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兄長的擔憂
柳枝溫柔低垂在湖邊。
“……他早早就簽了休書……之後我帶著景昊和蕙蕙混在流民南下，幸運遇到了長湘。”
溫雲箏坐在溫景昇對麵紅著眼拭著眼角。
溫景昇臉上顯著怒意，又夾著許多心疼：“薑家那幫人真是混蛋，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長湘在巷口站了有一會，估摸著溫雲箏和唐商陸相認的時間也有些長了後，才帶著薑雲蕙和薑景昊朝家裏走去。
“嘎……”木門打開，蕙蕙抓著兩根糖葫蘆最先小跑了進家裏。
“娘親，舅舅。”
長湘伸手拍了拍薑景昊的肩膀：“你也過去。我去廚房把飯菜放進盤裏。”
長湘把頭探出來，看著飯桌抹眼的溫雲箏，又想了想還是決定開飯吧。
“飯我來舀，你小心把碰到鍋蓋，上麵燙。”
原本還拭著眼淚的溫雲箏看見長湘拿著一疊碗想去飯鍋舀飯，她立即便有些緊張地起身走過去拿著長湘手上的飯勺。
平日在家，飯都是溫雲箏早就盛好出來放溫的。一開始沒有經驗，她還被鍋蓋蓋麵上的溫度燙了幾下。
這會見長湘的動作溫雲箏便就下意識擔憂起來，唯恐她沒經驗被燙到。
“你去把菜端出來就好了。這飯之前煮好我沒掀開過，挺燙的。小心點。”溫雲箏一並那個長湘另一邊手上的碗，又熟稔地吩咐著長湘。
“好。”長湘點點頭，之後隨即轉身回去灶台上端菜出來。
溫景昇內心很是複雜地抿抿嘴：“……我來幫忙。”
“不用了，大哥，你先坐著。這些長湘能端好。”
溫景昇以為溫雲箏叫的是“常項”這個名字。
說實話，沒想到妹妹在同自己分別後是嫁給了常項。
這些年他派人打聽著流民、大戶人家新收的丫鬟奴婢中有沒有自己妹妹的消息，甚至都有去一些煙柳之地打聽溫雲箏的下落。
但她他想過會是現在這樣，沒有任何準備的相認讓他沉浸著恍惚中。
當然，溫景昇自然很感謝長湘在溫雲箏她們危難中收留她們。
但因著溫雲箏沒來得及告訴他，長湘是女子和自己現在同和長湘假扮夫妻的事。
一想到現在“他”是自己的妹夫，溫景昇總覺得長湘頗有些趁人之危的意味。這樣一想，這會看長湘就有一丟丟的不順眼了。
一頓飯下來，溫景昇時不時在溫雲箏看不見的角度下板著臉打量長湘。
席間也沒有多少談話。溫景昇和溫雲箏都是有太多話了，都不知從何說起，隻能沉默著吃飯。
薑雲蕙和薑景昊察覺到溫雲箏兩人之間的沉默，又罕見沉默下來。
長湘很快就吃飽了。
猜想溫景昇應該還有話和溫雲箏說，長湘拿起碗筷朝溫雲箏看去：“我吃飽了。這會天色晚了，我待會去收拾一下客房。”
“好，麻煩你了。”溫雲箏點了點頭。
等薑雲蕙都吃完飯後。
“雲箏，你是怎麽想嫁給他的？他之前對你如何？”
“哥！長湘她對我十分好。”
“那他讓你一個人收拾這些……”溫景昇心疼溫雲箏。自家妹妹在家裏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現在還能洗碗了，這幾年看來是吃了好多苦。
“哥，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我們分工好的，這些小活由我來做。重活、累活還有賺錢都是長湘她弄的。”
溫景昇轉頭打量了一下屋裏的擺設，打量間不知想到什麽了，眼角發酸。
過會他斟酌幾秒：“雲箏，兄長在柳城有一座府邸，在城北那邊。你和景昊、蕙蕙和我回去吧？”
“回關中也得，我們回宜城。我們的府邸兄長也已經派人修繕好了，跟以前一樣。”
櫃上擺的燭台，燭火無風搖曳，忽明忽暗。
“大哥，回家小妹自然是回的，也許久不見嫂嫂了。但回去之後我還要回來的。”溫雲箏輕輕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許沉重。
“長湘她待我很好，我和景昊蕙蕙都很喜歡她。”
“對了。”溫雲箏把雙掌平搭在膝上，笑了笑，看著臉上的憔悴，“天色已晚，長湘她已經去收拾客房了……”
“嗯，好。”溫景昇當即同意。
溫景昇站起來在堂屋裏踱著步，很繞著院子走了一圈。
“這有酒壇子？哦，我之前記得常項他喝酒。”走到一角屋簷下，溫景昇看著角落裏的空酒壇，他咳了咳聲，半是自語地說著。
“她喜歡喝酒。”
“那我今晚同他喝幾蠱酒。”
聽到這，溫雲箏眉頭一蹙，毫不猶豫拒絕：“這不行。”
“為何？”溫景昇不解，他本來還想著在同常項喝酒時打探打探他的為人。
長湘這時收拾好了客房，從客房裏出來，半倚在牆沿上，一臉平和地看著溫雲箏。
“不可以。”溫雲箏語氣微微嚴厲地看著長湘。
“嗯，我不喝。”長湘隨即站直起來，垂著頭還一邊點點頭。
“蕙蕙在房間裏畫畫，你也去。等會我會去看你畫得如何？”
“哦。”長湘應了下聲，頗有些乖巧地轉身向內院走去。
溫景昇眼角上挑，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
“他看起來比薑曲那混蛋好多了，至少看來聽你話。”
“雲箏喜歡他嗎？若隻是為了報恩，兄長盡可以給他豐厚的金銀財寶。你不必委屈你自己。”
“我沒有委屈我自己……”
……
長湘抬手拍了拍自己發頂上的些許灰塵，慢悠悠地朝薑雲蕙房間走去。
長湘走路走的悄然無聲的。
蕙蕙的房間門沒有關。半會，長湘倚著門框，看著書桌旁正捧著本書入迷看著的薑雲蕙挑了挑眉。
雲箏不是說蕙蕙在畫畫嗎？
“咚咚。”長湘輕敲了兩下門。
這一敲可是把薑雲蕙嚇了一跳，坐著的身子一彈，極其快速地把手上的書往桌上的一疊畫紙下一塞。
“唔？”長湘環著胳膊挑挑眉。
“姨母。”慌忙轉身回來的薑雲蕙先是如劫後餘生般地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有些大聲地喊了長湘一聲。
“你看的是什麽書？”長湘放開手跨進門朝薑雲蕙走去。
“你別看……”薑雲蕙臉上浮現著緊張神色，急忙伸出手將手掌壓在畫紙上。
長湘隻是輕而易舉地抓著她的手抬起來，將底下的書包抽出來。
她拿著書包快速轉了個身，躲過薑雲蕙張牙舞爪撲過來想搶的動作。
書本封麵的幾個黑字也映入長湘眼簾。
“《姻緣劫》？你這才九歲大的姑娘家看這些情情愛愛的幹嘛？”長湘快速走了幾步，再次避開薑雲蕙想搶的動作，衣擺一轉坐在床邊。
她朝薑雲蕙揚了揚書本：“哪來的話本啊？讓雲箏知道了，她肯定會生氣的。”
“呃！姨母，你不是告訴娘親。我這是跟對麵的春柳姐姐借的。”
薑雲蕙又衝上去搶長湘手裏的話本，不過長湘沒打算再拿就被薑雲蕙拿到手了。
“借的嗎？那也不能看，等會就還回去。讓雲箏知道了指定生氣。”
薑雲蕙扁了扁嘴，同長湘討價還價：“你先讓我看完，看完我立馬去還。”
“那書裏講什麽？”長湘抬了抬下巴，略微有些好奇地看著薑雲蕙手裏寶貝的書。
“哦，裏頭說的是一個年輕大夫救了一個重病在身的貧家女，然後那個貧家女對年輕大夫一見鍾情，就想以身相許……”
“這書不大適合你看啊，還是早點還給你春柳姐姐去。”
“娘親之前也看過，你怎麽不去說她。”薑雲蕙有些不滿和生氣。
“好久之前了。之前娘親和春柳姐姐的嬸嬸經常去書齋裏買這些話本看。”
“啊？”這下長湘倒是驚訝了，“她什麽時候喜歡上看話本的，我怎麽不清楚？”
“我以前聽娘親自言自語說你一直躲著她。她就不好意思去找你說話，在家無聊也不想畫畫，就和春柳姐姐的嬸嬸一起去書齋買話本看了。”
薑雲蕙把手裏的書緊了緊，收在背後，緊張但又免不了好奇：“姨母你什麽時候躲著娘親了？為什麽躲？你做壞事了？”
“你亂猜什麽？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長湘站起身伸指點了點薑雲蕙的眉心：“看完這本以後不許再看了。”
她走了出去。
廊上掛了盞燈，但還沒有點亮。
長湘接了房裏的燭火點了廊上的燈，燭光灑落廊道將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點好燈後，長湘滅了手上的燭火朝溫雲箏和溫景昇這邊走去。
他們兄妹還在說著什麽，但長湘沒有去聽。
“你留在他身邊也可。但想來你們在一起也有幾年了，他現在同你還沒有子嗣，若是日後他起了別的心……”
“天黑了，雲箏。”長湘的視線從溫景昇身上劃過一下，便留在溫雲箏身上。
“嗯，鍋裏的熱水還多著，你先去洗。記得往灶裏放幾個柴火。”溫雲箏突然停止對溫景昇說的話，頭一扭看著身後不遠的長湘仔細叮囑。
“嗯，我知道。”
溫雲箏笑了笑，轉回來臉來又半是無奈半是感動地看著溫景昇。
等長湘用幹毛巾裹住長發出來同溫雲箏道過晚安後又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她正同溫景昇坐在院裏磕著南瓜子。
長湘對溫景昇的態度也有些冷淡。
“我先去休息了。”
“嗯，明早我叫你起床。”
同溫雲箏道晚安後，便徑直走進自己房間闔上門。
“有關我的你告訴你兄長也可。”長湘原本已經走進自己房間裏了，但又探出半個身子朝溫雲箏說著。
溫景昇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皺眉。
“你們不住一起嗎？什麽有關他的什麽事？”
“……大哥，我們不是夫妻，隻不過為了避免他人的非議，才假扮的。”
溫景昇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你如何？那些人都認為你就是他娘子了，你以後還怎麽找良人？”
溫雲箏沉默了一下：“哥，是我之前沒告訴你。”
“長湘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