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識英雄重英雄
“秦少爺說笑了。正是因為世道亂了，我們這些兒郎連吃都吃不飽，別說什麽大展拳腳，能養家糊口都已經算上天眷顧。”徐明推脫道。
“沒錯，我也看得出來徐大人麾下的府兵日子過得艱難。他們身上的衣甲武器都已經殘破不堪，竟然還要用這種貨色來對敵，朝廷如此對待軍士，實在不應該。所以，秦某鬥膽，想幫將軍一把。”唐臨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徐明也確認這位秦少爺是要來收買自己為他賣命。徐明有心想要當場拒絕，可是那一千兩銀票的花紋似乎還在眼前晃蕩，這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一千兩銀票，代表了足夠的撫恤金，足夠的新裝備，足夠的糧食，以及足夠讓麾下兒郎為自己拚命的底氣。打仗，無論是大仗小仗，打的不就是錢麽？
要不，先打聽一下價錢？如果能有五千兩以上的話……
徐明正做著激烈無比的思想鬥爭，卻見到唐臨從懷裏摸出一疊銀票，遞到他的麵前說：“這裏是三萬兩銀票，徐大人先給麾下的兒郎換一身最好的裝備，吃飽喝足，才能上陣殺敵。以後，秦家每月會派人送來一千兩銀的供奉，而且所用到的療傷丹藥，我秦家也全包了。”
“多……多少？”徐明眼睛發直地看著眼前這疊銀票，被那個巨大的數字砸得有點發暈。
“三萬兩，這是秦家的一點心意。以後，每月還有一千兩供奉。”唐臨重複了一句說。
徐明張了張嘴，最後卻隻有醫生歎息。
“秦少爺，如果你今日隻是拿出幾千兩銀來，我還能試著拒絕。但三萬兩，哪怕我自己可以不答應，我不能攔著麾下數千兒郎的前程。他們要是知道了，就算心裏不恨我，我自己也覺得對不起他們。
“既然你的話說得這麽清楚了，誠意也是十足，我老徐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秦家的名聲，在宋月國如雷貫耳，比起其他人卻是好上不少。你想讓我老徐給你賣命，可以，但我也有我的規矩……”
徐明掙紮了一番，終於還是選擇退了一步。府兵可以給秦家當護衛，當打手，幫他們對方其他地方的盜匪地頭蛇。但不能對平民下手，不能像那些水匪一樣濫殺無辜，這是徐明的底線。
可是，這規矩還沒說出來，這位秦少爺卻意外地說：“徐大人，你怕是有什麽誤會。在下來找你，可不是要讓你為我賣命。秦家護衛不少，麵對的麻煩還沒到要數千府兵幫忙的程度。”
這話一出，反而讓徐明迷糊了，連忙問道：“可是，這無端端的，秦少爺為何要送我三萬兩銀？以後，還要每月送上一千兩銀子？這些錢，就算去霖安府買個六品官都夠了。”
聽到徐明的話，唐臨認不出露出一個笑容，對徐明道：“就為大人這‘無端端’三字，這區區幾萬兩銀票便值了。”
“等等，我老徐是個粗人，秦少爺就不要再打什麽啞謎了。”
徐明現在心裏像是被火燒一樣，不弄清楚眼前這位富家少爺葫蘆裏麵賣什麽藥，恐怕今晚絕對睡不著。
“徐大人剿滅水匪，救出我秦家護衛十一人，這種功勞對你來說，卻隻是‘無端端’三字。救人回來好幾天，在下也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府兵來跟我要好處，要回報。可見，大人你是真正將保境安民當成自己的責任，這是真正的大仁大義。
“在下雖然隻是個行商的銅臭之人，但也敬重英雄。這三萬兩銀，一是報答徐大人對秦家的恩情，二是佩服大人你的為人。秦家沒什麽東西可以跟大人的英雄氣概相比，也不知道大人需要什麽，隻能送上錢財聊表心意。”唐臨語氣真誠地說。
這番話說完，徐明一個從屍山血海裏麵走過來的將軍，也不由得有幾分眼熱。年少從軍，摸爬滾打到如今這個位置。因為平日裏不拉幫結派，不懂上下逢迎，徐明聽到別人給自己的評價都是傻子，蠢貨，榆木腦袋，茅坑裏的石頭。
而眼前這位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竟然稱自己一聲英雄，讓徐明有種知己的感覺。委屈了這麽多年，終於有人明白自己的堅持，明白自己的苦楚，這些日子便沒有白過。
徐明心情激蕩，緩了好久才說：“秦公子的美意，我十分感激。我之前也說了，三萬兩銀票放在眼前，為了兒郎們的前程，我也不敢不收。我是個大老粗，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表示我的感激之情。不過為了我的兒郎們，今日我給秦公子磕頭了！”
說罷，徐明就要朝唐臨跪下。
不過唐臨眼疾手快，一把將他胳膊拉住，原以為能夠將他重新拉起來。隻是這一動手，唐臨就感覺自己拉住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
從徐明身上傳來的這份力量，重如山嶽。
這位徐團練使，實力不會比穀雨和夏至差多少，竟然也是一位武之力八段以上的高手。
而徐明卻比唐臨更加震驚，自己這一身功力，在武華府算得上首屈一指，在整個宋月國都是一方豪強。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公子哥，竟然能夠將自己下跪之勢拉住？
這麽年輕，這種功力，難道是傳說中的仙人轉世不成？
徐明心中震驚，卻聽到唐臨說：“徐大人這是要折煞在下了。在下剛剛說了，徐大人對秦家有恩。若是家父知道我讓恩人下跪，怕是要讓我吃上一頓教訓。還請徐大人高抬貴膝，放我一馬。”
這話說得有幾分俏皮，徐明知道這是對方給自己下台階。這樣的胸襟，這樣的手腕，確實令人為之心折。
徐明也沒有繼續堅持，便順勢站起來，親熱地拉著唐臨的手說：“秦公子才是對我們又大恩，這三萬兩，我厚著臉皮收下了。可是這每月一千兩的供奉，我實在受之有愧，還請秦公子收回去。”
三萬兩已經超過了徐明的底線，繼續接受秦家供奉，怕是每日每夜都要忐忑不安。
“徐大人先別忙著拒絕，後麵每月的一千兩銀票，那是給大人的養廉銀。”唐臨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