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白起的抉擇
文武百官眼神中充滿了嘲諷，即便是縱橫疆場無人能敵的大將軍又如何？秦昭王這一口大鍋扣下，你白起還不是得變成遺臭萬年遭無數人唾棄的存在？
百官默默從白起身上吸取教訓，武將們也在這一刻忽然發覺到原來平庸一些也挺好的，難怪古人都說平庸是福。
沒人敢上前為白起說話，他們心裏對白起也並不全部都是敬佩，還有一部分是嫉妒，有能力的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遭人嫉妒，白起更是如此。
在他的光輝下，滿朝文武盡皆失色，他們豈會真的甘心？
白起確實是他們的軍神戰神，但同時也是擋在他們前進路上的一塊兒巨石，種種緣由加起來，諸多文武竟無一人站出來為白起說句好話。
最終，白起踉蹌著走出大殿，身子有些不穩，回到營帳時腦子裏還在掙紮，但他知道，秦昭王的命令已經下達，他就算再怎麽不情願，也得乖乖照辦。
“將軍臉色為何如此憔悴？”守在白起身邊的幾位官員看出了白起臉色有些不對勁，就連神經比較粗大的賈勇也覺察到了營帳中氣氛格外凝重。
白起吐出一口濁氣道：“你們覺得這四十萬人該怎麽處理？”
賈勇心中大為不解：“將軍，我們之前不是商量好了要將這些人用來跟趙國交換資源的嗎？難道發生了什麽意外？”
“嗯。”白起點頭默認，神情還有些恍惚。
“趙國不願意派人過來交換戰俘，現在這些人在我們手裏就是個爛攤子。”
“什麽？！”“什麽？！”
白起的幾位下屬大驚失色，趙王他怎麽敢這樣？！
其中最為憤怒的就數賈勇了，他是一名將軍，但架子並不大，經常跟甲士們廝混在一起，那四十萬戰俘他也沒少接觸，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最直接地感受到那些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是跟他們一樣有血有肉的人。
賈勇握緊了拳頭，眼中充滿怒火：“趙王怎麽能不管這四十萬人的死活？！他還是不是人？！”
白起知曉副官憤怒的來源，不僅是賈勇，即便是殺人如麻的他，也不想眼看著這四十萬人死亡。
四十萬人有多少？白起隻知道自己一眼看不到頭，這些人要是站著讓他挨著挨殺，他這輩子都可能殺不完，最後還會被活生生逼瘋。
這個時期的六國人煙稀少，其中最為強大的秦國經過好長一段時間休養後也才勉強達到四百萬人左右，六國中最弱小的燕國人口才剛過百萬，在一些實力不及六國的小國裏，傾盡全國也才隻有幾十萬甚至數萬人口。
倘若他真狠下心將這些戰俘處理掉，這一下就相當於屠滅了幾個小國的人口，做出這等天怒人怨之事的他，連上天都不會放過。
一名官員看透了趙王的把戲，語道：“趙王也是無奈之舉，一旦他拿出資源交換這些戰俘，趙國也就離滅國不遠了。”
“可他這麽做，就不怕報應嗎？！”賈勇粗糙的指甲已經扣進肉裏，掌心滴出幾縷殷紅色的血跡，以己度人，換做他是俘虜，聽到這些消息後肯定會直接崩潰的。
“將軍，難道我們就沒別的辦法了嗎？”賈勇咬著牙問道。
白起搖搖頭，賈勇仍舊不死心，繼續道：“把他們收為奴隸也不行？”
白起不語，賈勇接著道：“那將他們放回去呢？這些人被趙王拋棄，心中肯定對趙王怨恨有加，將他們送回去，趙國肯定會大亂，從內部不攻自破。”
白起依舊不語，一名官員拉了拉賈勇衣角，指了指天上，小聲道：“有人不希望看到變數，這些人放回去還有被趙王再次收服的可能，等他們一回去，真相如何全憑趙王一張嘴，他完全可以將這說成是秦國的又一個陰謀。”
“我們擊敗了他們的主力軍隊，現在趙國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這時候放入太多不可控因素，趙國很可能會借此翻盤，上麵那些人也是在顧慮這一點，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這名官員沒有直接挑明是誰下的命令，他們幾人心裏都很清楚，隻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開口。
秦昭王下的決定不是他們這幾個小小的臣子所能質疑的，稍不留神就可能給這幾人引來殺身之禍。
場中也就一個愣頭青賈勇不肯服輸，接著問道：“將軍，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將這些人作為攻打趙國的先頭部隊也不行？這樣至少還能給他們留下一絲活命的機會啊。”
拉著賈勇衣袖的那名官員也是知道賈勇的強脾氣，隻要他認真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可是，這次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啊！！這次下命令的乃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他們這些臣子怎能反抗君王的意誌？
“沒用的，四十萬人數目太過龐大，放在戰場上也是一個巨大的變數，叛逃的幾率相當大，在得不到的情況下，唯有將這些戰俘全部處理掉才不會橫生變節，趙國也才會指日可破。”
白起的聲音格外冷漠，他們平時已經習慣了白起的冷漠，但在今天，他們卻從白起語氣中感受到了一股極致的森寒。
麵無表情地決定了這四十萬人的生死，他們這位將軍真的是鐵石心腸不成？
幾名官員背脊生寒，他們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也知道白起隻是被那人推出來背鍋的，但這並不是他們能坦然麵對白起的理由。
以前他們確實跟著白起將軍殺過不少人，可那些都是在戰場上死的啊，殺俘虜這種事，在六國之中也是一種禁忌，一種令人極度不恥的做法。
今天將軍可以麵無表情地屠殺四十萬人，等他們落入敵方手中時，將軍是不是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把他們放棄掉？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副官賈勇跪在地上抱頭痛哭，他也有家人，他也有牽掛，所以，他更能明白這四十萬人代表的含義。
沒有站出來回答賈勇的話，白起心頭產生了一絲悸動，但隨即被他壓製下來，如果真有更好的選擇，他又怎會選擇這一步？
四十萬人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中，生命賤如草芥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