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日常（一）
燭光微弱暗淡，陰涼而擺設簡單的房間。
??房間一角，兩人尚可合抱的木桶，水汽渺渺升起。長湘散著發，坐靠在木桶裏，
??濃黑的長發在水中輕輕浮起散開。幽黑的眸子一片靜默、無神，她緩緩向水下沉去。
??“呼……”桶裏熱水很多，水漫至她的肩頭上。長湘閉上眼，慢慢地、慢慢地往水裏沉進去………
??許久，長湘從桶內起身，水珠從身上劃落而下，出了木桶，赤著腳向一旁的木桌走去，桌麵上有一個包袱，她小心解開。一套白質綢衣裳，和幾個藥瓶。
??她說那是以前她穿過的衣裳。長湘輕彎下腰腰，將衣裳輕抱於懷中。
??幾個小藥瓶靜靜地躺在被解開的包袱裏。而她該白嫩無暇的背上，一道暗紅而粗大的刀疤從左肩延至右腰處，深可見骨，不難想象剛受傷時的血淋淋。
??…………
??“洗好了？來喝粥。”看見長湘走進來廚房，伊若將粥舀在碗裏，端放在台上。
??“嗯。”長湘走過去，捧起碗，舀起一勺。
??粥很稠，放了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米香。
??長湘已經把濕漉漉的長發用長繩紮起。她穿的是一件白衣裳，很適合她自己。濃濃的粥香中混隱隱有淡淡的藥香縈繞在她鼻尖，經久不散。
??她們兩人安靜吃著。
??“灶上有一堆沒洗的碗盤，你去洗可好？”見長湘吃完，早已吃完的伊若將自己的碗推向她，抬頭詢問她。
??“……”長湘低頭看著桌上的空碗，蹙著眉有些不知所措。
??“是有什麽為難？”看見長湘的樣子，伊若輕輕挑眉，看著她問。
??長湘搖了搖她，聲音微弱而底氣不足，“我不會洗碗。”
??伊若聞言目光從長湘的雙手掃過去，細膩白嫩的一雙手。也是，作為王姬再差也怎麽能輪到她洗碗呢。
??“那走，去廚房。我先洗兩個給你看看，你看著之後幾個碗給你練。”
??伊若眼珠轉了轉，隨即起身，昂昂頭對長湘示意將桌上的空碗拿起來。
??“好。”長湘乖巧應聲拿起碗跟在伊若身後向廚房走去。
??之後，各類家務也都由長湘負責了。
??……
??今日無事，伊若便帶著長湘到處走走。
??各屋樓頂上的紗布飄揚。
??“這邊是馬三伯的房子，頂上曬很多紅布的那個屋子；那個是大院，三太公和四太公一家都住在哪裏；邊緣的那個很大但隻有一層的是祠堂……”
??“你要是待在城裏，總是要認識他們的。他們大概也都知道你要待在城裏了，明天開始我帶你去同他們打個招呼的，以後我離城出去他們對你也有個照應。”
??今天的風不大，太陽很是熱烈。
??伊若戴了錐帽，站在山頂上，眼睛在隔了幾層紗的情況把小城裏每一個土房住的人家一一指給長湘看。
??“人還沒認識，先記著，之後我同你認識他們。若是記不得沒關係，以後你在城裏待久了便就慢慢記得了。”望著城內密密麻麻的大小房子，伊若微微嘟嘴道。
??“嗯，不過我記下了。”長湘看著伊若微笑。
??“是嗎？那便好，我們回去吧。”挑眉懷疑地看了長湘一眼，伊若率先向山下走去。
??長湘跟上同她一起走。
??小城的土房是沿著山勢建上去的。在山腰處，伊若便直接領著長湘從某戶人家的樓頂走去，從這樓樓頂直接走到那樓樓頂，慢慢走下山。
??樓頂上曬紗的人很多，幾乎小城裏每戶人家都曬著輕紗。
??細繩懸起，一麵麵淺白輕紗輕輕飄起。
??長湘落後於伊若一步，伊若走在前方，時不時抬手撇開擋著路的一張張淡紅或純白的輕紗。有風吹來時，她的長發飄飄，輕紗飛揚。
??如夢如幻。
??像是走下階梯一般，她們就這樣走下山，在最後一個樓頂時，伊若又從那樓頂貼著山的地方翻下去，剛好踩在一個山體突出的石塊上，便也如下階梯般踩在一塊塊石塊走下去了。
??“城裏看著不大，人也不算多，城東那裏主要是住的地方，城中心便是外來商隊交易的地方，城西是馬場和駱駝棚。”伊若帶著長湘走的方向是向西走，一邊走一邊同長湘說道。
??長湘隻是靜靜看著她，不說話，時不時點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白天時城西人很少，男人們大都在馬場裏幹活，女人們最近也大多在城外趕著采血伽羅。喏，那邊就是個馬場。”伊若走著，轉回頭看了一眼長湘說。
??“其實城裏很多人都不知那個馬場叫什麽名字，都隻叫馬場。”
??“以後在家久了，你要是很閑的話可以去城外采血伽羅回來染布，染好後可以去城中心同商隊們交換一些你需要物品。”
??伊若低頭看著路，陽光將她的影子拉著不長不短，她踩著影子走。
??“你不去采嗎？”長湘走在伊若身後左側，她的影子斜斜的也落在伊若腳下。
??“不，我不缺用到血伽羅的藥。”伊若毫不猶豫搖頭，似想到什麽蹙著眉，不過很快話題一轉又繼續說，“你可以同周圍的鄰居們認識認識，日子久了你就會同很多人都熟了。
??“特別是那些嬸兒們，人都很好，又會染布、做衣服、打獵、煮飯、照顧人……都很好，沒事無聊時可以同她們學學，大概可以打發時間，也就不無聊了。”
??“平日裏你就是這般的嗎？”
??“嗯？偶爾。有些時間我出去找藥材了，不在城裏。”
??“那我可以向你學醫嗎？”
??伊若步子悠閑地走著，臉前的麵紗隨著步子一晃一晃的。
??“可以。”聽到長湘的詢問，她停下腳步轉回去，稍稍偏下頭去看長湘，目光卻空曠遼遠，令人略感不真實。
??她身後的陽光燦爛而熱烈。
??“你今天說了好多話，是心情好嗎？”長湘眼神清澈地看著伊若，小聲詢問她。
??伊若重新轉回去腳步輕微地頓了頓，對長湘問的話有些出乎意料，她看了一眼長湘，很快轉回頭去又如之前一般悠閑地走著。
??“嗯，今天天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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