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少竹馬(二十五)
母親的長指甲再差一點就能戳到父親的腦門上，父親極不耐煩地甩掉她的手，“就算並入鑫楚，綠植照樣是綠植，它甚至因為鑫楚的國際貿易而在海外有了知名度。你是為鑫楚多年勞碌，你手上已經擁有鑫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了，這還不夠多嗎？”
“百分之二十算什麽？小維才百分之五，我們兩合起來也才百分之二十五而已。”
“百分之二十五不少了，我手上也沒這麽多。”
“你手上沒那麽多是因為你偷偷給了那個賤人的兒子百分之十吧？這麽多年你瞞著我，你在外頭連兒子都那麽大了。”
“你注意你的用詞，這是一個高雅的貴婦嘴裏該說出來的話嗎？我看你和潑婦差不多。”
“我是潑婦，隻有那個賤人才高雅是吧？隻有那個賤人的兒子才是你兒子是吧？”
“你他媽再提那個字試試？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生的好兒子做了什麽嗎？暗夜綺羅，把暗夜綺羅混在綠植裏銷往海外，現在鑫楚的股價暴跌，這都是他的功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趁機大肆收購股份，你們這是想做什麽？我還沒死呢？就想著得到整個鑫楚了嗎？你們再怎麽收也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
楚維的確沒有收到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在他動手收購董事會裏那些人手裏的股份時，楚楓也意識到他的兒子要對他做什麽了。突然之間他就明白綠植混入違禁品的事情是誰做的了，隻有這樣的輿論風波才能讓鑫楚的股價大跌，而揚楚控股又在前段時間剛出事，到現在那邊還在調查中。這樣的事情一出，董事會的人當然會心有疑慮，而楚維趁機遊說他們出手股份。
“拿著綠植百年的招牌來和我拚，你們也真的是放手一搏了。”
楚維的母親慘淡的笑了下，“你以為我願意冒著親手砸了家族百年積累下來的口碑去做這件事嗎？你以為我願意自己兒子沾染那些不法的事情嗎？你心裏就沒有我們母子，即使我說這些一開始我都不知道你又怎麽會信呢？”
“惡婦，滿口虛情假意的惡婦。你不要以為你做過的事情我不知道，蕭亞楠，梅媛，哪一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梅媛更是被你逼死的。”
“一個自殺的人也賴到我的頭上?楚楓，你當真血口噴人。小維剛滿月沒多久你就出軌梅媛，你欺騙她你還是未婚，你放著家裏剛為你生產的妻子不顧在外麵逍遙快活，你又有半分顧忌到我嗎？”
“你刁蠻任性沒有半點做妻子該有的大肚賢惠，你連亞楠都不放過，她總不是我出軌的女人吧？你又對她做了什麽？”
“一個肥女人而已，我會對這種女人做什麽？你偷偷和她交往，又在意別人看你們的眼光不敢公之於眾。你的家族陷入困境你就利用和我的婚姻來破解危機，我也是從少不經事的小姑娘過來的，我也曾對愛情充滿幻想，我以為你是真心愛我，到頭來你隻是利用我，我帶著巨額嫁妝跟著你，我甚至將父親交給我的綠植也並入鑫楚旗下，我做這麽多你都感覺不到我有多在意你嗎？結果你呢？你和我結婚還妄想著腳踏兩條船留住蕭亞楠，我不過是將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訴她而已，那個肥女人傲氣倒還有點在，從此就失蹤了。”楚維的母親說到這裏自嘲的笑了一下，“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沒一個好的，蕭亞楠失蹤，梅媛自殺，我呢？我半輩子活在不如意的婚姻中。哦，對了，還有另外一個蕭亞楠，那個蕭亞楠最後嫁給了一個看門的窮鬼。還有你在外麵露水姻緣的那些女人們，楚楓，你就是一條愛發情的狗，你對誰都不會有真心你隻是把女人當衣服隨時能換隨時能扔而已。”
“滾！”楚楓氣急敗壞地拿起架子上的古董瓷瓶砸向他的妻子，“你去死，你這個毒婦。”
楚維衝過去將他的母親護在身下，哐地瓷器碎裂聲後，一道鮮血將楚維的半個臉染成了紅色。
“小維，小維，你怎麽樣了？”婦人抖著手去捧她兒子的臉。
“我沒事。”楚維硬撐著回答，隻是有點頭暈。
“管家，管家。”婦人吼著喊楚維的管家，“去醫院，帶小維去醫院，快啊。”
機器管家背起楚維往外跑，母親一路上攥著他的手不放，這是他第二次頭部受傷，巨大的昏旋感將他帶入黑暗裏，他在時暈時醒的昏沉中斷斷續續聽到些母親的低喃，“你毀了我……我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我不會讓你好過，我不會讓你好過……”他覺得一種巨大的悲涼湧上心頭，別人都羨慕他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家庭，而他隻羨慕平常人家的和睦生活。
他在醫院裏見到了梅枚，他的這個妹妹看著他頭上的繃帶一臉幸災樂禍，“我說，你還真是多災多難，這隻胳膊才剛好沒多久吧？話說上回你車禍有沒有撞出腦震蕩呢?這回腦門上再來這麽一下不會直接把你敲傻了吧？哎呀，你可千萬別成傻子了，你要是成了傻子，你的那份財產要留給誰呢？要不，你也先立個遺囑什麽的以防萬一唄。”
“你來幹什麽？”楚維冷冷的問。
“看你死沒死唄。沒死，就看你傻沒傻唄。”
“讓你失望了，我既沒死也沒傻。”
“是有點小失望，不過你活著我也不反感。聽說你已經在董事會的那幾個老頭子手裏收了不少股份，你手上有多少了？”
“關你什麽事。”
“哎呀，可千萬別這麽說。萬一我能幫到你點什麽呢？”
楚維終於將那雙空洞的眼轉到了梅枚身上，“你會這麽好心?”
“好心，我自然是沒有的。比起你成為落水狗，我更希望看到他一無所有。我手上的股份可以賣給你，我隻要錢，你給錢，我給你想要的東西，我們各取所需。”
楚維第一次那麽認真的看他這個妹妹，她的臉還是那張小小的娃娃臉，嘴角的笑意卻透露著一絲邪惡，她在看戲，看一對父子、夫妻之間互相殘殺的大戲。她在戲外滿意的欣賞著，並在適時為戲裏的人遞過刀劍。
“如你所願。”楚維說。
短短幾天之內綠植再度脫離鑫楚旗下成為獨立品牌，而它此後也會失去鑫楚保駕護航的海外資源。楚維擁有了鑫楚旗下所有連鎖酒店的所有權，而其它將和他再無幹係，鑫楚實際上已經一分為二。
“辰末，我好累。”楚維靠在沙發上把頭深深埋入手掌裏。
蕭辰末拍了拍他的肩，“都過去了。”
楚維的雙肩輕微的顫動，一滴水珠從他的指縫滑出滴落在長絨地毯中。蕭辰末不敢再說什麽，兩個人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學生會室安靜到隻剩下呼吸聲。
良久，楚維低啞著嗓音說:“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蕭辰末站起身，走到門外又回頭看了眼楚維，他正仰頭看著天花板。
是怕流淚讓我看見嗎？蕭辰末想。
他仰起的脖頸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消瘦了的臉頰略帶著蒼白，蕭辰末站地這麽遠依然看到他的長睫毛微微顫動著。還是那張臉，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在他身上悄悄變化著，他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樣子。
蕭辰末又想，大概所有的年少夥伴都會在成長的路上慢慢岔開路，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旅程，而我們隻是在自己的那條人生旅途中愈走愈遠。
晚間的時候蕭媽媽又打來視訊，話題無非就是叮囑兒子好好學習，健康向上。
“知道啦。”蕭辰末回答。
蕭瑜湘又說:“我看到新聞，鑫楚是一分為二了嗎？鑫楚的酒店全都更名了。”
“具體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估計是吧。”
“唉，有錢人家就是家族紛爭多。我看那個楚維你以後也少接觸。”
“這又關楚維什麽事？”
“怎麽不關他的事？這可是他們家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我們就一普通人家，還是少和他來往的好。”
以往蕭媽媽可不是這個說詞，蕭辰末若是說自己和楚維在一起，她必定會說:“哦?他呀，你去吧。”，現在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反對起他和楚維來往了。
“地下車庫裏的那輛車是楚維送你的嗎？”蕭媽媽突然問。
蕭辰末視線越過通訊器裏的三維視訊直直落在papo醬那裏:一定是你泄露的。
papo醬完全get不到小主人滿含幽怨的眼神。
蕭媽媽繼續，“你說你好端端的收人家那麽貴重的禮物幹嘛？還是還回去吧。”
“那個是上回楚維生日我喝醉了才開回來的，本來也要給他送回去的，人家又不是送我。”蕭辰末睜著眼睛扯謊，上回喝醉送他回來的明明是楚維的管家機器人，再說麥可停在車庫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隻是蕭辰末一直沒去用，管家機器papo醬也就一直不知道。估計是上回艾賽克斯差它搭著麥可去買藥，它才自動錄入麥可的信息。papo醬一錄入信息，連帶著蕭媽媽那裏也就知道了。不過送回去也好，這份禮物確實是有點太貴重了。
“那就好，你趁早還給人家。以後在外麵就不要喝酒了，你說你才多大你就喝酒？特別是和楚維一起，我堅決反對你和他一起出去喝酒，以後都不要有這些事情發生了，有事出去必須帶著艾賽克斯。”
蕭辰末沒想到過了麥可那一關還有喝酒這一關等著他，扯來扯去最後又扯回不能和楚維一起做某某事。想當初要換掉艾賽克斯的是她，如今要他有事出去必須帶上艾賽克斯的也是她。不就是隨時在他身邊安裝一隻監控嗎？
蕭辰末想到這裏怨氣極深的看向艾賽克斯，後者舉起雙手表示無辜。這個人性化的動作一下子又讓蕭辰末樂了。
“我和你說正經的，你卻在這裏給我嬉皮笑臉的。你有聽進去我說的話嗎？”蕭瑜湘的語氣帶了點怒意。
“聽進去了，我要是出去什麽的，會帶著艾賽克斯的。”
“知道就好。我告訴你，少給我說一套做一套的，我會問papo醬也可以直接調取艾賽克斯的記憶記錄。”
“知道啦，知道啦。”蕭辰末回答，蕭媽媽吩咐了一大堆之後總算放過他。
蕭辰末和他媽聊過之後反而放下心來，原來他老媽要查看他的行蹤還需要調取艾賽克斯的記憶，這麽說來也沒做多大改動，他還以為他老媽直接用艾賽克斯的視像監控著看呢。
“這不可能，這樣機身的耗電量太大，維持不了幾個小時。況且，人類可以什麽也不做，隻盯著視像嗎？”艾賽克斯說。
“那我媽如果調取你的記憶看，你會察覺嗎？”
“當然會。不是經過我的同意，誰也無法查看我的記憶。”
等等。蕭辰末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我本來還以為我媽是用你的視像來監控，如果視像關閉那就什麽也不會知道。如果是調取記憶來看的話，上回那次我媽豈不是會知道?”
艾賽克斯一本正經的明知故問，“上回哪次?”
“電影院裏那次。”蕭辰末紅著臉提醒。
媽的，要他一個人類去提醒機器人曾經發生過什麽也太尷尬了，這事是那麽好隨便提起的嗎？不知道人類臉皮薄嗎？
“哦。”艾賽克斯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完全不必擔心，我有加密部分記憶片段的功能。就連損毀我的機身也不會有被讀取的可能。”
蕭辰末放心了，於是他提醒，“呃……那次的記憶一定要加密。”
“遵命，我的主人。”艾賽克斯笑著親吻他的手。
自從蕭媽媽一走，蕭辰末的房間裏又擠進來兩隻機器。蕭辰末鑽進被窩裏腳心就觸到了一坨毛絨絨的東西，他嘴角抽了抽，papo醬居然比他還早的鑽進被窩裏，它還模仿真實動物給自己的機身加了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