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別有內情
向張世山解釋了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氣息之後,左章眼看著張世山竭盡所能的睜大了自己的小眼睛瞪著糧倉,不一會上湧的血氣就將一張胖臉漲的通紅。
??“張大哥,別瞪了。”左章忍著笑勸道:“小心把眼珠子瞪出來。”
??張世山聞言無奈,沮喪放棄了徒勞的努力,一邊平複氣息一邊揉著因血管充血而通紅的雙眼,看著左章羨慕道:“嘖,左小哥真是天賦異稟,哥哥我比不了啊……”
??“興許是我習練佛門功法的原因。”左章想起自己習練的是慧覺老僧傳授的羅漢金身,心有所悟的同時也收斂了心思,指著散發著莫名氣息的糧倉道:“走吧,張大哥。”
??張世山聞言點點頭,跟著左章無聲無息的向著糧倉走去。
??然而當兩人行至距糧倉不足三丈的時候,左章忽然駐足並抬起手臂攔在了張世山寬碩的身子前麵,皺眉輕聲道:“張大哥,他發現咱們了。”
??“啊?”張世山聞言心頭一跳,語氣莫名道:“那它豈不是要跑?”
??“並沒有……”左章麵色怪異的看著三丈外的糧倉,卻見那原本悠然浮蕩的氣息在剛剛忽然緊縮了一瞬,緊接著就再次彌散在糧倉周圍,隻是稍稍凝實了些許。
??看不到氣息變化的張世山看著左章皺眉思忖,不由有些抓耳撓腮道:“左小哥,咱們現在做什麽?”
??“我本想著與他好好聊聊,看來是沒必要了。”左章說著搖搖頭,他雖對糧倉中所藏精怪心懷好奇,卻並不打算冒險,略作思忖轉頭誠懇地看著張世山道:“張大哥,對不住了。”
??“啥?”左章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頓時讓張世山頗感摸不著頭腦,可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就見左章麵帶歉然的舉起了手中的木槌!
??似曾相識的一幕頓時讓張世山明白了左章的意圖,心頭駭然之下連連擺手慌張道:“左小哥,你讓我躲……”
??“我怕你突然撤走反而把他嚇跑。”歉然解釋一句,左章假作看不見張世山驚恐的表情,緊守心神拿捏著力度輕輕一揮,將手中木槌迅速落向木魚!
??篤!
??隻聽一聲沉悶震響,左章頓覺一陣無形狂風驟然興起,以木魚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刮得他心神恍惚耳目不靈!
??一旁的張世山這次雖有了準備,可心神依舊在瞬間失守,腳下一軟便再次栽倒地上!
??好在這一次左章敲擊木魚的力度比上一次略小,張世山僅是心神震蕩而沒有陷入短暫的昏迷。而左章腦中的恍惚也隻出現刹那便自行消失,絲毫不影響他的後續行動。
??隻見左章心神剛一恢複清明,便咬牙捧著木魚木槌向糧倉衝去!而他舉步的瞬間也同時再次舉起手中木槌,並又一次落向手中木魚!
??篤!
??篤!
??篤!
??刹那間,三聲震響接連響起,左章也強忍心神恍惚強行跨出三步,閃電般來到糧倉門前,奮起全力抬腳直踹!
??嘭!
??轟然巨響過後,結實厚重的木門瞬間碎裂四散,而糧倉內的情景也毫無遮擋的展露在左章麵前!
??隻見這處糧倉之中,數不盡的糧食被裝在麻袋中整整齊齊的碼著。而在沒有堆放著糧食的一處角落中,幾十個顏色各異的小布包堆疊在一起,個個鼓鼓囊囊如蘋果般大小。
??與此同時,一隻僅比巴掌略大的棕灰色小獸也出現在左章眼中。隻見它軟趴趴的伏在那堆包裹旁的地麵上,兀自無力地掙紮著,顯然是先前的幾記木魚聲讓它失去了行動能力。
??“這是……鬆鼠?”左章隻略作辨認,就立即從極具辨識度的身形姿態和那蓬鬆卷曲的長尾確認,眼前的小獸確實是一隻體型略大的鬆鼠。
??而見鬆鼠此時毫無反抗之力,左章立即一個箭步竄上前去,收起木魚的同時一把將鬆鼠撈在手中,木槌一揮便直奔鬆鼠腦門而去!
??可就在此時,那鬆鼠似是也知道自己再不反抗便萬事皆休,忽地鼓起餘力張口就向左章虎口咬去!
??喀嘣!
??隻聽一聲脆響,卻是始終不曾放下戒備的左章見勢不對,攥著木槌的手腕輕輕一抖,順勢就將槌頭一端送到了鬆鼠口下!
??那鬆鼠未料到有這般變故,猝不及防下隻覺門牙如同磕在鐵石之上,一陣劇痛直竄腦海,讓它勉勵凝聚的心神再度奔潰渙散!
??“呼!好懸!”左章看了看鬆鼠口中閃爍著鋒銳光芒的潔白門牙,又看了看毫無損傷的木槌,長出一口氣的同時索性將槌頭頂在鬆鼠咽喉處,做威嚴狀沉聲道:“再敢妄動,莫怪貧僧痛下殺手!”
??“好……痛……”心神恍惚頭暈目眩的鬆鼠勉力抬起前爪,掩口痛呼一聲後就沒再出聲,不過卻也沒有再掙紮。
??左章見狀稍稍鬆了口氣,轉身就向糧倉外走去,可他剛剛走了一步,就聽掌中鬆鼠畏畏縮縮輕聲請求道:“能把……我的……果子……帶上嗎?”
??“嗯?”被鬆鼠一句話說得發了懵的左章愣了一下,卻見鬆鼠黑黝黝的小眼睛正滿含不舍的盯著那幾十個小布包,不由訝然道:“這都是你的……果子?”
??話音剛落,那小巧可愛的鬆鼠眼中就出現幾絲晶瑩剔透的淚光,前爪更是可憐巴巴的縮在胸前,結結巴巴低聲說道:“我能……做個……飽死鬼嗎?”
??靠!你是在玩吃貨賣萌嗎……
??本就沒有殺心的左章頓時被鬆鼠弄得心頭一軟,無奈歎了一聲,走出糧倉來到依舊癱坐地上的張世山身邊,若無其事道:“張大哥,幫我個忙。”
??“左小哥……”麵容呆滯的張世山眨巴眨巴眼,茫然的看了左章片刻,忽地苦笑道:“左小哥,哥哥我平日裏待你如何啊?”
??“自然好到沒的說。”左章忍著笑答了一句,將手中鬆鼠衝張世山晃了晃道:“得手了,隻是那糧倉中還有些東西要帶走,我騰不出手來,隻能勞煩張大哥了。”
??“得手了?”張世山聞言頓時將心中鬱悶甩到九霄雲外,站起身來好奇的打量著左章手中毫無反抗能力的鬆鼠,歪頭眨巴眨巴眼睛。“就這麽個小玩意兒?”
??“應該沒錯了。”左章卻不敢像張世山般放鬆心神,衝著身後糧倉撇嘴道:“糧倉中還有幾十個小布包,還得麻煩張大哥帶走。”
??“布包?好說。”張世山二話不說進入糧倉,不片刻便得意地端著被他視若珍寶的黃銅缽盂走了出來,笑問道:“接下來咱們去那裏?找孫元偉交差嗎?”
??“那是自然。”左章看著手中的鬆鼠嘿嘿一笑。“做了好事豈能不留名?”
??過不多久,重返孫府花廳的張世山指著地上一具血肉模糊的碩鼠殘屍,傲然朗聲道:“孫兄,這就是害你兄長死於非命的的邪祟!
??“夜間智深大師遍索你兄長居所,發現其正藏與主房房梁之上。之後智深大師一路追殺,終於在糧倉中將其打殺!
??“說實話,今夜也是幸得這妖邪道行尚淺。若再給它幾年的時光,恐怕你這孫府上下便要糟啊!”
??“這……便是害死我兄長的邪祟?”孫元偉細細看了兩眼那血肉模糊的碩鼠,感覺確實是比之自己見過的老鼠大了一些。
??而聽了張世山的解釋,孫元偉也想起先前家丁曾稟報糧倉位置出現過令人心慌的木魚聲和破門聲,頓時便對張世山的說法信了幾成,心念閃動思索起來。
??轉瞬間,心中有了定奪的孫元偉站起身來,衝著雙手攏在胸前袖中的左章拱手感激道:“今日幸得智深大師出手,才讓我孫府上下得以安寧。
??“待得家兄喪事辦妥,在下一定親登正心寺,以謝智深大師誅邪大恩!”
??“孫施主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左章起身頷首回禮笑道:“此間事了,貧僧也該回轉寺中了,否則恐耽誤了明日的早課,懈怠了修行。告辭。”
??說罷,左章竟是就這般轉身就走,步履看著輕緩卻在眨眼間就出了花廳,弄得還準備扯皮幾句的孫元偉頗有些不適應。
??負責善後的張世山見狀,起身湊到孫元偉麵前低聲道:“智深大師乃方外高僧,於黃白之物並不在意。況且他也知道孫兄你心懷疑慮,是以也留足時間讓孫兄求證。
??“所以孫兄也不必多想,待得你忙過了這一陣,尋個空閑日子去正心寺燒柱香便好了。”
??“哦?原來如此。”孫元偉頓時恍然,不過他到底是八麵玲瓏的人物,若無其事的衝一名隨侍打了個眼色,那名隨侍立即將幾張銀票捧到張世山麵前。
??“哎呀,孫兄你這……這哪裏使得!”張世山見狀立即客套幾句,餘光卻在那幾張銀票上打轉。
??而見慣了這種場麵的孫元偉笑了笑,伸手將銀票牢牢摁在張世山手中,感激道:“張兄弟此番為我奔波,些許車馬費用不成敬意。待我操辦完家兄的身後事,他日必登門重謝。”
??“孫兄,你看你還和我見外……”張世山聞言勉為其難的歎了一聲,然後動作熟練至極的將銀票揣在懷中,寒暄幾句後麻利的包起碩鼠殘屍拱手告辭。
??而當張世山追著左章離開花廳之後,孫元偉臉上熱絡感激的笑容逐漸斂去,看著左章與張世山離去的方向輕聲道:“去,安排幾個人到那宅子裏住著。沒我許可,不許出來!”
??“是,老爺。”曾給張世山遞銀票的隨侍立即應了一聲,正待離去,卻聽孫元偉帶著厭惡說道:“還有,將這醃臢玩意兒燒了去!”
??隨侍愣了一下,卻見孫元偉麵帶嫌惡的側行幾步離開了花廳,而在他腳步躲避的位置,則是沾染了一絲碩鼠殘屍血跡的華美絨毯……
??孫府外,張世山與左章乘著馬車出了慶州城,行至半途時張世山忽然讓家丁停了車。
??“你且去路邊等候,我與智深大師有話要說。”張世山眼看著有些茫然的家丁去到六七丈外站定,這才放下馬車簾子,轉頭看向同在車廂內的左章,興奮道:“智深大師,咱們如何處置那兩個精怪?”
??你怎麽比我還期待……
??見張世山瞬間進入了角色,左章心中失笑,抽出攏在袖中的雙手,卻見被左章一手抓著雙眼緊閉的鬆鼠,另一手中緊攥的木槌頂在鬆鼠咽喉。“張僧會,且將那木雕放出來,替我端著木魚就好。”
??“是!”張世山聞言點點頭,從袖袍中拿出木魚和小布包,緊緊握著木魚後才抖了抖布包。
??啪。
??一聲輕響,長壽長者木雕從抖落開的布包中跌落在馬車內,靜靜的躺在左章麵前,一點動靜也無。
??左章運足目力仔細盯著木雕,見其身上散發的莫名氣息在跌出布包的刹那微微顫了一下,頓時明白這木雕已經醒來,便冷聲笑道:“既然醒了,何必裝死?”
??“唉……”那長壽長者木雕自知瞞不下去,輕歎一聲後滾了一滾麵朝左章端正站起,語氣低沉道:“大師乃世外大德高僧,還請慈悲為懷,莫要為難小小一隻鬆鼠。”
??“哦?怎麽不伏低扮小了?”左章不為所動的哼笑一聲,手中木槌依舊頂在昏迷鬆鼠的咽喉,目光冷冷的落在木雕身上。“從現在起,我問,你答。
??“為了讓你安心答我,我先與你講明,問過你的問題,我會原原本本的再問這小鬆鼠一遍。
??“如果你們所言不一致,你們會死;你們中不管是誰含糊其辭,你們也會死;我問出問題後一息之內不作回答,你們還是會死。可記住了?”
??左章冷冰冰的聲音嚇得木雕心生駭然,忍不住驚呼道:“大師……你,此般行徑……”
??“我的問題是……”麵容冷峻的左章毫不留情的打斷木雕的話頭,俯視木雕的同時手中木槌微微用力,將槌頭向昏迷鬆鼠的咽喉位置推進幾分。“我的話,你可記住了?”
??仿若萬載寒冰一般的話語和表情狠狠砸在木雕心頭,瞬間讓他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意將他包圍!
??而木雕驚恐之餘很快想起左章說過的一息之限,生怕同伴慘死在左章手中的他連忙答道:“小……小的記住了!”
??一旁的張世山從未見過左章這般嚇人的模樣,即便左章提前與他打了招呼,卻還是讓他有些懵怔和不知所措。
??“記住便好。”沒空理會張世山的左章竭力表現出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樣子,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問道:“先將你的來曆說一說,順便說說你圖謀孫元偉兄長性命的緣由。”
??“大師怎知……”木雕豁然一驚失聲驚呼,可旋即就看到了左章仿佛不帶任何感情的視線,心生畏懼下立即答道:“大師明鑒,孫元偉兄長的性命……確是小的謀算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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