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錯的是這個世界
幾天過後，營帳外出現了數十個深度超過十米直徑達幾十米的大坑，趙國的戰俘被秦國士兵押了上來，挨著挨排成幾十條長隊，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頭。
趙括同樣被押了上來，此時的他不複之前的英姿，但也還算鎮定，是個人都難逃一死，或早或晚罷了。
隻是，當他看到趙國幾十萬戰俘時，下意識愣了一下，尤其是見到了百米開外處幾十個大坑，他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色一下變得蒼白無比，指著白起破口罵道：“白起，你這個無恥小人，分明答應過我會放過這些無辜士兵，如今可是出爾反爾？”
白起神色淡然道：“無辜？戰場上從來就沒有無辜之人，隻要上了戰場，就該時刻準備像一名真正的戰士那樣死去。”
“你、你胡說！”趙括顫顫巍巍指著白起，手腕不斷發抖，心底升起一抹恐懼，但想比這些恐懼而言，更多的還是憤怒。
他怎麽敢、怎麽能這樣做？這可是整整四十萬有血有肉的人啊！
“他們不過是趙王強行拉來的傀儡，要殺也該殺我們這些將領才對，所有事都與他們無關。”
白起斜著瞥了他一眼，聲音中帶有一絲譏諷：“你還要天真到什麽時候？真以為這裏還是你跟你父親一起玩過家家時的戰術遊戲？這裏可是戰場！吃人不吐骨頭的戰場！不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
“至於你們，我會殺，這些人我也不會放過。”
白起輕飄飄的話語令趙括如墜深淵，“遊戲”兩字聽在他耳中更是格外刺耳，可能他說的沒錯，相比於戰場上的廝殺，他跟父親之間的博弈真的像是過家家一樣。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之前跟白起對峙輸在了哪裏，論才智，他不亞於白起，缺的隻是一些戰場經驗，論謀劃，他自認為在六國中也能排到前十，他的父親趙奢也時常感歎，要是他趙括能早出生幾年，就沒秦國什麽事了。
驕傲如他，最後還是敗在了白起手上，先前他不明白，這一刻，他終於悟了。
導致他失敗的原因隻有一個——他不夠狠！
他狠不下心將士兵當成誘餌拋出去，狠不下心放棄被秦軍圍困的軍隊，以至於最後將這四十萬大軍都搭了進去。
趙括悔不當初，但他十分清楚，即便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依舊會輸。
他的狠，隻是表麵上的凶狠，而白起，卻能在談笑間決定四十萬人的生死，這種人，絕對不是他能應對的！
趙括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隻能抓住最後一縷希望道：“你不能殺我們，對，你不能殺我們，趙王一定會派人來救我們的，一定會！”
白起出聲擊碎了趙括最後的幻想：“死心吧，趙王已經放棄了你們。”
“什麽？！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你休想得逞，休想得逞！”趙括眼睛通紅，麵若瘋狂。
白起眼中露出一絲憐憫道：“以你的才智，也該猜到這一點了，隻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
“趙國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一旦答應用這四十萬俘虜交換資源，諾大個趙國頃刻間便會崩解，這點你還想不明白嗎？”
趙括一把推開身旁的護衛，拚命抓住白起的衣襟，白起完全可以將趙括反製，但他卻並沒這樣做，而是任由趙括抓著他的衣襟大聲質問。
“不會的，你一定是在騙我，趙王他怎麽可能放棄我們，絕對不可能，對了，還有我父親，我父親也絕對不會放棄我們。”趙括像是溺水之人一樣，拚命抓著眼前最後一根稻草。
白起將趙括一把拽開，反手就是一巴掌，大喝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是趁早醒醒吧，不要再給你的父親丟人了！”
趙括挨了一巴掌，失聲痛哭起來：“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從被俘虜那一刻我就猜到了趙王會將我們放棄，可我不敢接著往下想，我怕我會承受不住這份壓力直接崩潰掉啊！”
趙括直接跪在地上，拚命哀求著白起：“求求你放過他們，他們不久前還隻是平民，裏麵甚至還有不少十幾歲的孩子，他們不該死啊。”
白起無視了趙括的哀求，直言道：“你的心已經亂了，你應該清楚，這根本不是我能做主的。”
趙括渾身一顫，雪白的牙齒死死咬著嘴唇：“難道真的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這可是整整四十萬人啊，你就真的狠得下心腸？”
白起反問道：“狠得下又如何？狠不下又如何？這天下從來都不是我們說了算。”
趙括爬到白起腳邊拚命請求，哪怕隻有最後一絲希望他也不願放棄，他父親曾經說過，白起這人雖然殺人無數，卻難得心懷慈悲，說不定還能有一絲希望。
“我們可以充當攻打趙國的前軍，趙國雖然失去了大半軍隊，但底蘊擺在那裏，僅憑大秦軍隊一時半會兒絕對攻不下來，甚至還可能因為強攻而導致損失慘重。”
“隻要你放過我們，不，隻要你能放過那些士兵，憑借他們，大秦進攻趙國時便會如虎添翼，還能替秦國減少大量的人員損失，隻要你提出來，秦王必然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趙括已經瘋了，把能想到的打動白起將這些戰俘留下來的好處都說了一遍，試圖打動白起，即使不能救下所有人，救下一大半也是好的，隻要他們還活著，就還有希望存在。
看著如同喪家之犬的趙括，白起眼中露出一絲悲哀，堅如磐石的心髒沒有發生絲毫的動搖，直接出聲道：“你的想法未免也太過天真了，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在戰術謀劃方麵，你確實是個天才，但在人心這方麵，你還差得很遠。”
趙括捂著頭蹲在地上，聲音中夾雜著苦澀與痛苦。
“我不是位合格的將領，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他們啊。”
白起有些同情道：“你做的已經夠好了，錯的，是這個不講道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