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我自首
這話是唬徐蓮花的。
到底是不是能達成死刑犯的程度，她並不清楚。
就現在而言，但凡能拖延時間，她什麽都得說。
然而，徐蓮花也不過稍愣，旋即忽而大笑，笑聲尖銳，在空曠寥跡無人的地方，顯得詭異極了。
“死丫頭，就憑你，也想嚇唬我？”她的笑容極其誇張，扭曲了原本就僵硬的蒼白五官。
漸暗的天際，海風習習。
方桂寶隻覺自己的意識已經有些渙散，應是失血過多導致的。
她暗暗掐著自己的虎口，強行清醒，又問：“王軍呢？”
她想，徐蓮花現在能這麽淡定，或許是認為就算到了最壞的結果，也還有王軍頂罪。
“你有王軍替你頂嘴，那這兩個光頭大叔呢？”她將注意點轉移到旁邊聽從使喚的光頭大漢身上。
“警察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幫著這個毒婦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就算拿到了錢，也沒命活著花。”
尾音還沒完全落下，就聽到徐蓮花一聲冷笑。
“他們是為了我伸張正義，可不是為了錢。”尖細的聲音夾雜陰冷傳來。
方桂寶微微凝眸，見那兩個光頭大漢確如她所言，兩人都是一副義憤填膺的姿態。
他們該不是也被徐蓮花給洗腦了吧？
這徐蓮花怕不是什麽傳銷頭子？
怎麽人人都那麽輕易相信她？甚至還幫著辦這種事？
她忽然發現，不管是王軍，還是眼前這倆光頭大漢，當初可是連趙莉莉也被蒙騙得對徐蓮花“死心塌地”。
徐蓮花已經沒了繼續耗下去的興致和耐心，染透血漬的絲巾在空中揮舞兩下，便甩到方桂寶的臉上。
絲巾碰到臉，滑落。
方桂寶嗅到一股屬於自己的血腥氣。
緊接著，便被那倆光頭大漢拖著朝海邊過去。
她緊抿著唇，不再言語，心底暗暗盤算著，一旦真被扔下海裏去，周圍有沒有能讓她暫時掛著，或是抓著等警方趕來的東西。
就在這時，王軍匆匆趕來。
“等等！”
他並沒有衝上去將方桂寶救下。
而拖著方桂寶的兩個光頭大漢隻是停下，回頭看了眼徐蓮花的指示，就繼續拖著人往前走。
王軍撿起落在地上的染血絲巾，又在徐蓮花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徐蓮花聽後，神色微變，點了點頭，接過了那條絲巾後便獨自走了。
在她走後，王軍叫住了光頭大漢。
“警察來了，你們趕緊逃。”他說。
其中一名光頭大漢看了眼周圍，“先把她扔下去，我們再走。”
“對，答應了蓮花妹子的事，怎麽也得做到！”另一名堅定地附和。
王軍也沒想到他們會這麽聽徐蓮花的話，擰了擰眉，“這就是蓮花剛剛跟我說的。”
“這裏有我，我會把她扔到海裏去的！”見他們質疑，他接著說：“這件事必須要有人頂包，否則警察一定會查到蓮花的身上。”
“我會頂下整件事的罪責，你們趕緊追上蓮花，保護她離開這裏，免得讓警察發現了。”
他這麽一說，倆光頭大漢默契地對視了會兒，終是鬆開手。
但剛鬆開，其中一名光頭大漢扭頭，看了眼隔著鐵圍欄的汪洋大海，“但你一個人怎麽把她弄到鐵圍欄的那邊去？”
“我留下，跟你一起，讓我弟去保護蓮花妹子。”
“不行，你們都走，警察來到，不管看見你們倆的誰，肯定會查到另一個的，到時候就會查到蓮花身上。”
王軍將人推了推，“快走吧！”
涉及到徐蓮花的情況，對方沒有再遲疑，兄弟倆快步跑開了。
待他們走遠了，王軍從褲腰抽出一把瑞士軍刀，動作利索地把捆著方桂寶的包裝繩切斷。
方桂寶強撐意識，“你……你這樣，是在害她.……不是救.……”
“別說了，留點力氣等他們來找你。”把綁腿的粗繩一並割斷後，他收起瑞士軍刀，啞聲道。
“他們還在鐵圍欄的另一邊，這裏的鐵皮房長得都差不多，他們要找到你，很難。”
他的聲音像是飄到空中，方桂寶聽得朦朦朧朧的，但能感覺到他在用著什麽在包紮她手腕上的傷。
粗糙的布料劃過傷口，痛得她直冒冷汗。
她抓住王軍的褲腿，艱難開口：“叔叔，你自首吧。”
“如果你要替徐蓮花頂罪，就帶著我去跟警察自首，我……我會幫著你一起兜住.……”
王軍明顯一滯，“你真的肯？”
方桂寶此時的意識已然渙散而無法再集中，但還是費力地點了點頭。
“人是求生.……不是求死……”
雖然她有把握蘇延一定能帶著警察找到自己，但她賭不起。
萬一她的血流幹了，他們才來呢？
說到底，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王軍踟躇了許久，等他回過神，才發現方桂寶已經失去意識，徹底昏了過去。
女孩的臉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連唇色都變得黯淡無血。
這抹蒼白讓他想起了多年前，找人把徐蓮花從監獄裏換出來後，與她重逢的那一刻。
那時已經暈過去的徐蓮花也是這樣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沒有再猶疑，彎身把方桂寶扛了起來，朝著方才發現警方的地方過去。
因女孩的身體有些冰涼，他擔心方桂寶會真的因為失血過多而丟了性命，腳步快了不少。
對徐蓮花的愧疚，讓他不得不按著她的吩咐做事。
但已經背負了一條人命的他，實在不想再害多一條人命了。
更何況，這個女孩看起來是那麽地單純無害。
思及此，他越發加快了步伐。
穿過兩道鐵圍欄後，他看到了正在和警方一起搜查的一位清冷少年。
少年似是比他更早地發現他。
一雙還帶著幾分少年氣的狹眸寒意森森，饒是他這麽一個四十好幾的中年男人，都不由感到脊背發涼。
“.……我自首。”兩相對視不足三秒，他如是開口。
同時，將扛在肩上的女孩放下，雙手扶著女孩，以防她的身體滑落。
女孩的雙手手臂無力地垂下，身上校服染了大量的血跡。
那被割開半個袖子的手臂，被人用黑色布料包裹著，卻還是隱有疑似液體的東西在往外滲出。
看清女孩的狀況，烏木幽瞳驟然緊縮，蘇延感到心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下，四肢發冷發麻乃至僵住。
他攥緊雙拳，飛快地跑過去把人接過來。
也因他這大幅度的動作，原還在搜尋的警察和方佑盛都跟了過來。
王軍舉起雙手，再次幽幽地開口：“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