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倒黴
棋牌室打架的事迅速發酵，鄉下人最喜歡看熱鬧，尤其是打罵的事。所以呀，不到幾分鍾時間，路貝家門口附近，聚了一大幫人。
大多數村民認為錢輝、張耀有理，為他倆說話，眾怒難犯，再說是在自己村莊，路貝不敢耍橫。外地人伊尼見路貝不發飆，他當然不會耍橫了。
錢輝吼道："路貝，你這混蛋，願賭服輸，把錢還我！"
眾目睽睽之下，路貝隻得掏出剛才賭桌上擼的錢，遞給錢輝。
無賴隻服耍橫的人，如果你比他更橫，無賴就會服你。
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社會就是這樣。
路貝、伊尼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開著轎車，向縣城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路貝狠聲道："錢輝、張耀，算你倆有種，下次你倆到縣城打工，不把你倆整得半死，我就不是爺們！"
伊尼勸道："算了吧，願賭服輸，這事起因是你不對。你要整人弄錢，要弄外地人，兔子不吃窩邊草嘛。"
路貝聽了，氣呼呼地說："開始是我不對，可張耀先出手打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那天張五、沈紅美回老家度假，在自家的浴缸裏泡了個鴛鴦浴，忽聽外麵人聲鼎沸，及至穿衣到了外麵陽台上眺望，爭鬥已經停止了。
張五問從他家前麵路上步行而過的鄰居衛彪："剛才啥事呀，吵吵鬧鬧的。"
衛彪把剛才發生的事簡述了一下，歎道："張耀脾氣太暴，路貝輸了五千多元，放他一馬不就得了，何必要改牌。路貝也不對，不應該不支持莊家。"
張五知道衛彪的為人，這人是個滑頭，牆頭草，隨風倒，沒有原則立場，一切惟實惠為上。
剛才衛彪這番話，各打五十大板。
張五說道："張耀脾氣是暴了點，但路貝錯得多。這小子是無賴，打牌耍賴，就是不對！"
沈紅美穿著浴衣，走到張五身邊，溫聲道："老公，別管這些亂毛事體，好不好？"
張五聽了，伸出右手，撓了撓頭發，笑道："夫人說得對，鄉裏亂毛事體太多，就算讓包青天來處理，也是搞不掂的，嗬嗬。"
沈紅美感慨道："都說城裏套路深，可哪知鄉村道路滑啊。一些鄉下人奸詐無比，標準十足的勢利小人，像魯利、顧菲這些人，狗仗人勢，將來肯定沒有好下場的！"
張五冷笑道："不就是靠那個王安豐嗎，不是我吹牛，我想扳倒王安豐，並不是難事！"
沈紅美伸出指頭，戳了下張五臉頰，嗔怪道："你呀，一會兒說要扳倒袁健，一會兒說扳倒王安豐。你知道嗎，現在光一個小小的靈祥縣，大小貪官至少一二千個，你扳得過來嗎？這些貪官呀，結成了一個個牢固的利益鏈條，牽一發動全身。想扳倒他們，要用智慧，不能頭腦發熱。在確保咱們安全的前提下，進行反腐工作，懂嗎？"
張五笑道："夫人說得對，要用智慧，用腦子，我張五雖然隻有小學文化，但知道怎樣和貪官打交道。對了夫人，你說要我做官商紅人，怎樣和貪官打交道呢。"
沈紅美想了想，徐徐說道："我早就看魯利、顧菲不順眼了，要做官商紅人，成為令人懼怕的反腐勇士，就從這對狗男女身上開刀吧。"
張五來了興趣："怎麽個開法？"
沈紅美扳著指頭，擰眉思索。
她有一個習慣，思考問題時，喜歡扳指頭、擰眉頭。
過了好一陣子，沈紅美獻計道："老公，先斷了魯利、顧菲的環保工作。他倆沒有環保上崗證，屬於無證經營。我們可以躲在幕後，托人向環保局舉報，並請有關政法人員執行。"
"托誰舉報？"
"讓三隻眼、纏絲牢這些人舉報，三隻眼、纏絲牢沒有老婆，隻要咱們花點錢，他倆肯定願意。現在咱們臨海溝村因為數家化工企業入駐，產生了大量汙水，那水毒得很。孫家鎮其它村莊也是這情況，有的比臨海溝村還嚴重。咱們就從這個下手，既要重罰化工企業老板，順便捎帶，把魯利、顧菲的環保工作給擼了。"
張五聽了，撫掌大笑，讚許道："夫人高見，怪不得人家稱你為'女諸葛'呢，果然有二下子，嗬嗬。"
沈紅美笑道："我這樣聰明美麗的女子，比你小十多年，還嫁給你，真是虧大了。"
張五哈哈大笑，笑得忘乎所以，身子撞在不鏽鋼欄杆上，咯噔一下，右臂震麻弄疼了。
沈紅美急忙拉住張五的身子，關心地問："老公，疼嗎？"
"不，不疼——"
"你瞎說，剛才我聽到撞擊聲，怎麽會不疼呢。"沈紅美一把擼開張五的衣袖，看見張五右臂上一片青腫，頓時拉下了臉："你看你，笑得人都往欄杆上衝了。好在有欄杆擋著，如果是在其它地方，八成會闖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合該魯利行黴運，沒過幾天，臨海溝村一個輕度精神病患者，就是半烏子，中午時分來到魯利家中。
半烏子叫楊輝，三十開外，傻乎乎的，沒老婆。
魯利昨天請楊輝第二天做押運工作，魯利裝配方飼料，需要幫手，就請了楊輝，因為工價便宜，三十元一天。
楊輝以前多次為魯利做幫手，這次自然一口答應下來。
誰知魯利駕駛農用車，行駛到孫家鎮大橋時，橋上先前東西豎了一根橫竿，隻有二米高，因為先前該橋被縣質量技術監督局判定為危橋。
隻聽砰的一聲，闖了大禍！
原來魯利農用車經過孫家鎮大橋時，楊輝恰好站在車廂上，超過二米了，頭部撞在橫木上。
楊輝慘叫一聲，從車上滾落下來，一直滾到小河邊，二腿蹬了幾下，不動了！
魯利依然駕駛農用卡車，後麵一位開轎車的司機開足馬力，大約五分鍾吧，追上了魯利。
轎車司機喊道："這位師傅，你車廂上的人摔到地上了！"
啊？！
魯利大吃一驚，來了個急刹車，這一刻，他完全懵了。
當魯利趕到出事現場時，現場已經圍了一大群人。
楊輝嘴角淌血，蜷縮在小河邊的斜灘上，雙目緊閉。
魯利撲到楊輝身邊，拚命搖著楊輝的身體，喊道："楊輝，你醒醒，你醒醒啊。"
不一會兒，120急救車來了，把楊輝帶到靈祥人民醫院，進行搶救。
此時楊輝鼻孔有一絲氣息，氣若遊絲。
顧菲接到魯利電話後，臉色鐵青。
過了好一會兒，顧菲才定下神來，打電話給顧欣，請顧欣無論如何幫下忙，請王安豐出麵，搞掂此事。
因為魯利無證無照，他請的小工，出了人命，按理要蹲大獄。
顧菲知道，這回要出血花錢了，她到銀行取了十萬元，打的來到顧欣家裏。
一進門，顧菲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顧欣輕輕按著顧菲的肩膀，勸道："姐，事情已經出了，哭有什麽用，快想想辦法吧。"
顧菲聽了，拭去淚水，"妹妹，你說我現在怎麽辦？魯利如果吃官司，我在臨海溝村被人家罵死，甭說掙錢，罵都被人家罵死了。"
顧欣想了一會，徐徐說道："不要慌，天無絕人之路。聽我話，私了。"
"私了？"顧菲一臉疑惑。
顧欣沉聲道："私了！"
靈祥人民醫院搶救室裏，楊輝仰躺在床上，鼻子接氧氣管，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楊輝的爹十多年前就病故了，隻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娘，滿臉憂傷。
顧欣走到楊母麵前，"溫聲"道："大娘，讓你受苦受驚了，你隻有這個兒子，可惜不注意交通規則，怎能站在車廂上呢。魯利請他出工前，說好讓他坐在車廂裏的，唉。"
楊母聽了，表情茫然，無奈地說："我一個老太婆，隻有這個兒子，相依為命，現在輝兒這樣子，恐怕性命難保，嗚嗚～～～"
顧欣說道："大娘，你和魯利是一個村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事如果訴諸法律，雙方都得花錢，還要拖時間。我看不如私了，魯利賠錢，你收錢。這樣做，對雙方都有好處，你說好不好。"
楊母聽了，突然說道："輝兒確實有責任，但魯利無證無照，我聽我親戚說，這次魯利不但要賠錢，還要吃官司。"
顧欣聽了，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大娘，如果魯利吃了官司，你也賠不了多少了。這樣做，二敗俱傷。還是私了的好，輝兒如有不測，魯利認你幹娘。你將來呀，也就有保障了。"
楊母轉過頭去，望著楊輝，哭道："輝兒，你開口呀，打從進了醫院，一直到現在，你沒開口呀，嗚嗚～～～"
顧欣從楊母的表情看出，楊母的心理防線開始鬆動了。她向魯利使了個眼色，雙手做了個下按的動作。
魯利是什麽人，人堆裏的邪魅，見小姨如此表現，知道這事不會有多少問題了，急忙走到楊母身邊，撲通跪了下來，低聲道："大娘，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