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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章 拒絕不了的理由

  第一千零九十章 拒絕不了的理由


  道觀的事情敗落之後,百裏榮澤自然是第一時間要將唐雎維給摘出去了,也正是唐雎維的暗中幫助,百裏榮澤才能如此順利的招兵買馬。


  本以為隻要讓朝廷抓不住唐雎維,便沒了任何辦法,可哪裏想到太子竟然一杆子直接將整個藥師閣給掀翻了?


  最讓百裏榮澤吐血的是,自己明知道唐雎維在哪裏,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將唐雎維給放出,不然豈不是擺明給朝廷抓唐雎維的把柄。


  雲月見百裏榮澤坐在一旁沉默不語,便知道百裏榮澤是不可能為了她讓師父露麵,從而壞了整個計劃的。


  所以說,她連唯一的退路都沒有了?

  雲月是真的厭惡極了東霖國的六皇子,怒火攻心之下,竟是當場昏死了過去。


  愉貴妃確實是偏心兒子,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被送出去受委屈,看著百裏榮澤就道,“皇上隻是病重又不是老糊塗,你趕緊去求求皇上……”


  愉貴妃從進宮開始便受盡了皇上的偏袒,這個時候能想到的自然也隻有皇上了。


  百裏榮澤也知道現在能夠阻止聯姻的就隻有父皇了,連忙就是前往了禦前,沒想到剛進了院子就是遇見了太子。


  “三皇兄怎得如此行色匆匆?”百裏鳳鳴主動開口道。


  “跟太子一般擔心父皇的身體,便過來看看。”百裏榮澤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百裏鳳鳴,哪怕心裏再是焦急,這會子也隻得強壓下來。


  百裏鳳鳴笑著就道,“若是如此,三皇兄來的倒真是時候,我原本還打算派人請三皇兄來一趟東宮,商議雲月公主聯姻的事宜。”


  百裏榮澤看著百裏鳳鳴臉上那溫潤柔和的笑容,與記憶之中的那股子柔弱無能的樣子簡直一般無二,可明明還是同樣的臉同樣的表情,如今說出口的話卻遠要比曾經更加致命。


  難道太子真的就不知道,雲月不想要嫁東霖嗎?


  百裏榮澤自然不相信。


  “皇姐的婚事稍後再議也不遲,在我看來無論是什麽事情都無法跟看望父皇相提並論的。”百裏榮澤一想到這一切都是百裏鳳鳴故意為之,神色自然有些控製不住的難看了起來。


  百裏鳳鳴聽聞也不阻攔,“三皇兄請便。”


  百裏榮澤見百裏鳳鳴並沒有走遠,好像是在等他一般,皺了皺眉卻來不及多想什麽,上前幾步來到了寢宮門外,就讓門口的白荼代為傳話。


  白荼轉身進了寢殿,在距離內寢還有一段距離便是又停了下來,透過麵前的珠簾,看著內寢床榻上那厚重垂地的床幔就道,“啟稟皇上,三皇子在外求見。”


  床榻上,半晌無語。


  白荼的話就跟石沉大海了一般,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永昌帝沙啞暗沉的聲音才夾雜著陣陣咳嗽聲響起,“剛剛太子還說起雲月的婚事,讓三皇子趕緊去跟太子商議才是。”


  直接將人支走,這就是不見了。


  “是。”白荼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門外麵,還在焦急等待著百裏榮澤一瞧見白荼走了出來,連忙邁步就要往裏麵走,畢竟在他看來,父皇是絕對不可能不見自己的。


  白荼卻是趕緊伸手將人給攔了下來,客客氣氣的道,“三殿下,皇上剛剛說了,讓您趕緊去東宮跟太子商議雲月公主聯姻的事宜……”


  “你,你說什麽?”百裏榮澤驚的都是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朝著白荼身後的寢宮內望去,“父皇真的不想見我?”


  白荼低著頭道,“奴才不敢假傳聖意。”


  連聖意都搬出來了……


  百裏榮澤被砸的眼睛都跟著有些花了。


  從小到大,百裏榮澤都是生活在優越感之中的人,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父皇總是會偏心於他,可如今卻將他置之門外……


  這種感覺,真的是比打在他臉上還讓他覺得沒臉。


  轉過身,就瞧見太子正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百裏榮澤幾乎是強挺直脊背地走了過去,“太子一直等在這裏,怕不是一早就料定了父皇不會見我吧?”


  一片落葉,飄落在了雪白的肩頭,百裏鳳鳴伸手輕輕將那落葉掃在了地上,才看向百裏榮澤施施然道,“是三皇兄說得,一切都要以父皇為主,此番雲月公主聯姻正是為了給父皇衝喜,我自然是不能懈怠的。”


  百裏榮澤,“……”


  現在終於知道父皇為何不見他了!


  他一直以為讓雲月去聯姻一事是太子一人做主,沒想到太子早就是說通了皇上。


  百裏榮澤秘密給皇上煉丹這麽久,如何不知皇上最是貪生怕死?


  衝喜……


  麵對如此理由,皇上又怎麽可能會拒絕!

  百裏榮澤又是朝著身後的寢宮望了望,他不相信自己跟太子的對話,父皇會全然不知,可父皇卻還是沒有見他的意思。


  這其中的意思,百裏榮澤如何不明白?

  “走吧。”百裏榮澤看著太子道。


  不走還能怎麽辦?

  現在的他還沒有抵抗聖旨的底氣。


  就在百裏榮澤跟著百裏鳳鳴前往東宮商議雲月婚事的時候,月愉宮這邊也是得到了消息。


  愉貴妃癱坐在羅漢床上,震驚的眼睛裏通紅一片。


  半晌,她才是跟身邊的張嬤嬤道,“本宮一直當皇上是對皇後無情,沒想到皇上其實對誰都是一樣的……”


  凡是擋了皇上利益的人,皇上處置起來真的是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這一次,愉貴妃終於品嚐到了什麽叫做帝王無情。


  雲月的婚事可謂是又快又急,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內務府就是已經開始走流程了。


  這下子,原本還打算進宮去找太子理論的大臣們懵逼了。


  誰能想到太子沒納上側妃,反倒是雲月公主出嫁了?

  此番凡是將女兒送進宮的大臣們,心裏自然都跟明鏡的似的,提這個主意的人就是三皇子,雖然眾人都已經猜到了,三皇子此舉就是想要給太子使絆子,可誰不想趁機讓自家的女兒出人頭地呢?

  而如今麵對雲月公主的聯姻,又有哪個不慌的?


  嚇都要嚇死了好麽!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雲月的出嫁


  如今這事兒明晃晃的擺在眼前,隻要是個眼睛不瞎的誰看不出來,什麽雲月公主聯姻,分明就是三皇子跟太子鬥法輸了的結果啊!


  連三皇子輸了都要送親姐姐去聯姻……


  這是多麽痛的領悟啊!

  至於原本打算去找太子理論的大臣們……


  還討個屁吧。


  雲月公主聯姻的事情,很快就是傳遍了主城的大街小巷,百裏榮澤為了耳根子清淨,幹脆在府裏麵閉門謝客。


  範清遙得知消息後,其實還是有些驚訝的。


  原本她是想要讓雲月嫁去東霖聯姻的,如此便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但她沒想到百裏鳳鳴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在納側妃的第二日便讓東霖國六皇子主動提出以雲月聯姻……


  不管百裏鳳鳴用了怎樣的手段和理由,都是不得不讓人驚歎的。


  好一個雷厲風行。


  範清遙正想著呢,就見凝涵匆匆忙忙的進門道,“小姐,雲月公主來了。”


  範清遙微微皺眉,雲月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如今主動上門,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原因。


  “把人請進來吧。”範清遙放下手裏整理著的藥材道。


  人既是已經堵上了門,她便是沒有不見的道理。


  雲月公主來的很快,一進門就是走過來握住了範清遙的手,話都是還沒等說出口呢,眼淚就是先行落了下來。


  範清遙佯裝驚訝的道,“雲月公主這是怎麽了?”


  雲月再是握緊了範清遙的手,才是哭訴道,“實不相瞞太子妃,其實我心裏早就已經有所屬了,本想著等回到藥師閣之前,便懇請父皇和母後做主,將我許配給嚴師兄,可沒想到……”


  雲月說得情真意切,可範清遙卻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就雲月這樣眼高於頂的人,怎麽可能甘願嫁給一個小小的藥師閣弟子?

  “此事到底不是什麽能說出口的事情,太子不知情也是情理之中,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就是發生的,我隻怕若我真的聯姻前往東霖,待我早已私定終身的事情傳了出去,太子會陷入不仁不義啊……”


  範清遙聽明白了,雲月今日上門為的就是威脅二字啊。


  不管百裏鳳鳴是現在的儲君還是未來的帝王,若當真背負上了對自己姐姐棒打鴛鴦的惡名,怎麽都是不好的。


  畢竟,連對自己的姐姐都不好的人,如何又能讓其他人信得過呢?

  範清遙想著,隻怕她若是現在拒絕了雲月,雲月轉身就會將消息給放出去,屆時不單單是百裏鳳鳴,就連她都會淪為冷漠寡情,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


  雲月果然是聰明的啊。


  知道女子往往比男子更在意自己的名聲,所以才會找上她。


  但有一點雲月卻算計錯了,她範清遙可是跟其他女子不同的。


  “沒想到雲月公主竟還有這樣的心思,說起來我確實是應該幫忙勸說太子的。”範清遙看著雲月就道。


  “還請太子妃一定幫幫我啊。”雲月握著範清遙的手,親熱的不肯撒開,好似前幾日堵在宮裏麵等著看範清遙笑話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可是怎麽辦呢?”


  範清遙歎了口氣,頓了頓又道,“我若沒記錯,此番雲月公主聯姻東霖,為的是給皇上衝喜,我雖明白雲月公主的一片深情,可我更知雲月公主一向都是孝順的,若當真讓太子否決了與東霖的聯姻,隻怕有些人要說雲月公主不孝啊……”


  “若真有此傳言,我自是會親自解釋的。”雲月自然不怕什麽傳言,再過不久百裏榮澤的大部隊就要抵達主城,等到皇宮徹底淪陷,她的親弟弟成了新帝,誰還敢說她一二。


  “說起來,東霖跟西涼聯姻一事也拖了許久,如今好不容易東霖點頭答應了厚禮迎接雲月公主,若太子這個時候幫雲月公主反悔東霖,隻怕會惹怒了東霖才是,屆時是什麽後果,誰怕是也擔待不起的……”


  一旦兩國開戰,遭殃的自然是百姓。


  所以雲月若是敢放出消息汙蔑百裏鳳鳴棒打鴛鴦,她就能同樣讓整個西涼的百姓都知道雲月拒婚惹惱東霖的下場。


  等到那個時候,雲月真的以為光憑自己的公主身份,就能壓得住天下百姓?

  根本就是在做夢。


  人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都是自私的。


  “我想三皇子和愉貴妃必定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因由,才會選擇忍痛割愛,讓雲月公主出嫁的吧……”


  就算百裏榮澤和愉貴妃想不明白也不要緊,範清遙自然會想辦法讓二人明白的。


  愉貴妃是心疼雲月不假,但她更加看重的是百裏榮澤的前途,要是雲月真的阻礙了百裏榮澤的腳前路……


  就看愉貴妃和百裏榮澤舍不舍棄你就完了。


  範清遙的每一句話,都跟針一樣紮在了雲月的心上。


  等到範清遙說完了話,雲月早就是啞口無言了。


  因為雲月比任何人都清楚,母妃的偏心和親弟弟的自私……


  幾乎是慘敗而歸的雲月,拖著發沉的身子起身離開了,腳下的每一步路走的都是異常疼痛和沉重。


  範清遙看著雲月的背影,卻提不起任何的心疼和憐惜。


  想當初雲月算計她的時候,又如何會考慮過她的感受?

  再者,自從雲月回來,可是沒少幫百裏榮澤做那些個傷天害理的勾當,如今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因為是給皇上衝洗,宮裏麵誰也不敢耽擱了雲月聯姻的進程,在一通匆忙的準備和忙碌之下,雲月終於大年初六的早上,踏上了前往東霖的路。


  臨別那日,雲月幾次三番哭花了臉上的妝容,最後連站著的力氣都是沒有了,幾乎是被宮人給抬上了馬車。


  愉貴妃站在宮門口,當著皇後的麵,她哪怕是再疼再痛也是不會表現出來的,可無論她裝的再怎麽淡定,那張慘白的臉色還是出賣了她。


  而就在雲月離開主城的當天晚上,花耀庭也是決定起身前往淮上了。


  深夜時分,範清遙來到了外祖的書房之中,此時的花耀庭早已整裝待發,一身的騎裝英姿煥發,隻是那兩鬢的斑白在燭光下是那樣的明顯。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再離別


  陶玉賢正在收拾著細軟,雖然從主城到淮上並不算太遠,並不需要什麽換洗的衣裳,但陶玉賢還是挑出了一兩件幹淨的衣裳裝在了包裹裏。


  “你這個人啊,就是不喜歡換衣裳,可在外麵打仗也好,什麽也好,衣服髒了總是要換的,不然會讓小輩人笑話你衣冠不整的……”


  陶玉賢說著,又是拿出了一袋的碎銀子,“出門在外總是不好拿銀票的,這些碎銀子給你裝進去了,足夠你在路上打尖的……還有啊,你胃不好,哪怕是趕路也不能經常吃涼食,還是要顧忌著一些自己的身體才好……”


  花耀庭站在一旁,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自家夫人給自己收拾包裹的背影,眼眶漸漸濕潤了,那模糊了眼睛的眼淚幾次三番想要脫框而出,到底是被他給阻止了回去。


  陶玉賢的聲音還在繼續著,“以前你總是抱怨我你出門時我話少,其實我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我知道兒子們跟你一起出門我放心,每一次我隻要安心的等在家裏麵,你們終是會回來的……”


  “夫人……”花耀庭想要說什麽,卻梗咽的渾身顫抖不止。


  陶玉賢整理好了包裹之後,才回過了身,明明早已淚流滿麵,可在看向花耀庭時,卻還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老爺,把兒子們帶回來吧,他們一定想家了啊……”


  花耀庭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範清遙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心痛如肉絞。


  如此一別,或許是團圓。


  又或許是永別。


  “我們的小清遙怎麽今日格外沉默?”花耀庭看向範清遙笑著道,仍舊是記憶之中那充滿著威嚴卻又夾雜著慈愛的笑容。


  範清遙抬起頭,看著外祖就道,“外祖,我能抱抱您嗎?”


  花耀庭一愣,他可是沒想到自家這個比男兒還要剛毅的外孫女兒,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麵,不過還是笑著走了過來,神展開雙臂將範清遙摟在了懷裏。


  “怎麽在家裏麵養了這麽久還這麽瘦?別想那麽多,你跟外祖母便好好的在主城裏麵等著就是,外麵的事情交給外祖。”花耀庭是真的心疼啊,養了這麽久的外孫女怎麽就是不見長肉呢。


  範清遙靠在外祖結實且寬厚的懷抱之中,卻是無聲的落下兩行清淚。


  曾幾何時,這場景是那樣的似曾相識。


  那時的她一心想要幫百裏榮澤爭奪皇位,甚至是逼迫外祖帶兵圍宮,那一次,外祖也如現在這般將她抱在懷裏,笑著告訴她,什麽都不要擔心,一切交給外祖父就好……


  時過境遷,往事跟現實衝撞在一起,範清遙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因為正是那次的離別,便成了永別。


  外祖在幫百裏榮澤取得皇位後,便被施加幾十種子虛烏有的罪名,被判以五馬分屍之極刑,就連最後的屍骨都要被扔去郊外讓野狗啃食!


  而那個時候的範清遙在哪裏?


  哪怕被百裏榮澤和範雪凝整日剮肉欺淩,還妄圖百裏榮澤能夠回心轉意!


  那個時候的她想想是真的傻啊……


  但隻傻那麽一次就夠了!


  “外祖放心在外征戰,我定會顧好花家眾人周全。”範清遙於外祖的懷抱之中緩緩抬起頭,被淚水洗刷過的黑眸明亮又堅定。


  這一次,她定要與花家共進退。


  “好。”花耀庭摸著範清遙的發頂,笑著點了點頭。


  若是別人說這番話,花耀庭自然是會一笑置之,但這話既是小清遙說的,他自然相信他的小清遙能做到。


  隻要是他家小清遙說得,他便會堅信到底,絕不質疑。


  範清遙跟陶玉賢站在地道的入口處,凝視著花耀庭離去的背影,哪怕地道內的黑暗早已漸漸將花耀庭的身影徹底吞噬掉,二人都是久久舍不得收回目光。


  “你也回去睡吧。”不知道過了多久,陶玉賢才是開口道。


  人既然都是走了,她們再怎麽舍不得也是無濟於事的。


  範清遙定了定神,看著外祖母笑了笑就道,“不急,我再是陪著您說會話。”


  陶玉賢看著如此乖巧懂事的範清遙,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等二人坐在了軟塌上後,才是又道,“如今咱們府邸周圍並不太平,你外祖離去怕是遮掩不了多久,還是要想個障眼法才好。”


  範清遙拿過一床被子,仔細地給陶玉賢蓋好就道,“外祖母放心,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


  陶玉賢愣了一下,她一直沒有說出自己的隱患,是不想讓自家老爺離去時心裏有更多的負擔和牽掛,沒想到小清遙這孩子竟是跟她想到了一處去。,c0m

  不過轉念一想,陶玉賢就釋然了。


  她家的小清遙,一向都是顧慮周全的。


  範清遙陪著外祖母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待哄睡了外祖母後,才是起身出了書房,等回到了院子後,便讓狼牙秘密將範昭叫到了麵前。


  如今西郊府邸周圍藏了太多雙的眼睛,哪怕就是對外謊稱外祖病了在府中修養也並非長久之計,還是要找個人用障眼法來遮一遮的。


  範昭領了命後動作很快,當天晚上就是從自己的那班兄弟之中找來了一個身形跟花耀庭相差不多的,等人被帶到了範清遙的麵前後,範清遙連夜給此人易了容,便是悄悄送去了外祖的書房。


  待到第二天,花耀庭患病告假消息就是傳了出去。


  一時間前來登門看望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幫著百裏榮澤前來打探的三皇子一黨,可如今百裏榮澤的身邊早就是沒了雲月,任由那些人如何窺探,都是發現不了任何端倪的。


  待到稍晚一些的時候,百裏鳳鳴便是出宮來到了西郊府邸,象征性地走進了書房逗留了片刻,便是來到了範清遙的院子。


  此時的範清遙正靠坐在軟塌上想事情出神,忽然就是被人從後麵抱住了。


  範清遙於呆愣之中回神,並不曾回頭,而是就這樣放任自己靠在那身後的懷抱裏,繼續看著窗外的景色。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給所有人留一條活路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細細碎碎的撒在彼此的身上,暖暖的。


  這一刻,陽光正好。


  “在想什麽?”百裏鳳鳴微微俯身,削尖的麵頰輕輕枕在她的肩膀上。


  “我想將孩子們全都送走。”範清遙輕聲道。


  大戰在即,她們這些同站在一條船上的人雖已想好了要共進退,但孩子們卻並沒有選擇的權利,她們不能自私到決定那些孩子們的生死。


  前方的路,荊棘險阻,誰又知最後究竟是誰輸誰贏呢?

  總是要先行給孩子們想一條後路才是。


  百裏鳳鳴聽罷並不驚訝,繞過軟塌坐在了範清遙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就道,“若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想把人送去護國寺?”


  範清遙點了點頭,“沒錯。”


  護國寺乃是西涼的開國寺,當年由西涼的皇族高祖所建造,因高祖心中敬畏神明,故下令不許任何人對護國寺施壓。


  往後的百年間,無論是哪一任的皇帝,都是不敢對護國寺指手畫腳。


  範清遙想著,若是能將孩子們送去護國寺,就算最後她還是無法扭轉乾坤,百裏榮澤也是奈何不了那些孩子們的。


  隻要孩子們還活著,無論結果是輸還是贏,對於所有人來說那就是一條活路。


  一條可以由子嗣繁衍延綿的活路。


  百裏鳳鳴瞧著她想的認真,忍不住伸手在她細膩的麵龐上摩挲著,“如此說來,你已經想好了送孩子們離開的理由了?”


  範清遙回神時,看著麵前那溫潤的麵頰笑著道,“確實是個誰都不能阻止的理由。”


  如今百裏榮澤的人盯著主城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想要秘密將孩子們全部送去護國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若強行為之,必定是要打草驚蛇的。


  所以,總是要讓這些孩子師出有名的才行啊。


  待百裏鳳鳴回宮後,便是找欽天監的人前來覲見,百裏榮澤聽聞見風聲,正好奇百裏鳳鳴的用意為何,不想很快就是傳出,欽天監算出十五之日乃是大吉,若能集齊百名童男童女前往護國寺祈福,西涼必定百年安康。


  一時間,朝臣們自是為自家的孫子亦或外孫紛紛毛遂自薦。


  畢竟,誰也不願錯過這個能在皇族麵前刷好感的機會。


  愉貴妃聽聞見消息,便是將百裏榮澤叫到了月愉宮。


  母子二人一見麵,臉色都不是很好。


  說到底,雲月的聯姻陰影還沒有完全消散。


  愉貴妃緩了緩神色詢問道,“太子此番舉動,總還是有些嫌疑的。”


  “兒臣已經派人仔細的查過此事,確實是欽天監算出十五乃是大吉之日,而且此番太子召集的名單之中也都隻是孩子,並沒有其他人。”百裏榮澤自然是要防備著,太子那邊會趁機派人秘密混進主城。


  愉貴妃見兒子心裏還揣著正事,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不少,“如你所說,此番太子隻是想要討好皇上而已?”


  “又或許是太子真的希望父皇能夠醒來吧。”百裏榮澤始終認為,百裏鳳鳴跟他是不同的,如百裏鳳鳴那種優柔寡斷的人,再如何也不過是一時聰明,可骨子裏麵到底是懦弱的,沒有主見的。


  不然又怎麽會讓父皇支配這麽多年,卻還樂在其中?

  哪怕是一丁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當初將雲月送走時那般的狠絕果斷,現在卻又做些個什麽為皇上祈福的勾當,真以為皇上若是康複如初,會一直幫著他撐腰?”愉貴妃一想到雲月,自然是對太子恨之入骨,就連說話的時候都緊緊咬著牙關。


  百裏榮澤則道,“母後放心就是,父皇已經不可能有所好轉了。”


  愉貴妃一愣,“你,你說什麽?”


  百裏榮澤這才是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開口又道,“兒臣想著父皇到現在還沒有好轉的跡象,再加上一直沒有找到紀鴻遼的蹤跡,隻怕是……”


  愉貴妃自然是看出了百裏榮澤有所隱瞞,心裏也是跟著一緊,難道他一早就知道皇上命不久矣了?可他又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


  若是以前,愉貴妃自然是要刨根問底的。


  但是現在……


  愉貴妃卻早已沒有了那個心思……


  “既然你心裏有所主張,我便是也不再多過問什麽,倒是花耀庭那邊可有什麽其他的動靜?”愉貴妃詢問道。


  百裏榮澤見母妃並沒有繼續追問,鬆了口氣就道,“母妃放心,兒臣的人一直看守在西郊府邸外,花耀庭自從抱病就一直在府邸裏麵未曾出來過。”


  愉貴妃點了點頭,又是跟百裏榮澤說了幾句話,便是擺了擺手打發人走了。


  隻是望著百裏榮澤離去的背影,她竟是呆愣在羅漢床上,好半晌都是沒回過神。


  愉貴妃想著當初一直都是百裏榮澤在跟唐雎維暗中聯係,是不是最開始的時候,百裏榮澤就是已經知道皇上會有這麽一天了?


  不然為什麽道觀一經暴露之後,唐雎維便是馬上就能在外麵招兵買馬?


  當時,愉貴妃隻當這一切不過是偶然。


  現在才恍然發現……


  是她大意了……


  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必然的罷了。


  雖然愉貴妃驚訝於百裏榮澤的心狠,但轉念一想皇上若是當真對她們母女子有情有義,為何會這麽多年拖著百裏鳳鳴霸占著太子職之位,又為何會眼睛都不眨的將雲月送出去聯姻?

  想著想著,愉貴妃忽然就釋然了。


  這世間哪裏有什麽對錯,誰能夠站在最高處誰就是對的那個!

  朝廷很快便是將此番前往護國寺祈福的名單整理好了,不但有朝中大臣們的子孫,就連平萊王,六皇子以及和碩郡王和傾心與仁哥兒的都是身在其中的。


  三日後,這些孩子便是在朝廷的統招下離開了府邸前往護國寺,而此番帶隊的正是林奕。


  雖然百裏鳳鳴和範清遙此番都是沒有提前跟眾人打招呼,但是當看見林奕的那一刻,隻有傻子才猜不到範清遙和百裏鳳鳴二人的用意,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將孩子給送了出去。


  唯獨六皇子拉著兒子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把雲錦的衣襟都是給哭濕了。


  雲錦無奈地看向自己的母親,一臉的求助。


  韓婧宸,“……”


  真的是沒眼看啊。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苟延殘喘

  西郊府邸這邊,陶玉賢趁著每日各院兒媳前來請安的時候,是不是地會提醒著她們仔細的將一些急需的東西收拾出來,雖然話並沒有說明,可各院的兒媳婦經曆到底是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自然還是能夠聽出一二的。


  隻是見老夫人未曾說明,誰也沒有笨到去挑破什麽,明麵裏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但是背地裏麵所有人都是繃緊著神經的。


  範清遙尋了個借口,將範昭叫到了麵前,將外祖書房的暗道位置仔細告知給了範昭,如此危難之際,範昭也是可以悄悄帶著舅娘們從暗道逃離的。


  雖然出去的日子不會有現在這般太平,但起碼還有一口氣在。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範清遙這邊也是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手上的事情,等剛都是做好了安排,宮裏麵終於派人來了。


  來的是禦前當差的白荼,瞧見範清遙自然是客客氣氣的,“皇上龍體不穩,特傳召陶家醫女和太子妃速速進宮覲見!”


  此話一出,皇上重病的消息便是再也隱瞞不住了。


  範清遙反倒是鬆了口氣,如此說來師父跟天諭隱藏的還是很好的。


  “勞煩公公稍等片刻,容我和外祖母簡單收拾一番。”範清遙說著,便是回到了府邸裏麵,片刻後才是攙扶著外祖母一同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此番無論是陶玉賢還是範清遙,早就是有所準備的,所以如今也是不慌,隨著隊伍進了宮來到了禦前,一踏進皇上的寢宮,一股子濃濃的臭味便是鋪麵而來。


  陶玉賢跟範清遙於無聲之中對視了一眼後,二人定了定神繼續往裏麵走去,等繞過了珠簾來到內寢時,那股子的臭味便是更濃了些。


  白荼當先一步來到龍榻邊,對著床幔裏麵的皇上輕聲道,“皇上,陶家醫女跟太子妃到了。”


  好半晌,永昌帝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把這東西掀起來吧。”


  “是。”白荼應了一聲,連忙動手將落地的床幔給掛了起來。


  與此同時,永昌帝終於顯露了出來。


  隻是現在的永昌帝早已沒有了往日裏的氣派和威嚴,此時的他早已枯瘦如柴,一身的膿瘡赫然醒目,源源不斷的黑紅色血水順著那些膿瘡流淌而出,就連身下的龍榻都是被浸透了。


  範清遙和陶玉賢隻是看了一眼,便心裏清楚,身張膿瘡,其散惡臭,這樣的人就算是神仙下凡怕也是無力回天了。


  可永昌帝卻看著二人,哪怕是明明已經苟延殘喘,語氣之中仍舊是趾高氣昂的道,“朕是天子!是皇上!既為百姓安康忙碌一生,便應該得天地所眷顧!若你們治不好朕,朕便要了你們花家所有人的性命!”


  “皇上說的是,臣婦自當竭盡全力。”陶玉賢低頭這頭道。


  永昌帝哼了哼,“那還愣著做什麽,趕緊過來給朕治!”


  “是,皇上。”陶玉賢領了命,便是拿著自己的藥箱來到了龍榻前。


  範清遙跟在外祖母的身邊,同樣打開了手裏的藥箱,雖然二人全程都沒有交流過一句話,但同為學醫的她們光是憑借另一外一個人的動作,便是能夠清楚的明白各自心裏的想法。


  這個時候,無論是陶玉賢還是範清遙,自然不會傻到說皇上無藥可救的,既然皇上讓救,她們就先行簡單的處理一下皇上身上的那些個膿瘡。


  處理了一番後,雖表麵看起來有所見好,可實則五髒六腑早就是爛透了。


  永昌帝因膿瘡所帶來的劇痛得到了緩解,人便是很快就睡了過去,可無論是範清遙還是陶玉賢,卻直接被禦前的重兵給看守了起來,根本不能離開半步。


  這些兵都是忠皇黨,隻效忠於皇上,其他誰的命令也不聽從。


  麵對如此的重兵看守之下,無論是皇後娘娘還是百裏鳳鳴,都是不能隨意進來的。


  範清遙知道,皇上這是害怕了,擔心自己重病之際被人鑽了空子,可這些個整日在宮裏麵養尊處優的士兵,真的能夠抵擋得住百裏榮澤的逼宮那?

  隻怕是未必吧。


  範清遙正是坐在藥爐前麵想著,就是被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給撞了掌心,回神時才看見赤烏早就是已經坐在了它的身邊。


  此番範清遙並沒有將踏雪帶進宮,而是留在了西郊府邸看護著家人的安全,如今瞧見赤烏隻能抱歉地摸了摸它的大腦袋。


  赤烏有些失望地哼了哼,順勢將含在口中的蠟丸吐了出來。


  範清遙借著爐子裏麵的火將蠟丸融化掉,百裏鳳鳴的字跡便是映入了眼簾。


  字條上的內容很簡單,不過是告知十五當日他要帶隊前往祭壇祭天,所有的皇子全部會隨行,其中自然也是包括百裏榮澤的。


  範清遙皺了皺眉,曆來祭天皇宮都要有一半人的兵力前往,如此對於百裏榮澤來說可是個好機會,不過範清遙覺得,她既是能想到,以百裏鳳鳴的城府自然也是能夠想得到的。


  簡單的在字條上寫下幾個字,範清遙就是讓赤烏打道回府了。


  東宮這邊,百裏鳳鳴剛剛跟少煊商議完事情,就瞧見赤烏回來了,借著燭光打開字條,上麵隻有簡單的兩個字,小心。


  百裏鳳鳴無奈勾唇,這丫頭……


  估計是猜到了三皇兄會在祭天那日有所行動,雖然知道他或許會猜到,但還是不放心特意寫了這兩個字來叮囑吧。


  範清遙這邊便是跟外祖母在禦前住了下來,白日裏由外祖母照顧著皇上,晚上範清遙則是替班到第二日的淩晨十分。


  很快,就是到了十五這日。


  一大清早的,宮門前就是吹響了號角。


  範清遙站在禦前的高台上,朝著宮門前的方向凝望著,遠遠地就看到百裏鳳鳴騎著馬在眾人的隨行下朝著宮門外而去。


  可就在百裏鳳鳴即將離開宮門時,忽然就是回過了頭,朝著禦前的方向望了過來。


  範清遙知道,他在看著她,便是站在原地沒動,就這麽目送著他慢慢收回目光,繼續騎馬踏上了前往祭壇的路。


  “太子妃,皇後娘娘派人給皇上送來了參湯。”禦前的公公忽然走過來道。


  範清遙皺了皺眉,皇後娘娘明知道現在禦前重兵看守,自是不會隨意有所動作引人耳目的,除非是……


  有什麽重要的消息要告知給她!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爭分奪秒

  範清遙隨著禦前的來到院子口,就瞧見百合正端著參湯等著她呢。


  瞧見範清遙走了過來,百合連忙行禮請安道,“皇後娘娘擔心皇上龍體,又不敢擅自做主讓皇上服用參湯,便是隻能勞煩太子妃了。”


  範清遙打開蓋子,濃濃的香氣鋪麵而來,“這裏麵都是加了些什麽?”


  百合就道,“鹿茸,巴戟天,狗脊,補骨脂……”


  範清遙聽聞搖了搖頭道,“皇上龍體匱虛,並不適合這些大補的食材,百合姑姑隻能白跑一趟了。”


  其實,皇上並不是不能服用,而是範清遙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將皇後娘娘牽扯進來。


  說句不好聽的,以皇上現在這樣的身體,若非不是每日靠著她和祖母的銀針續命,隨時都有可能一睡不醒的,要是這個時候吃下了皇後娘娘送來的東西,屆時隻怕是會落下話柄。


  “皇上的龍體為重,奴才多跑這一趟不算什麽的……”百合眼中閃過了一抹感激,她如何不明白太子妃的心思,連忙躬身說道。


  而就在百合起身的瞬間,悄悄地壓低聲音又說了一句話,“今日是愉貴妃的生辰,愉貴妃剛剛吩咐下去今晚在月愉宮設宴。”


  語落,百合轉身離去。


  範清遙看著百合離去的背影,心口跟著一跳。


  愉貴妃深受龍寵,想要趁著生辰時大操大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如今皇上病重已不再是什麽秘密,愉貴妃怎麽會特意如此張揚,難道就不怕皇上知道了傷心生氣?


  不會的。


  愉貴妃在後宮能夠坐穩這麽久,又怎麽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除非……


  愉貴妃根本就已經不再需要擔心皇上的想法了。


  “怎麽臉色如此不好看?”陶玉賢走過來,握著範清遙的手臂詢問道。


  範清遙知道如今隻有她跟外祖母在這禦前相依為命,有些事情自是不能隱瞞的,便是將剛剛百合來傳話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陶玉賢握著範清遙手臂明顯一緊,“你的意思是說……”


  範清遙點了點頭,“愉貴妃未嚐不是在加注。”


  這一場仗,誰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說一定就能贏。


  她沒有,愉貴妃同樣也沒有。


  所以愉貴妃打著為自己慶生辰的旗號,將眾人都是聚集在了月愉宮,一旦百裏榮澤真的失利,那些被愉貴妃請去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人質。


  而愉貴妃偏偏要等百裏鳳鳴離宮之後,才將消息給散了出去,難保不是想要打百裏鳳鳴一個措手不及。


  如此想著,範清遙連忙提起精神回到了禦前,以皇上身體為由開出幾張藥方,等禦前的人將藥都是抓來後,便是又從這些藥材之中挑選著她需要的藥材。


  隻是這些藥材遠遠還不夠範清遙所需,但她又不能一直往太醫院送藥方,隻能強壓下心裏的急躁,等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與此同時,韓婧宸等人已經應邀進宮。


  此番,就連和碩郡王妃都是在愉貴妃邀請的名單當中的。


  而就在夜幕降臨的同時,愉貴妃身邊的張嬤嬤則是來到了鳳儀宮,邀請皇後娘娘去月愉宮當座上賓。


  愉貴妃自從進宮就得皇上的寵愛,往年愉貴妃生辰時,皇上也會將皇後娘娘一並叫去,今年皇後娘娘在得知了愉貴妃的邀請後,自然也是要欣然前往的。


  而範清遙這邊終於將所有的藥材湊齊研磨好,仔細的包成了一個指甲蓋打小的紙包後,便是來到了白荼的麵前,“還請白荼公公將這個交給皇後娘娘。”


  白荼看了一眼左右無人,連忙將藥包收好,點了點頭就是裝作如無其事的走了。


  此時的月愉貴宮裏早已是賓客滿門。


  隨著皇後娘娘的到來,眾人連忙行禮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


  “起吧,今日是愉貴妃生辰,大家都無需這般的拘謹才是。”甄昔皇後抬了抬手,隨後便是坐在了主位上。


  韓賢妃和劉淑妃因為二皇子的事情被打擊得不輕,就算到了現在還沒有緩過來,如今人是坐在這裏,可精神卻好像根本就沒帶出門,兩個人都悶著不說話。


  張淑妃當然不能讓皇後娘娘冷了場子,主動跟皇後娘娘攀談著,其他的皇子妃們自是也不好隨意開口,坐在一旁就這麽幹巴巴地陪著。


  正說著話,愉貴妃就是到了,“真是好生熱鬧啊。”


  眾人見了愉貴妃,連忙紛紛起身問安。


  甄昔皇後坐在主衛上笑著道,“今日是愉貴妃的生辰,自然是要熱熱鬧鬧的。”


  愉貴妃並沒有讓眾人起身的意思,而是走到了皇後娘娘的麵前,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後娘娘說的沒錯,臣妾就是喜歡熱鬧。”


  語落,根本不等皇後娘娘說話,便是一屁股坐在了皇後娘娘的身邊。


  眾人看著愉貴妃的舉動,震驚的都是不會說話了。


  不管愉貴妃多受寵,也隻是個貴妃而已,何德何能跟皇後娘娘平起平坐?,CoM

  氣氛一時間既尷尬又沉悶。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來報,“禦前的白總管來了。”


  愉貴妃如今還沒有等到兒子帶兵攻進來,自然是不可能連皇上麵前的人都得罪幹淨了,不過根本沒等皇後開口,便當先道,“把人叫進來吧。”


  白荼來的很快,給各位主子請了安後,便是走到了皇後娘娘的麵前道,“皇上聽聞皇後派人送來了參湯,特意拆奴才前來說一聲,禦前的飲食已全部交由專人負責,以後便無需皇後娘娘勞神了。”


  愉貴妃聽聞,直接就是笑了出來,“臣妾記得皇後娘娘好像慣是喜歡送湯,沒想到送了大半輩子,皇上竟是一點情都不領。”


  甄昔皇後並沒有搭理愉貴妃,而是看向白荼道,“本宮知道了。”


  白荼點了點頭,趁著愉貴妃隻顧著笑的時候,悄悄將手裏的藥包遞了過去。


  甄昔皇後這會子總算是明白了白荼的來意,不動聲色的將東西藏在手心裏,便是坐在了愉貴妃的身邊道,“今日既是愉貴妃生辰,這大局還是要愉貴妃來主持的。”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皇後娘娘的隱忍


  “皇後娘娘還真的是老樣子,就是喜歡躲在後麵偷清閑,說起來,皇後娘娘才是宮裏麵最為清閑的那個,無論是什麽大事小情從來都是不操心的。”愉貴妃麵對皇後娘娘的退讓,不但沒有半分收斂,反倒是變本加厲。


  以前愉貴妃或許還會礙於皇後的身份忌憚三分,但如今她的兒子馬上就要大權在握,她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愉貴妃最看不上的就是皇後這副笑意盈盈,不擔世事的模樣。


  眾人可是沒想到愉貴妃這麽敢說,這分明就是在指責皇後娘娘德不配位啊!

  愉貴妃確實素來就囂張跋扈,但也沒有如此放飛自我的時候啊?


  甄昔皇後淡淡一笑,以不變應萬變,“愉貴妃說的是,本宮向來身體就不好,尤其是在當年小產後,這身子骨就是愈發的一日不如一日,這宮裏麵的諸多事宜難為愉貴妃操持了。”


  隨著皇後娘娘的話音落下,殿內就是更加的安靜了。


  在場的小輩們不知情,但深居在後宮之中的各位妃嬪如何不清楚,當年皇後娘娘肚子裏麵的那個孩子,正是在愉貴妃的算計之下才慘遭流掉的。


  如今皇後娘娘如此的自掀傷疤,眾人光是聽著都覺得心口發冷。


  畢竟都是當娘的人,又有誰不了解這喪子之痛?

  愉貴妃聽到這話就是嗤笑一聲,“皇後娘娘果然是能屈的很,如此的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當真是讓臣妾佩服。”


  “都是當娘的人,誰又想憑白沒了孩子?”韓賢妃開口就道,如今的她沒了二皇子,自然不會再慣著愉貴妃。


  愉貴妃哎呦了一聲,“韓賢妃這麽大的火氣做什麽,難道是早就知道本宮將你府中年邁的父母也一並請進宮了?”


  韓賢妃一愣,“你,你說什麽?”


  愉貴妃冷冷一笑,看著門外道,“帶上來吧。”


  很快,就是有侍衛提著不少的人進了門。


  眾人放眼望去,瞬間全部臉色發白!

  因為在那一行人當中,不單有韓賢妃的父母,還有劉淑妃的母親,就連張淑妃的親人和其他妃嬪的親人也都是一並在其中的!

  甄昔皇後皺了皺眉,“愉貴妃,你這是想要做什麽?”


  愉貴妃冷冷一笑,“臣妾要做什麽,難道皇後娘娘真的看不出來嗎?”


  寢宮內的氣氛一下子冰冷了起來!

  在場的女人能以自己的方式存活這麽久,自然各個都是人精,如今看著那充斥在寢宮裏的侍衛,再是看著愉貴妃那囂張至極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與此同時,有人進門稟報道,“不,不好了,宮門被攻破了,那些人已經衝進了皇宮,見寢宮就放火,見人就殺……”


  眾人,“!!”


  果然,三皇子這是逼宮了!

  韓婧宸暗暗握住了閻涵柏的手和八皇子妃的手,每個人的掌心都是滲出了冷汗。


  在場的妃嬪們臉色自然也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三皇子逼宮,愉貴妃自然不會再慣著她們什麽。


  “現在知道怕了?可又有什麽用呢,本宮已經看夠了你們這些人虛偽的嘴臉,不過你們放心,本宮不會殺了你們,本宮隻會讓你們記住在這個後宮裏麵,誰才是真正說的算的那個人!”


  愉貴妃當然不會殺了這些妃嬪,她要的是以後這些妃嬪全都對她畢恭畢敬!


  如此想著,愉貴妃揮了揮手,看向那些侍衛道,“一個不留,全都殺了……”


  一時間,寢宮裏哀嚎尖叫聲一片!

  “都給本宮住手!”


  甄昔皇後忽然怒斥一聲!

  皇後就是皇後,哪怕那些侍衛效力愉貴妃,也都是在這一刻停下了動作。


  愉貴妃擰眉道,“皇後娘娘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甄昔皇後於一片的嘈雜之中緩緩起身,站定在了愉貴妃的麵前,“你做這些,不過就是想要讓人敬畏,既是如此又何須如此麻煩?”


  愉貴妃挑眉看向皇後娘娘,“你以為你還能在我的麵前站多久?”


  甄昔皇後並沒有說話,而是動了動身體,就這麽攏著裙子跪在了愉貴妃的麵前。


  這一刻,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愉貴妃也是愣住了,不過很快便是笑著道,“皇後娘娘這是在求我不成?”


  甄昔皇後將愉貴妃剛剛喝過的茶盞端了起來,看著愉貴妃就道,“本宮確實是在求你,求你不要枉殺無辜,你既是想要本宮的這個位置拿去就是了,隻要你饒了那些人,本宮便心甘情願伏低做小。”


  “皇後娘娘……”


  所有人看著跪在愉貴妃麵前的皇後娘娘,極盡哽咽。


  也正是到了這一刻,她們才明白了皇後存在的意義,並非隻是受人仰望,而是在危難之中可以放下一切護她們周全啊!


  愉貴妃看著麵前的皇後娘娘,有那麽一刻也是心有不安的,但是很快她便是笑了起來,“皇後娘娘還真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她等了這麽多年,等的不就是這個時候嗎?


  隻要她的兒子贏了,以後她便是就是這個宮裏麵最為尊貴的女人!


  甄昔皇後舉著手中的茶盞,麵不改色的道,“本宮隻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皇後娘娘這話倒是沒錯說,這些年皇後娘娘為了活著可是沒少做低三下四的事情,不然今日皇後娘娘也不會來給我慶賀生辰了。”愉貴妃笑著接過了皇後娘娘手中的茶盞,哪怕極力在掩飾著,也仍舊控製不住那微微顫抖的雙手。


  原來站在最高處是這樣的滋味。


  難怪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往上爬。


  愉貴妃慢慢將茶盞裏麵的茶水盡數喝光,才是笑著又道,“皇後娘娘既如此懇求於我,我自不會那麽心狠,但門口跪著的那些卻活不得,來人……”


  話還沒說完,手中的茶盞便是掉落在了地上!

  “哢嚓——!”


  愉貴妃看著碎裂在腳邊的茶盞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麽的瞪大了眼睛,可根本來不及說話,她便是就這麽直挺挺地昏死了過去。


  甄昔皇後見狀一把將愉貴妃攬在懷裏,取下發髻上的金釵瞄準著愉貴妃的脖頸,看向門口的侍衛道,“若你們敢輕舉妄動,本宮現在就殺了她。”


  侍衛們驚的一愣,卻真的沒有敢動彈一步的!


  若愉貴妃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就算三皇子最後勝了,他們這些人也別想活!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逼宮

  張淑妃和和碩郡王妃見此連忙起身朝著皇後娘娘的方向走了去,韓婧宸和閻涵柏緊跟其後,她們三個人圍城了一堵牆,死死地將皇後娘娘保護在了身後。


  其他人見此先是一愣,隨後像是反應了過來什麽,也是紛紛起身跟幾個人站在了一起,就連韓賢妃和劉淑妃也是站了起來,一同盯視著那些侍衛。


  如此關頭,每個人心裏都清楚的很,皇後娘娘能活,她們便能活,皇後娘娘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她們誰也別想活著走出月愉宮。


  甄昔皇後見侍衛們並沒有再揮舞起手中的刀劍,才輕輕地鬆了口氣,她當然清楚能夠驅使得動白荼,更能夠及時給她送來救命藥的人,隻會是範清遙。M,coM

  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此時的皇宮早已亂成一團,那些衝進來的兵馬燒殺搶奪,無所不作。


  鮮血染紅了地麵,宮人的屍體隨處可見。


  禦前這邊的侍衛們也已經跟衝進來的人陷入了苦戰,白荼嚇得跟範清遙和陶玉賢時一起呆在大殿之中,臉都是白的沒了血色。


  範清遙打開藥箱的底層,從裏麵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藥粉,分別交給白荼和陶玉賢道,“將這些藥粉撒在門窗周圍,一定要快……”


  “是,奴才遵命。”白荼抓著手裏的藥粉就朝著窗子跑了去。


  陶玉賢看著手中的那些藥粉,隻需稍加一聞便已了然,“一旦藥粉在寢殿內擴散,就連我們也會無一幸免……”


  範清遙卻道,“雖然看著是如此不假,外祖母卻可有想過,現在的我們跟沒有吸入這些藥粉有何區別?”


  陶玉賢一怔,瞬間猶如醍醐灌頂。


  “外麵什麽聲音如此吵鬧……”一直在龍榻上昏昏沉沉的永昌帝睜開了眼睛。


  範清遙走到龍榻邊如實道,“回皇上的話,是三皇子帶兵謀反了。”


  永昌帝愣了愣,隨即怒不可遏的看向範清遙訓斥道,“荒唐!三皇子怎麽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休要以為朕糊塗便想要糊弄於朕!”


  百裏榮澤是皇上最為偏愛的兒子,皇上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皇上,太子妃所言句句屬實,如今三皇子已經帶著人逼進禦前了啊皇上……”白荼連忙走過來跪在地上道。


  永昌帝看著跪在麵前的白荼,就是更加暴怒了,伸手指著範清遙就道,“是不是太子?是不是你與太子聯手想要逼宮,現在還反倒想要栽贓三皇子,甚至是連朕的身邊人都買通了?”


  範清遙看著如此執迷不悟的皇上,沒有再繼續解釋什麽,而是拉起跪在地上的白荼,再次將手中的粉末朝著門窗附近快速揚撒著。


  她當然知道,皇上不會相信她,更不會相信百裏鳳鳴。


  這也是她一直費盡心力,拖著皇上一口氣的原因。


  既是不相信,那便留著讓他自己親眼看看吧。


  “你們花家果然賊心不死,早知道當年朕就應該株了你們的九族!”


  “範清遙,我知道你憎恨朕,憎恨朕殺了你們花家所有男兒,但隻要朕活著一日,朕的決定便無人可以動搖!”


  “你們不要以為你們的奸計能夠得逞,等朕得到營救,朕必定會將你們花家斬殺的幹幹淨淨,一個不留……”


  永昌帝的怒斥聲,充斥在整個寢宮裏。


  範清遙並不覺得他有說錯什麽,她確實是恨他的。


  而他同樣也該死。


  疑心忠臣,以權謀私,至天下蒼生的性命於不顧,隻為了一己私利……


  這樣的人每多活一日,都是對西涼百姓們的不公!


  但她不會殺了他,這樣的人還不配髒了她的手,辱了花家的名。


  她要看著他死。


  看著他不甘抱恨,死不瞑目。


  “砰——!”


  緊閉的寢殿門,被人用力撞開。


  緊接著,一群的士兵便是堵在了門外。


  很快,百裏榮澤就是從這些士兵的身後走了出來。


  不過百裏榮澤並沒有直接邁步進門,而是吩咐道,“來人,潑水!”


  與此同時,早已有所準備的士兵們拎著一桶桶的井水來到了門外,朝著寢宮內就是潑了進來。


  而範清遙等人原本撒在門口的藥粉,順勢融化,很快便是消失不見了。


  百裏榮澤這才是笑著邁步進了寢宮,看著範清遙就道,“唐雎維說你一定不會乖乖束手就擒,看樣子他說得倒是沒錯。”


  範清遙看見這張臉就惡心的要命,自然不會開口應他任何。


  正是在龍榻上的永昌帝聽聞見了聲音,連忙支撐起自己苟延殘喘的身體,看向百裏榮澤道,“你來的正是時候,太子跟花家餘孽想要逼宮,速速將他們所有人都一網打盡……”


  百裏榮澤聽著這話,卻是站在原地沒動。


  永昌帝擰著眉,“你沒聽見朕的話麽?”


  百裏榮澤這次總算是動了,他笑著走到龍榻前,卻在永昌帝以為他要領命時,一把將永昌帝從龍榻上給拽落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永昌帝痛吼出聲,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百裏榮澤質問道,“你,你想要做什麽?”


  百裏榮澤居高臨下地看著永昌帝,“父皇說得沒錯,確實是有人逼宮,但逼宮的那個人不是花家也不是太子,而是我……”


  永昌帝原本就沒有什麽血色的臉更是白了幾分,顫顫巍巍地抬手指向百裏榮澤,“你,你為何要如此做?朕最疼愛的就是你,你,你……”


  “從小到大父皇確實疼愛我,但光是疼愛又有什麽用,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疼愛,而是太子之位,父皇若是真的疼愛我,就寫下遺詔廢黜太子,改立我為新的太子。”


  百裏榮澤話音落下的同時,一把抽出手中長劍。


  寒光乍現,血光噴濺。


  永昌帝的掌心赫然被劃出了一個深可見骨的血痕!

  “啊啊啊……”永昌帝疼得狼狽而叫。


  百裏榮澤卻像是聞所未聞一般,又是從一旁的龍榻上撕扯下了一塊褥單,扔在了永昌帝的麵前道,“父皇若是想要少受些苦,還是乖乖按照我說的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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