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華忬 （三）
華浾在長公主這裏待了下來。
??也隻是就著華浾是不是小孩這個話題的對話過去了一會。
??華忬麵色忽地嚴肅起來，望著華浾，薄唇輕啟道：“你不要因為她長得好看便去接近她。”
??“……”華浾忽地低頭，白胖胖的小手攪了攪，小聲道，“可是安仁真的很好看啊！姑姑……”
??“……”空氣靜滯。
??許久，可以聽見華忬咬牙的聲音。
??“華浾！全都給我……退下！”
??“好的，皇姑姑。”華浾果斷按照華忬的意願逃出含章殿。幾位侍女也如此。
??華忬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待幾人都走遠了。
??“暗影，如何？”放下手，華忬神色頓時冷了下來，對著空蕩蕩的大殿出聲。
??“奴婢看不出來了。”一道身影消無聲息地出現在華忬身後。
??“嗯？”華忬轉過身去看她，“看不出來？她的內力修的比你厲害？”
??“嗯，深不可測。而且奴婢認為女君已察覺我等。”
??華忬沒有出聲，眼眸低垂，靜靜地想著什麽。
??暗影消失在殿內。
??……
??湖心亭，春風漸暖。
??“九公主同長公主關係很好嗎？”遠望著湖對麵的假山，暖暖的陽光灑在臉上，長湘不禁舒服地眯了眯眼。
??“先皇後在九公主兩歲時便因舊疾而崩，彼時九公主年齡尚小，而三皇子已經成年搬出宮去了。也因此太後將九公主帶在身邊，同長公主關係不錯，時常在長公主府內居住著。”
??念雪想了想，理好了話語，才清晰回答道。
??“嗯。”長湘應了一聲，沉思著，也不知在想什麽。
??念雪站在長湘身後，靜靜地看著她。
??她和念恒、念裳她們都是夫人的身邊親近的侍女。念裳會武，夫人若出遠門那念裳是一定要跟去的；念恒心細，平日裏侍候夫人很是周到；自己呢？也就會些許算數，替夫人理著府上的小事，不讓這些小事擾著夫人。
??就是平日裏陪夫人的時間少了些，不似念恒她們多。
??倒是很可惜。
??“念雪？”長湘忽地出聲打斷了念雪的心思。
??“夫人？”
??“備車，我想去拜訪莫白華。”長湘起身，向亭外走去。
??“好的，夫人。”
??……
??馬車平穩地穿過一條又一條道路，停在了一座三進住宅前。
??長湘靠在車壁上，輕眯著眼。馬車駛得很平穩，偶爾輕微的晃晃，倒是引得長湘想閉眼睡覺。
??“夫人，到了。”馬車停了，念裳掀了一小邊簾布向外瞧了瞧，又轉頭同閉眼沉思的長湘道。
??車夫向大門走去，敲了敲門。不一會便來了兩個小廝，其中一個帶著拜帖小跑入府內。
??長湘睜開眼，看向念裳開口：“我們下去吧。”
??“好的，夫人。”念裳清脆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不待車夫將小凳子拿來，她就跳下了馬車。之後又引著長湘下了馬車。
??長湘偏頭望向大門時，正好莫白華從門內著急趕來。
??“女君日安。”
??一路寒暄了幾句，到中堂裏等長湘坐好後，莫白華才問長湘來的目的。
??“不知女君來……”
??“殿下的脈象我看了，冒昧拜訪便是想就你開的藥方再好好探討，隨便拜訪你師父。”看著莫白華，長湘開門見山道。
??“額……倒是不巧。師父昨日去拜訪好友去了，約要三天之後才回。”莫白華麵上顯了幾分歉意，不過很快話題一轉，“藥方我倒隨身帶著，女君勞煩您再看看哪不適合？”
??莫白華從荷包拿出之前寫的藥方遞給長湘。
??長湘接過去細細看著，時間稍有些久了，莫白華靜靜期待著。
??“我打算輔以針灸和藥浴，寒星子的分量倒還可以多加一錢，其餘的倒是無礙。”平靜開口道，長湘將藥方遞回給莫白華。
??“治療可以開始了。我每七天給殿下施一次針灸，平日其他方麵便由你負責。”
??“好，我平時住進了殿下府邸，不過這幾日要查著方子才搬回來。待會我再搬回去，也好方便盯著殿下的病情。”莫白華思考了一陣，才點點頭回應。
??了卻了一樁棘手事，莫白華心下對長湘的印象大好。
??談完了長公主的病情莫白華又借機請教了幾個自己弄不清的疑難雜症，倒是學到了許多。
??臨近申時，莫白華的請教也差不多了。
??長湘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起身溫和道：“你同你師父倒是挺相似的，用藥極穩，也是個好事。”
??莫白華沒有接話，沉吟片刻，卻是直白地問了一個問題：“女君選擇治療長公主殿下是否是因為想著踩著藥穀而贏得長公主殿下的重視呢？”
??現在的人問話都是這麽直接嗎？
??沒有想到莫白華會如此直白詢問，長湘愣了一下，之後才平靜回答：“沒有。”
??短短兩字，從長湘唇裏說出，倒是有種令人信服的意味。
??“我們有我們的打算，沒打算壓著藥穀上去。”未了，長湘又補了一句話。
??“聽聞莫醫師你同月星交好，月星性子有些簡單，勞你憂心了。”
??“沒有的事！”抿了抿嘴，莫白華搖頭道。
??“洛月星性子簡單？”莫白華扯了扯嘴角，心下吐槽。不過麵上卻是一片和善，“既然女君如此說，那我便安心了。”
??雖隻是空口白話，但莫白華莫名覺得可信，也因師父的緣故，她便相信了長湘的話，放了心。
??兩人又靜靜坐著喝茶了一會兒。
??長湘放下茶杯，出聲道：“時間不早了，我便回府了。若你平日有什麽難疑亦可來我府上問我。”
??“多謝女君。”莫白華臉上的笑真誠了許多。
??而另一邊。
??莫羨剛進府裏便聽小廝說伊洛的族長上門拜訪。
??“來砸場子了！”一瞬間，莫羨驚得差點跳了起來，自家師父剛好不在，伊洛還是人家族長親自來，師姐性子又簡單，豈不被欺負打擊得很慘。
??也沒多多細想，不及保持自己翩翩君子的形象，莫羨一撥腿便向中堂跑。
??“站住！”堂院外，念裳便遠遠見著一人衝衝奔來，唯恐是對自家夫人不利，皺著眉便上前一步將人攔下。
??宅院裏住的人不多，侍女沒幾個，是以莫羨一下子清楚念裳是長湘帶來的。
??急著擔心師姐，便胡亂將擋在他身前的手臂一推。
??“啊！”一聲慘叫聲讓剛走出中堂的兩人腳步便是一頓。
??長湘轉頭看向莫白華。
??“這聲音……似乎是師弟的？”心下一驚，顧不上身旁的長湘，莫白華匆匆走向院外。
??長湘麵上若有所思。
??“念裳又……”
??略是無奈搖搖頭，長湘輕笑一聲便跟上莫白華。
??“啊！……你、你、竟然……”艱難地從地麵上掙紮起身，莫羨懵得也顧不得自己師姐了，顫顫巍巍地指著念裳，臉色幾分憤怒、幾分委屈、幾分難以置信。
??他的君子形象啊！
??念裳冷眼盯著他。
??“師弟！”匆匆趕到的莫白華聲音帶著明顯的擔憂，不過話語剛落便愣在原地。
??“師姐。”莫羨的聲音隱隱約約帶了點哭聲。
??“這……是怎麽一回事？”莫白華遲疑問道。
??念裳見長湘出現在莫白華身後，臉色緩和，向前一步對長湘說：“奴婢守在這裏，不料這位公子急匆匆奔過來，麵色猙獰，奴婢怕擾到夫人和莫醫師的談話，便攔下公子。不料這位公子竟伸手推奴婢……”
??剩下的話念裳沒有再說下去。
??“誰麵目猙獰？你……”莫羨的臉扭曲了一下，作勢上前同念裳理論。
??“莫羨！”莫白華怒喝一聲，神色嚴肅地看著他，“同念裳姑娘賠禮。”
??“師姐，憑什麽？”莫羨有些不忿，偏頭瞪了一眼念裳，委屈地說，“我這不是擔心你被伊洛的人欺負嗎？”
??“我同女君在討論長公主病情一事，你不問緣由便想闖進來？念裳姑娘好意攔你，你推她可占理？你的君子之風呢？”望著莫羨忿忿不平的臉色，莫白華皺著眉厲色道。
??“此事也是念裳的不是。莫醫師不要毋要太過責問莫羨公子。”長湘走上前，溫聲道。
??“你？”莫羨這才想起還有這麽一個人，看著長湘，愣了一下，出聲好奇道，“你不是在銘盛寺的那個人？”
??“嗯？”話題突然被轉移，莫白華、念裳皆愣了一下。
??“銘盛寺？前些日子我是有去過銘盛寺，但似乎沒見過公子。”長湘看著莫羨，麵色從容沉靜道。
??“那……”頓了會，麵色變了變，莫羨轉過身麵向念裳，麵色多了幾分歉意道，“是我失禮了，衝突了念裳姑娘。”
??莫白華臉色稍霽。
??“也是奴婢的不是。下手重了，傷著公子了。”隱晦望了眼長湘，念裳福禮向莫羨歉聲道。
??“嘶……”聽著念裳說她下手重了，莫羨心下便忽得吸了口冷氣，頓覺得背後愈發疼了。
??“怕不是斷了幾根肋骨吧？”感受著背後的疼意，莫羨越想越怕，也不好意思在此呆了，便向幾人告辭，匆匆向藥房走去。
??望著莫羨的身影拐進院裏，莫白華才看向長湘，歎了口氣，滿懷歉意道：“師弟性子急躁，衝撞了女君和念裳姑娘了，我……”
??“莫醫師無須再道歉，此事也是我的不是，突然拜訪，倒讓莫羨公子擔憂了。”阻止了莫白華的話，長湘搖搖頭，溫和解釋道。
??“莫羨公子性子也是極好的。”
??……
??馬車剛駛離遠了莫白華所在的府宅。
??馬車裏，念裳立刻撲過來抱住長湘的手臂，略是委屈道：“夫人，這事可不能怪我。他當時真是麵目猙獰地衝來的，我也是擔心他想傷夫人。”
??“那你就把人家摔了？”低頭看著念裳，長湘語氣略是帶了幾分忍不住的笑意問道。
??“沒想摔他！誰叫他怎麽弱，我力氣沒收住就……”念裳越說越小聲，最後直接停住了。
??“你啊……”長湘輕輕笑了笑，抬手輕輕撫著念裳頭頂，眉眼溫柔。
??“之前他說在銘盛寺見過夫人……”
??“不太可能，幾次出去都是你們幾個陪我出去，倒不記得遇見莫羨公子。”
??馬車駛向伊府，身後殘陽灑落青石板上如金紗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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