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誘敵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長陵府很少有這麽熱鬧的日子。
平日裏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哪裏有空湊熱鬧，沒日沒夜地勞作，過年能聞到點油星子已經算是殷實人家。若是還能扯兩尺布做件新衣，便是鄰裏中被豔羨的對象。
但今日，隻要不是瘸了動不了的，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計，跑到了那巨大的隊伍裏麵湊個熱鬧。
“秦家真是大善人啊！沿街送錢糧呢！”
“聽說，這是抓了一個江洋大盜，要送官府領賞呢！”
“隻說兩句吉祥話就有百文銅錢打賞，這可是一個月的工錢！”
“不僅如此，我聽說秦家少爺的瘋病治好了，剛剛我還跟秦少爺說了幾句話。”
“這位秦家少爺了不得，騎著高頭大馬，那俊俏的模樣令少女懷春。”
“我還聽說了，這個江洋大盜叫冬至，是秦少爺親手抓住砍掉腦袋的。”
“聽說，這江洋大盜身上還有一個令牌，說是號令武林，莫敢不從。”
“有這麽厲害？”
“你沒聽過麽，綠林至尊，冬至令牌，號令武林，莫敢不從。”
“你這不押韻啊，自己瞎編的吧？”
“怎麽是瞎編的，剛剛我聽隔壁村那喝酒抽煙燙頭的於老頭說的。”
……
諸如此類的傳言，在金錢的魅力下，一傳十十傳百地流傳開來了。
唐臨騎著繳獲的那一匹紫雲追電，金絲履，大紅袍，金冠玉帶。揮揮手，大拇指上那翡翠扳指甚至還能反光。這身打扮，好不好看另說，但富貴氣絕對是十足，隔了老遠就能將他給認出來。
並不是唐臨屌絲氣發作，非要扮演一下什麽叫做地主家的傻兒子，這其實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騎在馬上的唐臨臉上笑容都有點僵了，小聲地問伍緣道：“還有多遠到衙門？”
“少爺，再忍一忍，最多再走半個時辰。”伍緣回答說。
“半……半個時辰，不說說好隻有半裏路的？”唐臨問道。
“確實隻有半裏，但這圍住的人太多了。”伍緣無奈地說。
唐臨看了看周圍那人山人海的模樣，也不由得歎氣說：“唉，是我失誤了，應該等將東西送到之後再送錢的，這樣就能留下更多的準備時間了。那個，伍護衛，借刀用用？”
“刀？少爺你這是要做什麽，就算他們擋路了也不用動刀吧？”伍緣驚訝地問。
“不，隻是想自殺而已。”唐臨說。
伍緣：“……”
“啊哈哈哈，別這樣，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畢竟我們這次說不定也活不過三天。”唐臨自顧自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隻見伍緣非常認真地對唐臨說：“少爺，我今天就去找方家小姐，務必會讓你這病斷根。”
“別，我覺得我再找她怕是要被斷另一條根。”
唐臨想起早上再見方月眉的情景，這姑娘竟然抓了一把銀針躲在門後，要不是唐臨武功已經穩穩踏入武之力二段，估計就要被她戳成馬蜂窩。
非要用什麽話來形容方月眉當時的狀態，大概是舉止優雅，毫不慌張，方式簡單，動作利落。時刻為逃跑準備著，一有機會就拚命一搏。
“伍緣那家夥，也沒說第一次放人的時候是這種情況啊！”唐臨當時相當後悔親自來請方月眉。還好，唐臨解釋清楚這次是來放人之後，方月眉就放棄了魚死網破的想法。
唐臨用最快的事情將方家的事情安排好，然後就弄出了如今這一副大場麵。
他要大張旗鼓地將自己擊殺了冬至大盜的消息放出來，讓那位穀雨大盜來的長陵府，不需要怎麽打聽，就知道他要的東西在哪裏。
“這樣一來，金湖鄉的百姓就應該不會被遷怒了吧。”唐臨心想。
對於一個家財萬貫的少爺來說，這種想法，已經可以被稱為菩薩心腸。但也會被人認為是婦人之仁，難成大事。
如果唐臨要利用這一點的話，甚至可以將這些為他辦事的百姓作為誘餌，讓他們分散到各處，拖延穀雨拷問殺人的時間。這樣一來，最起碼又能拖上三天。
然而，唐臨做不到。
眼前所見所聞，真實得無以複加。那些人的音容笑貌，每一個細節都告訴唐臨，他所經曆的一切並不是一個遊戲，哪怕他真的可以反複讀檔。
那是一群有血有肉的生命，並不是遊戲過場動畫裏麵倒在血泊裏麵的背景陰影。
所以，誘餌這種事情，還是讓一個不怕死的人來吧。
唐臨將手伸入懷裏，捏住了那一麵刻著冬至兩字的令牌，這一次計劃的關鍵，就在這個寶貝上麵了。
車隊加快了速度，唐臨很快就來到了長陵府的府衙裏麵，冬至大盜的頭顱與那一麵冬至令牌就上交到了朝廷之中。
這驗明正身的手續倒是利索，不過片刻蓋著大印的公文便弄好，殺盜的獎勵也迅速送到唐臨的麵前。
隻是那區區幾百兩白銀唐臨毫不在意，隨手賞給了那些衙門中人。見得唐臨如此大方，那些公差自然是千恩萬謝，一副討好的模樣。
離了縣衙，才剛過午時。唐臨不敢有絲毫的耽擱，直接命令商隊離開長陵府，朝著霖安府的方向走，這地方也是宋月國的京城所在。
商隊走得迅速，但依舊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沿路敲鑼打鼓，送錢送物，跟善財童子般走了百多裏，然後才加快速度離開。
這下子，整個長陵府都知道，秦家少爺的癡呆病突然好了，斬殺大盜領賞之後，就帶著商隊往霖安府去了，說是要找京城的禦醫調理身子，順便去有名的永寧寺裏麵還願祈福，感謝神靈庇佑。
在唐臨離開後一天的時間，長陵府的府衙就糟了賊。
更奇怪的時候，這賊什麽都不偷，隻偷了府衙用來向上邀功的冬至大盜的人頭，以及那一麵象征著身份的令牌。
夜色朦朧，一個身披蓑衣的怪人走在官道之上，而他前進的路線，正是秦家商隊離開的方向。
蓑衣客自然便是二十四大盜之中的穀雨，隻見他手中捏住了那一麵冬至令牌，指節都有點發白。
“可惡的小畜生，冬至你殺了也就殺了，還敢用真氣煉化這麵令牌？！你以為你交到朝廷手上就能躲過一劫了？不殺了你，這令牌永遠不能被別人煉化。等我找到你，一定要殺你三日三夜才消我心頭之恨！”
穀雨大盜一路飛奔，快若奔馬。
而此時，距離方妙嫣的十五日閉關之期，已經過去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