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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深夜擒妖

  「小心!」

  「閃開!」

  兩聲暴喝響起,卻是觀陣的劉青風與指揮的師雪瑩同時開口提醒!

  可他們兩人開口雖快,變起肘腋之下卻一個比一個離得遠,哪裡來得及救下那名司吏!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兩柄鋼叉分從貓妖兩側破空襲來,鋒銳的叉尖毫無阻礙的深深沒入貓妖脖頸!

  霎時間,眾人驟然一靜,緊接著才紛紛呼號著撲向慘然倒地的貓妖,卻發覺它已經沒了氣息!

  而當眾人順著鋼叉飛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兩名面帶后怕的司吏兩手空空站在持勾索司吏兩旁不遠處,竟是兩名持鋼叉的司吏情急之下憤然出手。

  左章身邊,已經做出撲殺姿態的劉青風見手下得救,而兩柄鋼叉又將貓妖扎得脖頸扭曲身死當場,鬆了口氣收勢嘆道:「想趁著生擒貓妖讓他們歷練一番,卻弄成這般模樣。」

  「不曾折損人手就好。」目不轉睛從頭看到尾的左章附和一聲,雙手合十頷首做默誦佛號狀,可微微閉合的雙眸中卻閃過一絲駭然。

  重傷無力的貓妖為何還能有這般迅捷的動作……

  那貓妖即將撲擊之前,身上氣息為何會驟然波動……

  原本鎮定的持棍司吏,為何會在貓妖撲擊的瞬間慌退兩步……

  那兩名司吏手中的鋼叉,為何會恰到好處的將貓妖擊殺……

  還有,為何所有人都認為這一切,很正常……

  剎那之間,強行平息心中駭然的左章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疑點,可思來想去卻越發覺得此事處處透著詭異。

  「劉司官,此間事了,貧僧便告辭了。」

  默默思忖片刻后,對種種疑點依舊不得其解的左章明白再做逗留也無益處,便沖劉青風告辭道:「將來若有需要貧僧出手的時候,盡可遣人知會張僧會。」

  劉青風看了眼躲在馬車中卻探出腦袋觀望的張世山,笑了笑沖左章拱手回禮道:「多謝智深大師援手,此間事了,在下一定登門拜訪。」

  拜別劉青風,左章回到馬車上,揚鞭驅車離開。

  而確認貓妖已死的張世山則心頭大石落地,笑呵呵的坐在車廂中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左章聊著。

  過不多久,緩緩前行的馬車回到了張世山的家門外。而穿回僧衣僧帽的左章剛剛下車,正要與張世山告別迴轉正心寺的時候,就聽身後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左章與張世山詫異看去,卻見是一名一身黑衣的緝妖司司吏遠遠走來。

  不知對方來意的左章好奇看去,卻發覺對方正是剛才圍捕貓妖的一名司吏,且還是除師雪瑩以外的兩名女司吏之一,心中詫異不由再增三分。

  「見過智深大師,見過張僧會。」

  只見這黑衣女司吏步履輕緩來至兩人面前站定,拱手施禮后便看著左章客氣笑道:「智深大師,可否借一步說話。」

  操勞緊張了大半夜的張世山已覺得有些疲累,見對方不是找自己,也不等左章回應就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然後便毫無形象的蹲坐在門前石階上,手撐下巴發起了呆。

  看來張大哥也是疲累極了,才會在女子面前……

  忽然,心中念頭才轉了一半的左章悚然一驚,努力做出淡定模樣笑道:「張僧會,你大可不必如此乾等。

  「既已睏乏,便回去歇著吧。此間事了,貧僧便要回正心寺去了」

  「哦。」張世山聞言也不含糊,站起身便走進了大門,一邊伸著懶腰一邊關鎖大門,「智深大師路上小心。」

  小個屁心,快滾……

  待得張世山將大門關閉,腳步聲消失在門后,強令自己恢復冷靜的左章這才雙手合十施了一禮,笑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黑衣女司吏拱手答道:「在下蔣雲濤。」

  「蔣施主辛苦。」左章客氣一句,一邊回憶對方擒妖時的表現,一邊認真地看著面前頗具英氣的女司吏,好奇問道:「敢問蔣施主所為何來?」

  自稱蔣雲濤的女司吏輕輕歪著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左章問道:「剛剛劉司官想起善空之死還有些許未明之處,只是貓妖方死分身乏術,便著我來與大師確認一下。」

  「原來如此。」左章淡然笑笑,雙手自然而然的攏在袖中,迎著對方的視線輕輕點頭道:「不知劉司官想問什麼?」

  蔣雲濤眨巴眨巴眼睛,盯著左章的雙眼緩緩問道:「劉司官想問,大師擊傷善空和尚的時候,他可曾有什麼異常之處?」

  「異常之處……」左章皺眉思索片刻,搖搖頭道:「貧僧只是覺得他當時執念過於深重,除此之外並無異常之處。」

  蔣雲濤點點頭繼續問道:「張僧會曾說他看到一尊金佛,然後就陷入恍惚之中。大師當時既然在場,可否說一下前後事由與詳情。」

  「理所應當。」左章點頭應了一聲,然後一邊做回憶狀一邊說道:「實不相瞞,當時是張僧會聽聞慶州兩縣僧會遇害,這才請貧僧下山護佑於他。

  「而貧僧與他相識多年,自是不會推辭。當夜,善空驟然來訪,貧僧感覺怪異,便藏身花廳房梁之上。

  「可誰知善空與張僧會談論佛法之際,卻忽然高呼張僧會持戒不端欲痛下殺手。貧僧眼見張僧會有履難之危,無奈只能出手相救。

  「只可惜,善空經不得貧僧一掌,重傷之下又莫名中了妖術身死當場,唉,當真是他的劫數啊。」

  待到左章說完,從頭至尾一直盯著左章的蔣雲濤輕輕點頭,然後就從袖中掏出一物遞向左章,笑容款款道:

  「智深大師,這是劉司官贈與您的謝禮,還望笑納。」

  「劉司官客氣了。」左章掃了眼蔣雲濤手掌中帶著黃泥的土塊,搖頭婉拒道:「貧僧未曾出力,無功豈敢受祿,蔣施主還是將之送還劉司官吧。」

  「大師客氣了。」蔣雲濤雙眸中似有水霧暈染一般朦朧了剎那,臉上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將手掌向著左章遞進兩寸道:

  「劉司官說了,這十兩黃金就當做香火錢贈予正心寺,還請大師不要推辭。」

  再次看了眼面前的黃泥土塊,雙手依舊攏在袖中的左章收斂了笑容,面無表情地盯著蔣雲濤,淡然開口時已不帶任何情感,「這位女施主,莫再做戲了。

  「那貓妖既已替你擔下了善空的因果,你也沒有自曝於緝妖司眼界內的心思,又何必來貧僧面前試探。」

  「呦,智深大師怎的不繼續裝傻了。」女司吏隨手丟掉掌中的黃泥土塊,輕掩口鼻咯咯笑著,雙眸中卻是寒光一片,「小女子卻是想知道,此時的大師眼中,我是何等模樣呢?」

  自然是一副女騙子模樣……

  還是坐擁一座飛機場的女騙子……

  靠!我在想什麼……

  暗中凝聚全部心神的左章摁下心中的荒謬念頭,看著面前矯揉造作的女司吏,神情淡漠道:「佛眼堪虛破妄,一切色相即是空相。」

  「難怪小女子的本命神通落在大師身上,總有種虛不受力的感覺呢。」女司吏做出幾分愁苦模樣,微微眯起的雙眼中卻閃過一絲殺意,「大師自稱佛眼,想必修為也不簡單呢。」

  全神戒備的左章頓時面色一沉,攏在袖中的雙手已然緊緊握住了木魚木槌,「貧僧本不願多生事端,女施主卻當貧僧沒有降妖除魔的手段!

  「也罷,女施主既自投羅網,貧僧也不好拒之千里了!」

  話音未落,左章攏在袖中的便手閃電般抽出,沉甸甸的木魚帶著惡風猛然落向女司吏頭頂!

  然而就在木魚即將擊中女司吏天靈蓋的時候,一道靈光忽然從左章腦海中閃過!

  「糟!」

  面色劇變的左章暴喝一聲,奮起全力縮肩撤步的同時,另一隻手臂猛然疾揮砸在持木魚手掌的腕側,總算讓勢如千鈞的木魚擦著女司吏的鬢角發梢擊在了空處!

  「大師修佛誦經,火氣怎的恁般大。」對於險些將自己腦袋砸個稀爛的一擊,女司吏不僅視若未睹,更是主動湊向左章嬌笑道:「不過大師到底是憐香惜玉之人呢。

  「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

  啪。

  一隻手掌含怒砍在女司吏頸側,勁力震蕩之下,不僅打斷了女司吏的話頭,更讓她雙眼一閉歪歪斜斜軟倒在地,眨眼間昏了過去,

  而緊緊握著木魚的左章則面色難看的站立原地,收回將女司吏砍暈的手掌,怒火灼灼的目光掃過視野中的每一個角落,「出來!」

  啪啪……

  一陣掌聲自寂靜之中響起,接著一道窈窕倩影便出現在遠處的街角。

  左章凝神看去,卻見那是一個明眸皓齒嬌俏靈慧的妙齡女子,步履柔美身形曼妙,一雙剪水美眸中似有熒光流轉,與左章記憶中的另一名緝妖司女司吏一模一樣!

  「果然是你!」左章皺眉怒視身穿黑衣的妙齡女子,沉聲道:「緝妖司女子罕見,想來師雪瑩與這女司吏便是唯二的兩個。

  「而你,才是憑藉幻術假冒蔣雲濤的禍首!」

  「原來智深大師的法號不是叫著玩的呢。」妙齡女子巧笑倩兮的在左章面前兩丈處站定,躬身一福笑道:「些許玩笑,智深大師可萬莫當真呢。

  「若大師實在火氣難消,等蘇柔姐姐醒來,我讓她自薦枕席可好?」

  相比飛機場,你更合我的胃口……

  靠!我做和尚做成變態了么……

  「不知所謂!」左章怒哼一聲驅走心中荒謬念頭,認真打量卻未能從對方身上看到一絲精怪氣息,納悶之餘提神戒備道:「剛才蘇柔若死在我手中,恐怕才真的趁了你得意。」

  「智深主持怎的這般誤解於我。」上一瞬還俏笑如花的妙齡女子下一刻眸中便水汽氤氳,楚楚可憐的委屈道:「小女子孤身一人來到慶州,便屢屢遭人欺凌。

  「即便如此,小女子也心存善念,始終不曾傷人性命,哪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巧言令色!」左章冷哼一聲道:「合著善空和尚在你眼中卻不是人了。」

  「智深主持說笑了。」妙齡女子秀目微轉,理所當然的淺笑道:「善空那禿驢連豬狗都不如,怎會是人呢?」

  罵善空就罵善空,你捎帶我幹什麼……

  心頭不爽的左章強忍著抬手摸僧帽的衝動,沉聲問道:「你究竟意欲何為?」

  「智深你好生孟浪,怎的貿然打聽人家女子的心思?」妙齡女子嬌嗔一聲眸光閃動道:「不若你說說我剛剛是哪裡露的馬腳,我就告訴你我的目的,怎麼樣?」

  左章聞言果斷搖頭,「貧僧不信你。」

  「說嘛說嘛!」妙齡女子眼中滿是好奇的催促道:「智深你說與我聽,我除了告訴你我的目的,還將我的名字告訴你好不好?」

  妙齡女子的神經質讓左章著實有些牙疼,便在看了眼依舊昏倒在地的蘇柔后敷衍說道:「蘇柔手掌虎口與指根處有老繭,體型矯健勻稱,是長年習武所留。

  「還有她身高體型與衣物鞋褲相合,袖口腰側鞋面有常年累月留下的磨痕,是緝妖司的資深司吏才有的特徵。」

  「竟是這些細微處。」妙齡女子沉吟一聲忽然嘟嘴嗔怪道:「都怪你!我將她幻做蔣雲濤的時候,好些細微處都用神通做了改變的!

  「是我的神通在你身上沒有作用,這才被你看穿的!」

  「果然要耍賴了。」心頭越發不爽的左章不屑哼了一聲,表情認真道:「你意欲何為貧僧也不在意,可你需記著,慶州境內如若……」

  「我到慶州是來找人的。」妙齡女子聽也沒聽左章說什麼便自顧自的說道:「找一個叫芸娘的人,智深你知道這個人嗎?」

  被截斷話頭的左章心中不爽又增一分,搖頭問道:「沒聽過。她是什麼人。」

  「我才不告訴你。」妙齡女子做了個鬼臉,然後指了指昏迷的蘇柔道:「智深吶,蘇柔姐姐快醒了,你把她還給我吧,我還要送她回家呢。

  「你把她還給我,我保證不害她,也不戲弄張胖子,怎麼樣?」

  左章聞言思忖片刻,卻實在摸不清妙齡女子的想法,不由有些遲疑。

  而當他正糾結的時候,原本昏迷地上的蘇柔忽然站起身來,眼神空洞的拂去身上塵土,足下一跺就向來時的方向急掠而去!

  突然的變故弄得左章心頭一驚,可他忽地想起妙齡女子已經有貓妖替死,便沉下心來沒有阻攔遠去的蘇柔。

  「智深你人真好。」妙齡女子見左章沒有動作,甜甜一笑后沖著左章眨眨眼道:「對了,還沒說我的名字呢。

  「我叫做涼卿,智深你可千萬記住啊。」

  「涼……你個屁啊!」左章剛吐出一個字就反應過來,已經不爽到極點的他頓時惱羞成怒破口罵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敢占老子的便宜!我還是你爹吶!」

  話音未落,妙齡女子嬉笑著足下一閃便去到十餘丈外,幾個縱躍就不見了蹤影,而銀鈴般的笑聲則隨風傳來。

  「咯咯!智深你怎麼能和娘親說髒話呢?犯了嗔戒會被佛祖怪罪的哦……」

  「怪你個頭!別再讓我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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