，撕咬，然後陷入無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