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試探
“這是什麽酒？”
??隨手拿起置於三伯右手旁的酒囊，倒酒在碗中，伊若抿了一口，如烈火般灼燒的滋味在喉間回味。
??伊若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酒勁挺大的，夠濃。三伯，您又換新酒了，在那買的？不錯！”
??“幾十天前我帶的那隊商隊的主事送的，說下次還請我帶他們進沙漠。”
??細細的飲了一口酒，馬三伯平緩的道。
??“哦。酒叫什麽？喝完後我去雲空城買，以後我們就喝這個了。”伊若喝完一碗酒，抬眼看著馬三伯，抿了抿嘴唇，略帶討好地笑著說。
??“酒叫什麽那主事告訴了我，但我這整天忙來忙去的，早忘了。還有這酒是挺好的，就算是雲空城裏有賣，你有錢嗎？”伸手拿起酒碗，飲一口，馬三伯淡淡瞥了她一眼。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又在小青那賒了三百四十兩，等到那吝嗇留回來了還不知要在你家門口蹲多久呢？”
??看著伊若狀似沒聽見而平靜的臉色，馬三伯將敲了敲碗壁，沉聲道：“是給那個中原女子用的？她還有幾天就醒過來？醒過來的時候一定要看住她了，別讓她跑了，叫她還錢。”
??“她好像沒錢。”伊若拿起酒囊，倒八分滿一碗酒，眼睛盯著碗中的酒，一臉漫不經心。
??她端起碗送至嘴邊，仰起脖子，緩緩喝著，一飲而盡，沒有一滴酒灑出。
??她看著馬三伯。
??馬三伯皺了皺鬆弛的眉頭，“沒錢？不要緊，人在就得了。”
??“嗯。”伊若淡淡道，手再次伸酒囊，沒拿到。
??她望向三伯。
??“怎麽？你以前沒喝著麽大的，被賒得滿滿的賬愁的？”三伯打開酒囊，倒著酒，酒汩汩的流進碗裏，樂道。
??“沒有，在大漠裏兩個多月沒碰酒了，有些不適應。”伊若一手搶回馬三伯手中的酒囊，搖了搖，道，“酒不多了，三伯您還藏留有嗎？”
??“你倒要成個酒鬼了！你三太公、三太奶、四太公、大伯、二伯、嬸兒們快要準備打死我？”看著伊若的動作，馬三伯大飲了一口酒，嘟囔道。
??“我覺得我喝醉難，而且您不說太公他們隻會認為我隻是會喝酒而已。”伊若再飲了一口酒，淡淡道，“對了，留叔去哪了？”
??“……怎麽？之前他幾次出去不見你問？”馬三伯停下了手中的碗，眼神莫名有些暗了暗。
??“這不是之前我在外頭似乎遇到了一個同留叔挺像的人。”伊若放下酒碗，冰藍色的眸子閃了閃，不輕意般道。
??“正麵遇見？”
??“那倒沒有，遠遠見了一眼，挺像的。”
??“我十幾天前賣給他幾塊蛇膽，他說用不著，要拿去雲空那裏賣了。可能你見的就是他。”馬三伯咽了一口酒，低著頭，緩緩說著。
??“不過最近雲空也不太平，前段日子雲國滅了……你沒遇上麻煩？”
??“沒有不長眼的撞上來。”伊若垂頭，嘴唇碰了碰碗沿。
??“不過蛇膽？三伯，您不留幾個泡酒？”
??“別想！蛇膽就那麽幾個，哪還能留你。才出去兩個月回來就盯上我的酒了呀你……”
??“哦，那蛇膽哪來的？”伊若也沒放心上，懶洋洋地打斷他的話。
??馬三伯不甘被打斷瞪了瞪伊若幾眼，想了想也沒什麽話接下去，憋了一口氣。
??“端了幾處蛇窩。你三太公一箭射死兩隻，剩下幾隻被你三伯我和大伯追著砍死了。蛇帶回來燉肉吃了，蛇膽放不到你回來，你三太公、我都分了。你大伯沒要，剩下的都賣給吝嗇留了。”
??“一個不剩？”倒好一碗酒，伊若挑眉，將酒囊伸過去。
??“沒剩。”接過酒囊，他向囊裏瞄了一眼，抬頭便瞪了瞪伊若。她碗裏滿滿的酒，而酒囊裏隻剩淺淺的一灘酒。
??“蛇膽泡的是什麽酒？”
??“你現在喝的。”
??“好吧。三伯，下次您再去雲空城多買些這酒吧，挺好喝的！當然我沒錢。”伊若輕輕地笑了笑，稍有幾分無賴笑道。
??“看著情況。”馬三伯抿了抿嘴，抬眼盯著伊若的眼睛。
??伊若抬頭對上馬三伯的眼睛，笑了：“三伯，我可不會分你半碗酒的，別盯了。”
??“咳咳咳咳……誰盯你那碗酒了？不都是我的，快點，分我一半!”
??他話才說一半，伊若便拿起碗，一口飲盡。
??“哦。”拭了拭嘴角，伊若輕聲應著他之前的話，將碗推到他眼前，“不過差不多光了。”
??“你……咳咳……”馬三伯反應過來，便是一連串咳聲。平靜下來，手拿上自己的碗想喝口酒，沒有，再次哀怨地盯著伊若。
??伊若細細品味著，無動於衷。
??“別喝了，去櫥櫃底把我那裝土燒的酒囊拿過來，快點！”馬三伯催促道。
??伊若放下碗，拒絕道：“不，再喝嬸要出來了，我要回去了。”
??“你喝夠了，我可沒喝夠呢！走吧，走吧！喝我這麽多酒。”馬三伯下意識的想伸手拿起酒碗，碰到了碗邊想到了什麽，頓了頓，收回了手，沒好氣地道。
??“那我回了，就不打擾嬸兒了，伯你替我嬸兒告辭。”伊若站起了，看著馬三伯小聲地說。
??“反正您待會肯定被三嬸說的，多說幾句也不要緊。”
??伊若戴上了幕籬，走到簾布前。
??“對了，若娃兒？”沒忍住，馬三伯將酒囊挪到一邊，將空酒碗向前推了推，還是語氣沉沉地叫住她。
??“有什麽事嗎？三伯。”伊若戴著錐帽，側頭回望。
??馬三伯渾濁的眼珠子定定地盯著她。
??“十年過去了。若娃兒，你還要在這小城裏呆下去嗎？”
??屋裏的燭光已經變得有些暗了，燭火弱弱地搖曳。
??伊若愣了一下。
??“再呆久些吧，可以嗎，三伯？”
??她聲音是平靜的，陰影下她斂下眼眸，目光空遠。
??“可以啊，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三伯笑了，亮出了他疏疏而暗黃的牙齒。
??“那我走了，三伯。”
??“嗯，小心看路！”
??走出房子不久，伊若便聽到了三嬸的訓斥聲。
??大漠夜晚的天空已經掛滿了璀璨的繁星。
??走在漆黑的路上，寒氣透骨，一路徐行。
??在屋門前，她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她的屋子。
??良久，她淺淺笑出了聲，愉悅染上了她的眼眸，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
??“醒了呀～”
??走進自己院子裏，輕拿開柵欄，進去，又勾上。
??駱駝在漆黑中睜了睜眼，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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