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收留（五）
天沒亮時長湘已經在巷口的食鋪買回來了早點。
“在外人麵前你們要叫我爹。”長湘拿著手帕擦了擦嘴角，慢條斯理地說道。
說這話時長湘主要是看著埋頭吃粥的薑景昊的。
她已經重新扮回男子了，不過這會同溫雲箏她們說話聲音還是女聲。
如果不是昨晚知道了長湘的性別，這會聽到長湘這個要求薑景昊肯定炸毛一陣。
長湘撐著下巴看著薑景昊又看薑雲蕙，眼珠子轉了轉，帶了點罕見的鬼靈精怪。
“蕙蕙。”
“誒，姐姐。”蕙蕙停下手中的包子眼眸清澈地看向長湘。
“有外人或在外麵時，你看見我要怎麽稱呼我啊？”
“爹爹。”
“沒錯，蕙蕙真聰明。”
“我這可不算占便宜哦。”長湘還看向溫雲箏專門解釋一句。
“我在城東的仁和醫館裏做醫師，大概要中午再回來。我應該還會領一個木匠回來修一修我房間的門，門角哪裏歪了。”
“昨天是我衝動了……”薑景昊終於吭聲。
“沒事，我沒有生氣。”
“然後……”長湘張開手指，點了點食指，做思考狀，“還要給景昊找個學堂。我聽說城北季夫子的學堂挺不錯，而且醫館的老館長經常同他下棋，等會我找老館長幫一下忙。”
“我也要帶你們在周圍轉一轉，熟悉一下路，不能總窩在家裏。”
長湘點著指腹一件一件地說著。
“這、長湘，這麻煩你了，太感謝你了。”知曉了長湘是女子後，溫雲箏開口就親近了好多。
“小事。”長湘不甚在意地搖頭，“你們在這住著，這房子就熱鬧了好多，添了好多人氣。”
“熱鬧嗎？”溫雲箏笑了笑。
“是啊，剛剛我去包子鋪哪裏遇見昨天跟我搭話的王嬸，問我昨天晚上小孩的吵鬧聲，我說是兩小孩被老鼠嚇了一跳。”
溫雲箏臉上的笑意淡了淡，反倒是臉上起了兩團紅暈。
長湘從站起來，理了理衣上的褶皺。
“時間不早了，我要去醫館了。”長湘說著把腰間的錢袋子解下來遞給溫雲箏，自然開口，“如果有什麽事可以托人去城北的仁和醫館找我。”
“仁和醫館嗎？我記住了。”溫雲箏沒有推遲，而是伸手接了下來。
目送著長湘出門，溫雲箏幽幽收回目光。
“娘親，為什麽常叔叔變成姐姐了啊？為什麽昨天還是姐姐今天又是叔叔啊？”
“嗯……這個是個秘密。不過……”溫雲箏俯下身子捏了捏蕙蕙的臉蛋，“蕙蕙叫她姐姐嗎？”
她昨晚可是稱了長湘為“妹妹”的誒。
“咦，蕙蕙不能這樣叫她嗎？”薑雲蕙疑惑歪頭。
“那我們要怎麽稱呼她？”薑景昊也有些不解開口。
“嗯，你們可以叫她姨母。”溫雲箏沉吟片刻，眯了眯眼略有些開心地回答著。
長街上人來人往已經很是熱鬧了。
長湘一襲灰衣側身避開一旁匆匆的行人，步子不急不慢地朝仁和醫館走去。
她的身形挺立，步履悠然。醫館的學徒林三扶了一位老者剛走去醫館大門，一偏頭一眼就在人群中瞧見長湘了。
“常大夫，你回來了？”林三看著長湘有些驚訝，朗聲招呼道。
“嗯，昨天就回來了。”長湘看著有些疏離地點了點頭頭，平靜朝醫館裏走去。
她昨天晚上來找老館長時已經天黑，館裏隻有老館長和他身邊的夥計，館裏的其他人倒還不知道她回來了。
“有病人嗎？”
“剛剛隻來了幾位來抓藥的，館裏現在是唐大夫坐著。”
“唐大夫回來了？那我和唐大夫去關中的日子病人多嗎？老館長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唐大夫好像是五天前回來的。您和唐大夫不在的日子裏病人挺少的，老館長很開心。”
“那挺好的。”
長湘笑了笑，跨進堂內。
入目便是一副對聯：“但願世上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
橫批是：“聚蓄百草”。
現在館裏沒有病人，長湘穿過堂前朝裏走去。
“常項！你怎麽比我晚了幾天才回來？你不是比我早回來兩天嗎？”
穿過堂屋，再走過問診的屋子，就來到曬藥材的大院子。
聽見長湘的腳步聲，一旁藥架子邊一個蓄著小胡須的男子抬起頭朝長湘看過來，看清了來人，他眯了一下眼，有些驚訝地開口。
“途中遇到其他事給耽擱下來了。”長湘說著就要越過他朝裏頭繼續走。
“誒誒？”唐商陸看著長湘步子未停，有些急了就要伸手去拉住長湘。
“有事？”長湘避開唐商陸的手，臉上顯了點疑惑。
看著長湘這樣唐商陸有些氣泄：“你就不好奇關中的疫病怎麽樣了？”
“針對那幾種疫病的藥方不是有了嗎？藥材也足夠了，我還好奇什麽？”
“雖說是這個道理，可是那藥方主要是你研究出來的……”
“是老館長教的好。”長湘顯得有些無趣地咪咪眼，半斂著眼眸敷衍唐商陸。
“我回來當晚就問了我爹，他說他可不記得跟你聊過關於疫病方麵的。”
“可能是老館長忘了，也可能是我在哪本古醫書裏看過。”長湘淡淡敷衍過去。
她繞過唐商陸朝裏頭的屋子走去。
“老館長？”長湘輕輕敲了兩下半掩的房門。
“進來。”老館長聽見敲門聲轉回頭向門邊看了一眼，從門外投進來的光線灑在他圓乎和藹的臉上。
“過來坐，昨天太晚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新得了張古方，治創傷的，你過來同我瞧瞧。”
長湘神情微變，也起了興趣，走過去同老館長討論古方。
同她之前的日常也差不多。今天藥館裏病人不多，她一上午都跟老館長討論一下他新得的藥方去了。
“哈……你的見解真不錯，看得比我通透，它還真可以再改良改良。”
老館長最終滿意地點了點頭，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可行的改良方向。
他將那張紙小心對折起來，壓在一旁的醫書下，露出半個角。
長湘靜靜看著他的動作。
“對了，老館長我想拜托您一件事。”長湘開門見山。
“嗯？是關於……”
“我聽說您和季先生夫子挺熟的，我有個孩子想要拜在季夫子門下。”
“老季？孩子？”老館長捋了捋他的白須，麵上顯了點惑色。
常項之前好像都沒有同自己提過他有妻兒啊？
“這個倒是可是為你引薦，他收不收就要看你們了。不過，是你親戚的孩子？你平時不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嗎？”
長湘的眼眸微微轉了一圈，平靜地說道：“是我的孩子，幾年前因為戰亂我們失散了，最近才相遇的的。”
“這樣啊。那改天帶他們來我家一起吃個飯。等下午季老夫子來找我下棋時我跟他提一句。我明早給你個準信。”
“嗯，謝謝老館長了。”
長湘同老館長告辭後，輕闔上門，步履平靜地朝外走去。
“誒，常項，要去吃午飯了嗎？”唐商陸喊住了長湘，他小心把手中的藥材放下來，轉頭看著長湘停在低階上看他。
“我們去醉仙樓淺酌幾杯吧？我都幾個月沒喝了。”
“不去。”長湘沒怎麽猶豫就拒絕了，“我要回家陪妻兒。”她說完就轉身離開。
“啊？你說什麽？你哪來的妻兒？這話不該是我說的嗎？”
唐商陸隻得看著長湘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唐商陸在原地走了幾圈，又撓撓頭：“話說回來，常項這小子竟然真成家了？是誰能”
“瞧他平時那個沉悶樣，還以為他要抱著醫書終老呢！嘖，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