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人情
張五在夜總會一邊喝著香檳酒，一邊望著吧台邊小舞台上歌女唱歌。
那名歌女演唱了一首《秋窗風雨夕》，唱得聲情並茂，宛轉淒惻，頗有紅樓夢況味。
這首歌，是張五最喜歡的歌曲之一，他特意點了這首歌，讓歌女演唱。
秋花慘淡秋草黃
耿耿秋燈秋夜長
已覺秋窗秋不盡
哪堪風雨助淒涼
啊
助淒涼
淚燭搖搖爇短檠
牽愁照恨動離情
誰家秋院無風入
……
周東說道："老哥，你喜歡聽傷感類歌曲，這和你早年生活艱難有關。"
張五歎道："是啊，我父母早亡，惟一的親哥哥也走了，隻剩下一個嫡妹。我現在生活還過得去，想起離去的親人，特難過！"
周東和張五的家境相比，那就好多了。他父親是孫家鎮供銷社經理，母親是孫家鎮服裝廠廠長，吃穿各方麵和同時代人比，名列前茅。和張五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這沒有妨礙他倆友情的建立，張五天性好玩，能玩各種各樣的小遊戲，憑這點，周東和張五接觸多了起來，因為周東也喜歡玩小遊戲。什麽造房子、踢毽子、碰壺蓋頭、鏈子槍、打角子、埋地雷、鬥雞等小遊戲，他倆都玩過。
突然，張五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張五掏出手機一看，是美女老婆沈紅美的來電，他急忙按了接聽鍵。
話筒裏傳來沈紅美興奮的聲音："老公，袁健代表縣委縣政府，重獎你了，你被評為靈祥縣反腐標兵，獎給你人民幣十萬元！"
張五聽了，感到十分奇怪，問道："夫人，這是真的嗎？"
"真的，千真萬確！靈祥電視台已經播出這條新聞，不少記者等你回靈祥，要采訪你呢！"
張五沉默了好一陣，方說道："我擔心袁健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等我回到靈祥，就把我抓起來！"
"放心好了，這次肯定沒有風險。不過呢，你以後千萬不可魯莽，動不動打人家了。"
張五答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周東問道："是你老婆打來的吧。"
張五把剛才沈紅美的話簡述了一下，問道："老弟，你看這事我該如何操作？繼續呆在布城？還是回靈祥？"
周東沉吟半晌，徐徐說道："袁健、包鬆林之流，不是什麽好鳥，這點是肯定的。這次他們懾於民意壓力，不得已作出重獎你的決定。我建議你還是回靈祥去，那裏有你施展的舞台。你可以一邊搞建築，一邊鬥貪官，挖掘人生最大價值。"
張五點頭道："好吧，在布城這些天裏，我心神不定，時時想回靈祥去。現在袁健既然放我一馬，不追究我大鬧縣政府的事，那我就回靈祥去。"
周東提了一些建議，大意是要張五警惕袁健、包鬆林那幫人搞鬼，平日少和這些人接觸，搜集到這些人腐敗鐵證後，一舉將他們扳倒！
靈祥娛樂城施工現場，數百名工人排成隊伍，熱烈歡迎張五順利回到靈祥縣。
此前，袁健、於鳴、瞿宏等縣政府主要領導人在縣政府禮堂召開靈祥縣反腐表彰大會，袁健把一張十萬元的支票當眾給了上台領獎的張五。
張五嘩地拉開黑皮包，掏出縣政府獎給他的十萬元，二萬元一遝，一共五遝，在工人們麵前晃了幾晃，大聲道："我張五何德何能，承蒙大家信任。這十萬元獎金，我分放給你們。希望你們好好施工，早日完工，把靈祥娛樂城建好！"
這席話，多麽暖人心啊，張五的即興演講水平，之所以不斷，關鍵在於沈紅美指導有方，小學沒畢業的他，竟然通過一年多的努力，口才和寫作水平，達到了優秀初中畢業生的程度，不比一般的高中畢業生差！
所以呀，工人們越來越佩服這位張總指揮了。
陳兆高聲道："現在張總指揮回來了，大家就不必擔心了。到今年年底，完成靈祥娛樂城的基建，把靈祥娛樂城打造成靈祥縣最棒的娛樂場所，最健康的休閑場所，最有前途的娛樂場所！"
喲嗬，陳兆用了一連串的排比句，很有鼓動性，工人們鼓起掌來，不少人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可見張五在工人們心中的位置，他不在靈祥娛樂城施工現場，雖然由陳兆代理，但工人們心裏並不踏實。隻有張五到了施工現場，工人們才覺得有了主心骨，這就是人格的魅力！
傍晚時分，張五收拾好辦公桌，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靈祥娛樂城，走到外麵的馬路邊的停車位邊。
因為那個時間段，沈紅美就會開車到那個車位，和張五一起回家。
張五剛剛拉開車門，沈紅美正要啟動車子，顧海突然飛奔過來，喊道："慢，等等，我有話說！"
張五問道："有什麽要事？"
顧海說道："纏絲牢幾次打電話我，要求到靈祥娛樂城工地上幹活，掙點錢。"
張五聽了，不悅地說道："他幹活經常偷懶，我不收！"
顧海繼續為纏絲牢說話："他快五十了，還沒有老婆。最近他想娶個女人，好好過日子。但銀行裏沒有存款，想到工地上幹活。因為你是他家鄉人，他想到你手裏做。他保證，肯定改掉過去的懶惰毛病，好好幹活，請你們夫妻倆務必收下他！"
張五聽了，沒有吱聲。
沈紅美脆聲道："既如此，看在他是家鄉人份上，給他一個機會。老公，你說呢。"
張五一向聽沈紅美的話，隻得說道："夫人為纏絲牢說話了，我還能說什麽呢。顧海，你打電話給纏絲牢，讓他明天來上班。超過上午八點，我就不要了。"
顧海高興地答道："謝謝張大哥！"
第二天清晨，大約七點多吧，纏絲牢乘著出租車，來到靈祥娛樂城工地。
顧海帶著纏絲牢，來到張五的辦公室。
辦公室外麵牆壁上掛了個木牌，上麵寫著：基建指揮部
纏絲牢從兜裏掏出一包香煙，那是一包黃南京香煙，抽了一支，遞給張五。
張五自從發跡後，至少抽軟中華這樣的煙，黃南京之類，他是根本不抽的。
不是他奢侈浪費，而是達到他這個層次，一般要抽到一二百元一包的煙，才符合其身份。
張五揮了揮手，淡然道："纏絲牢，你到徐堅那個施工組去吧，做泥匠小工的活。幹好了，我會提拔你做泥匠大工的。"
纏絲牢聽了，雖然和他期望值不同，隻得應允下來。因為張五今非昔比，管理幾百個工人呢，不聽張五的話，肯定不會錄用他。
張五從桌子邊順手拿了張信箋，從筆筒裏抽出一支水筆，霎霎霎寫了幾行字，大意是讓徐堅安排纏絲牢做泥匠小工的活。
臨末張五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把信箋遞給了纏絲牢。
顧海、纏絲牢離開了辦公室，來到7號工地。
徐堅是7號工地的項目經理，負責該工地的日常管理工作。顧海、纏絲牢找了好一陣子，才在一個偏僻的工棚裏找到了徐堅。
徐堅看了纏絲牢給他的信箋，問道："你和顧海是什麽關係？"
顧海是徐堅手下的小包工頭，手下有十幾個工人，有點小權吧。其實論泥工水平，顧海是當不上小包工頭的，徐堅看在顧海是張五老鄉的份上，安排顧海這個職位。
纏絲牢答道："鄰居。"
徐堅唔了一聲，摸了摸幹癟的臉，說道："既如此，你就到顧海這個施工隊裏做小工吧。工價嘛，一天200元。"
纏絲牢聽了，喜出望外，一迭聲答應了下來。
當天晚上，纏絲牢在顧海的宿舍裏，和顧海一起喝酒。
酒過三巡，顧海說道："工作已經替你落實了，現在就看你的了。幹活如果偷懶，我不好向其它工人交待，隻能辭退你了。"
管怡芬在一旁道："纏絲牢，聽清楚了吧，顧海這次夠朋友義氣了，為了幫你在靈祥娛樂城找到工作，出了不少力，你要好好感謝他！"
這話不是挑明了要送禮嗎，纏絲牢不是傻瓜，知道其中的利害。他深知管怡芬在顧海心中的位置，他們雖然沒有結婚證書，但屬於事實婚姻。
纏絲牢說道："我拿出半個月的工錢請客，請顧老板施工隊的人。還有，送你們一箱好酒，一套好的護膚品。"
管怡芬聽了，心花怒放，不等顧海回答，搶著說道："纏絲牢兄弟，你氣量很大，送酒和化妝品給我們。我呢，也有一個承諾，送你一套好衣服。這樣不幹活時，你穿著去找老婆，嘻嘻。"
纏絲牢端起酒碗，呷了一大口，歎道："我呀，注定這輩子打光棍了。年輕時沒有好好努力，沒有學會手藝，掙不到錢，娶不到老婆，現在後悔也遲了，唉。"
管怡芬笑道："隻要你好好在這裏打工，我和顧海為你作媒，讓你娶到老婆。"
纏絲牢睜大眼睛道："真的？"
顧海說道："當然是真的，我每月給你五百元零用錢，其餘的錢，我幫你保管，用它找老婆。"
纏絲牢聽了，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