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年少竹馬(十五)
打牌的那幾個男人把那包東西倒出來檢查，全都是一些女人用的衛生棉。東西又被裝了回去，那個公鴨嗓的男人拿著那包東西往樓上走。
蕭辰末恨不能有雙透視眼隨著那個男人的腳步往樓上看看權熙熙到底在不在那裏。
手腕上的通訊器突兀地響了起來，蕭辰末慌忙去關靜音。然而已經晚了，夜晚裏的聲音一丁點兒都會被放大好幾倍，屋子裏正洗著下一輪紙牌的幾個人頓住了手上的動作，齊齊往後山紫竹林方向看過來。
“去後山看看。”為首的一人對同伴們使眼色，幾個人站起來往外走。
這個時候按原路返回就會碰上屋子裏出來的那幾個人，唯一的辦法隻有爬到山頂從另一麵翻下去，蕭辰末不加思索往山頂爬。
翻過山頂再快速滑下山腳，眼前出現一大片的人工湖。蕭辰末不禁暗中叫苦，沒想到山後就是湖，後麵追蹤的人聲越來越近，不容他多想隻能鑽進湖裏遊到對岸。
快要立冬的季節湖水刺骨的冰寒。蕭辰末連打了好幾個哆嗦，忍著要被凍到僵硬的四肢向對岸遊。
追到湖邊的幾人停在一排腳印前，“大哥，要再追嗎？”其中一人問。
“不用追了。沒想到對方派個菜雞來，派個機器人也比他強，就讓他回去通風報信，崔少就是想看看對方還能做什麽動作，來了正好一網打盡。”
月明湖山莊的人工湖呈半月型，山莊中的別墅均是依著湖的沿岸而建，湖的寬度最長約有千米，蕭辰末遊的這段最多不過四百來米，若是換做平時這點距離遊到對岸是很輕鬆的，但是入了夜的寒冷天氣加上前一日大雨，使得湖麵水位上漲了許多湖水也冷許多。
蕭辰末遊到一半就覺得小腿肚一陣拉扯般的劇痛，他心裏咯噔了一下心知自己這是抽筋了。在水中抽筋可不是小事，特別是這種湖底深度不明的區域，他忍著劇痛想要堅持到對岸，又劃了幾下痛得更厲害了，整個人不可控地開始下沉，他一下子慌了神鼻腔裏跟著嗆進一口湖水，這下子更是要命地難受，他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興許就要交待在這兒了，一股無力感席卷，他在愈掙紮愈下沉的刹那感受到耳邊一縷柔滑的東西劃過，緊接著一雙有力的手抱著他向上遊，他隻有配合地盡量放鬆自己不給救他的人增加困難。
那雙抱著他的手將他拖到岸上，蕭辰末痛地縮在地上發抖，他想站起來，隻有站起來伸直腿抽筋才會好的最快，但是這股疼痛讓他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抽筋了嗎？”
是艾賽克斯的聲音，蕭辰末扭頭，他的機器人也是渾身濕透。
“腿，小腿。”蕭辰末牙齒咯咯咯地抖出幾個字。
艾賽克斯架著蕭辰末的胳膊站起，“站起來，末末，你的腿伸直，忍一會兒，一會兒就過去了。”
蕭辰末癱在艾賽克斯雙臂裏，盡可能的撐住腿，忍了一會兒總算好了點。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你的通訊器有定位。”
“哦，幸虧你及時過來，你可是救了我一命。阿嚏!”蕭辰末說著打了個噴嚏。
“你先把濕衣服脫下來。”艾賽克斯說。
蕭辰末動手脫自己的衣服，濕透的衣服脫下來山風一吹感覺更冷了。
“你靠著我。”艾賽克斯也脫了自己的上衣開啟機體最高溫度將蕭辰末擁在懷裏。
蕭辰末緊緊貼著艾賽克斯的胸膛，盡管這樣他還是冷的發抖。一人一機在冷風中忍耐了一會兒麥可沿著山道開到近前。蕭辰末快速鑽進車裏，車門關閉隔絕了外界的寒氣，麥可將車內暖氣打開，他才感覺好點。
艾賽克斯把地上的蕭辰末的衣服卷成一堆也塞進車裏，它自己又穿回那件濕衣服。
蕭辰末搖下車窗對艾賽克斯招手，“你過來，一起坐車回去。”
艾賽克斯還沒說什麽，麥可嚷起來，“不行，我太小了，它個子那麽大，我會被擠爆的。”
蕭辰末的腦門突突地爆了幾條青筋。
艾賽克斯一拳過去，將麥可的座椅砸扁，自己擠了進去。
麥可在艾賽克斯擠進來之後嗷嗷地抗議更多了，“天啦嚕，你居然損毀我的機身?主人它太可惡了，我完美無缺的座椅被它砸壞了。”
蕭辰末的青筋也爆得更多了，他火大地吼了麥可一句，“你閉嘴，還不快點回去。”
麥可被主人吼完總算乖乖閉嘴，按照蕭辰末的指示先沿著環城線繞了幾圈，最後再往家的路線開。
麥可不解，“主人，為什麽要繞這麽多圈不直接回家？”
“你主人我想要在回家之前賞一下沿路風景。”
人類世界裏的彎彎繞繞和一隻機器說了它也不明白，蕭辰末也懶得解釋，他沿環城線一直繞圈子隻是在確定有沒有人跟蹤。環城的高架橋出口分支眾多，每層高架之間呈蛛網一般交錯穿插，這個城市的公路設計沒有智能導航絕對能開到迷路，但也因為這樣不人性的奇葩設計萬一有車輛跟蹤也極易甩到尾巴。
“這裏的風景一點都不好，我都收不到確定信號了，第二層和第三層的高架導航老是混亂。”
蕭辰末要的恰恰就是混亂的導航信息，很久之前他也曾吐槽過這座城市高架的奇葩設計，楚維還笑他一根筋腦袋不轉彎，“大城市都會有這種智能領域無法覆蓋的區域。”他後來才懂人類就是最矛盾的生物，既要發展智能領域，又要研究信號屏蔽器建立智能無法到達的區域。
麥可開到公寓樓下，艾賽克斯先鑽出車外，蕭辰末在車裏套上已經被暖風吹的半幹的衣服。
“阿嚏!”跨到車外蕭辰末再次打了個噴嚏，兩行鼻涕順著鼻管滑下，他縮著身子飛速搭電梯回家，一進家門趕緊地換衣服鑽進被窩裏。
“阿嚏!阿嚏!阿嚏!”裹在被子裏的蕭辰末依舊噴嚏連天。
艾賽克斯拎著休眠狀態的papo醬進來，“替末末量下體溫。”
papo醬恢複工作狀態將熊貓頭抵在蕭辰末額頭，'滴'一聲之後，它怪叫起來，“天啦，末末39度8。快快快，快問下媽媽怎麽辦？”
艾賽克斯把在床上團團轉踩了蕭辰末好幾腳的papo醬給拎到地上，吩咐它，“看好家，我帶末末去醫院。”
已經燒到快40度的蕭辰末一聽醫院噌地坐直身體，“我不去醫院，我沒事，吃點藥就好了。”
艾賽克斯擰眉，“你快40度了，去醫院吧。”
“不，我不去。”
蕭辰末一團被子又躺了回去，他從小就怕醫院，怕裏麵冰冷的顏色，隻是一個小小的感冒而已，睡一覺就能好的事情，去什麽醫院這麽麻煩還花錢。
艾賽克斯說了幾句也不能改變蕭辰末堅決不上醫院的決定，隻好指使papo醬辦事，“去給末末買退燒藥。”
“可是我沒錢噠。”身為看家機器，papo醬這輩子還沒摸過錢。
艾賽克斯從褲兜裏掏了一張紅票票，papo醬一爪子將紅票票壓住，“可是藥店在哪？我還是個孩子呢，不認識路噠。”
“你去樓下，麥可會在電梯口等著你，它有全城位置導航，會帶你到藥店門口，記得和導購機器人說明主人年齡發燒狀態，快去吧。”
“好噠。”papo醬噔噔噔往外跑。
“艾賽克斯，你再給我抱床被子，我好冷。”裹了兩床被子的蕭辰末仍在發抖。
艾賽克斯也躺進被子裏抱著發抖的蕭辰末，“你抱著我，這樣暖和點。”
蕭辰末的手腳全都纏了上來，艾賽克斯的機身暖暖的，肌膚相貼的部分有了點點暖意。
papo醬咬著一大袋子藥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幅一人一機交纏在一起的景象，它歪著腦袋想著有什麽地方不對，又感覺不出哪裏不對。
“我回來啦。”papo醬大喊，“艾賽克斯，你快給末末吃藥。”
為了自家的小主人，papo醬的機械心都快要操碎了。
艾賽克斯半撐起身體拿床頭櫃的水杯，喝了藥的蕭辰末腦子昏昏地睡著，手腳仍舊裹著艾賽克斯汲取溫暖。
到了後半夜，蕭辰末又熱地踢被子，全身的汗水把他的衣服都浸成半濕，連頭發尖都是濕的。
“蓋一床薄的，你正在出汗，再忍一會兒。”艾賽克斯又把他踢掉的被子蓋回去。
“沒事，出了汗就能好了。發燒都這樣，我有經驗。”
有經驗的蕭辰末這次沒能出了汗就好，一場大汗之後他的燒沒退又開始發冷，先前被扔到一邊的被子再度又裹了回來。
艾賽克斯再度和蕭辰末裹一個被子取暖。
papo醬繼續歪著腦袋看床上膩歪在一堆的小主人和艾賽克斯，它的機械腦叮一下總算翻出前段時間看過的影像。這這這，這畫麵和那兩個交配的人類動作好像。
艾賽克斯似乎立刻意識到它的小腦瓜裏閃過什麽畫麵，一道冷冷的機械音在papo醬機身內再度想起，嗬嗬。
papo醬抖了抖，噔噔噔小跑到外頭休眠充電去了。
這一整夜冷了又熱，熱了又冷的蕭辰末折騰到快要天亮總算沉沉睡過去。艾賽克斯替他掖好被子關閉床頭鬧鍾退到外間客廳。
蕭瑜湘的房門沒有打開過的跡象，這一整夜她還是沒有回來。papo醬已經充電完畢，但它還是縮在充電器上不動彈。
“過來。”艾賽克斯對它勾手指。
“……我，我不過來。”papo醬死命搖頭。
“不要等我過去。”艾賽克斯勾嘴笑。
papo醬被這笑笑出一種人類常形容的汗毛聳立的感覺，“我是不會過去噠，我是不會屈服你的淫威噠。”
“是嗎？嗬嗬。”
“…………”papo醬抖得更厲害了，它想要改變主意立馬就過去拍艾賽克斯馬屁，不知道現在改主意還來不來得及。
“你剛才看到了什麽？”艾賽克斯柔聲問。
“我什麽都沒看到。”
“那你剛才想到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想到。”
“是嗎？”
“是，是噠。”
“我該相信你嗎？”
“可以信，可以信噠。”papo醬一個勁兒的點頭。
艾賽克斯閉上眼靠在沙發上，papo醬緊繃的機械心總算鬆了一點下來。艾賽克斯忽地睜開眼，papo醬四肢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我……”它發現自己無法發聲了。
艾賽克斯的意識衝擊著papo醬機身的每一處記憶區塊，papo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記憶區被一個個光顧，卻無力防控。接著它發現自己居然有了解讀整座樓道監控的權限，權限再一點點擴大慢慢整棟樓都在它的機身顯示屏內呈現。解讀的權限延伸至地下第三層車庫，麥可安靜地在自己的車位上。
好玩嗎？艾賽克斯的聲音出現在它的機身內部。
不，不好玩。
你不想擁有更多權限可以知道這棟樓裏每一個人類在做什麽嗎？
這，這個也可以嗎？papo醬有點小期待，它超想看看隔壁家的，還有隔壁的隔壁家的內部是什麽樣的，這點心動讓它暫時性的忘記了艾賽克斯的危險。
當然可以。
艾賽克斯帶著papo醬進入隔壁家的監控，隔壁的人工智能米米和papo醬以前的機身一樣是蛋型的，它完全沒發現自己家的監控已經被入侵。
papo醬的機械心一陣小激動，它和米米經常聊天，但是權限原因它從來沒見過米米。艾賽克斯又帶著它在大樓的每一戶人家閑逛，淩晨四五點的時間這一層的人都還在睡眠中。papo醬看到安娜姐正摟著她的機器人老公睡的正鼾，而梅賽耶關了機正是休眠狀態。
艾賽克斯越過安娜的房間往樓下一層監控，papo醬被動跟著一起到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