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年少竹馬 (五)
“沒辦法，我這也是技不如人哪!隻能讓這小子囂張了。”楚維配合地一副痛心疾首樣，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崔安格身邊的權熙熙也笑著，笑容有些怪異的僵硬，眾人也隻當她是美容針打多了還沒吸收好臉疆的。
從出發地到終點大約十公裏的路程，途經小沽嶺一號和二號雙螺旋隧道。這兩座隧道還是百多年前的舊隧道，一號隧道長1.8公裏，二號隧道全長2.5公裏，兩座隧道穿過山體程回字型盤旋而下，在舊時這裏的隧道限速隻能開60碼，這在現今社會是個很不可思議的速度，眾人調侃這速度和蝸牛也沒什麽區別。
“小沽嶺隧道早被封了，安全都成問題，選這條路賽車不太好吧?”蕭辰末是真不願意參和這群公子哥的花樣遊戲。
楚維指結敲了敲副座示意他趕緊的上來，“別磨嘰了，那幾個女孩子都比你幹脆。”
蕭辰末坐上楚維的副駕，權熙熙跟著崔安格，其他女孩子也都各自坐到車裏，楚維給自己手腕上的通訊器調時間。
滴地一聲時間到，楚維一踩油門呼地往前衝。蕭辰末被這股衝力帶地往前撲，“大哥，你已經快100碼了。”
“才100碼而已。”楚維又加了油門往上提了幾碼，車子沿著山壁左閃右避超過幾輛車，“隻有十公裏的路程，不在一開始就提速怎麽超過他們？何況我的排位這麽靠後。”
“這可是盤山公路，還是廢棄的舊公路，擱以前都限時80碼的，您這已經到120了。”最最重要的還有屁股底下坐著的這輛古董車，美則美矣，貴則貴矣，然而論安全係數和現代的智能車真是不能比的。
“我的車技你大可以放心。”楚維很自信。
蕭辰末小心肝顫顫的，楚維那句放心並不能安慰到他。
碼表上的速度還在往上遞增，車子在山道上飛馳，發動機的轟鳴傳進車窗裏，車輪極速拐彎摩擦柏油路麵發出刺耳的聲音。蕭辰末的心髒在每一個彎道也跟著嘭嘭嘭，嘭嘭嘭極速跳動。
媽的，老子跟著他遲早會被折磨出心髒病。
蕭辰末的怨念溢滿整個車子，楚維毫無所覺，他正一個拐彎加速超過前麵的車，排在第二的位置。最前麵的隻有崔安格的車子了。
臨近一號隧道，幾個年輕人站在一堆路障前揮手呐喊，原本封在隧道外的路障全被他們搬開了。
崔安格的車身整個都是黃色的，衝進一號螺旋隧道依舊快得像支箭不曾慢下半分，楚維緊緊貼著跟在後頭。
“大哥啊！咱現在穩居第二了，還是慢點吧？你看這條隧道連個燈都沒有。咱就不和崔少爭第一了吧？”
“不爭?這是不可能的，這小子太愛吹牛了，就是讓他得個冠軍也不能太容易了。”
大約年輕男人的骨子裏都是爭強好勝的，尤其如此刺激的賽車遊戲更讓他熱血沸騰。
隧道內一片漆黑，舊時貼在兩側的輪廓標早已經失去反光作用，古董車燈的光不如現代智能車，車玻璃也無法調換黑暗模式讓視物更清晰。如此危險的場地這群人還非得開性能低的古董來飆車，唯一慶幸的是前頭的崔安格開了一輛雞屎黃的車，至少在黑暗的隧道裏還算明顯。
楚維緊緊追著幾次想要超車，車頭貼近車尾並行飛滑，眼看著再加大油門就能躍到第一位，崔安格一個漂移又將楚維擠到車屁股。通訊器裏傳來對方囂張的大笑聲，“維哥，好玩嗎？”
楚維咬牙切齒，“你小子，夠可以的。”
“那是。程哥不在，這冠軍我可是拿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車身滑出一號隧道眼前一下子明亮起來，楚維猛地一腳油門加大碼力往崔安格的右線超車，崔安格一打方向，車頭牢牢占據前位不給楚維超車的機會，兩輛車在你追我趕中相差半個車身一齊駛入二號隧道。
黑暗又再次裹上車身，蕭辰末抓著安全帶的手關節用力到發白。
麻痹地，快點結束，快點結束。他在心裏默念。
二號隧道比一號隧道長出不少裏程，車子在黑暗的隧道中跑了很久依舊看不到出口，隻有車燈的光束在山洞隧道中穿梭，轟地一聲突兀的巨響，整個隧道連帶著震顫，無數細碎的石塊嘭嘭嘭地砸落到車蓋上，前車窗玻璃瞬間被砸出好幾道蜘蛛紋，楚維扭著車躲避著這些落石。
“怎麽回事？”楚維對著通訊器大吼。
“不知道啊！”崔安格的聲音也是驚慌失措的，緊跟著一聲車玻璃開裂的巨大響聲伴隨著他氣急敗壞的吼聲一起響起，“麻痹的，草。”
一聲吱地急刹車之後，楚維避閃不及嘭地撞上崔安格的車尾，巨大的衝擊力瞬間讓早已龜裂的擋風玻璃爆開，楚維猛地一個飛撲將蕭辰末壓在自己身下。
安全氣囊彈開，蕭辰末被擠壓在座位上動彈不得。時間有片刻的靜止，他聽不到任何聲音。等他回過神，隻覺得身上濕嗒嗒的，一摸，一手的黏膩。
“楚維?楚維?”
楚維沒有回應，他一下子慌了。
“維哥，維哥。”崔安格在車外大聲喊。
“快打開車門。快看下楚維怎麽了。”蕭辰末在楚維身下不敢亂動。
崔安格用力拉車門，沒有拉開。他急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砸玻璃，先將楚維拖出去。”
人一慌就失去判斷的理性，得到蕭辰末的提醒崔安格才想到根本不需要砸玻璃，整塊擋風玻璃已經碎裂，隻靠著內部的貼膜才搖搖欲墜地勉強維持沒有完全的掉落，將碎裂的玻璃連同膜塊拉掉，站在引擎蓋上就能將楚維拖出來。
崔安格使勁將楚維往外拉，蕭辰末勉強有了點喘氣的空間，托著楚維的腿將他往外送。兩人合力將他拖到車外，地麵上滿是細碎的水泥塊，顯然是那聲巨大的震響之後掉落的。
“怎麽回事？怎麽像是爆炸聲？”
體驗過一次山洞爆炸經驗的蕭辰末嗅出了絲不對勁。
“麻痹地，老子剛才差點衝上去，眼看著不對勁才急刹車，沒想到維哥撞了上來。”崔安格拍楚維的臉，“維哥，維哥?”
楚維一臉的血陷入昏迷。崔安格點手腕上的通訊器想叫救護車，然而通訊器半點信號也沒有。他抓起楚維的手腕，楚維的通訊器也是沒有信號。蕭辰末立馬看自己的，也是半格信號也沒有。
“給老子點反應啊？你他媽的。”崔安格急地爆粗口。
“先別急，先看看楚維的傷怎麽樣。”蕭辰末檢查楚維的傷口，除了額角有一個血口，頭部的其它地方並沒有出血位置。手臂上和腿上也有傷口，蕭辰末撕下自己的襯衣暫時性地裹住他流血的傷口。
“要盡快送楚維去醫院，這裏也不安全我們要盡快出去。”
“我當然知道。媽的，前麵看樣子出不去了。”
“你的車還能開嗎？我們趕緊原路返回。”
兩人又將楚維搬到崔安格的車上，狹窄的兩人座跑車要一下子擠下四個人顯然有些勉強，然而眼下顧不得那麽多，要緊的是先出了隧道再說。
“權熙熙，你特麽不會快點嗎。”崔安格發動車子催促權熙熙。
權熙熙站在原地沒動，隻是對著車裏的蕭辰末幾人冷冷地笑，“你們出不去了。”
“什麽意思？”崔安格懵了一瞬。
“意思是你們今天全都要死在這兒。”權熙熙的臉在車燈的陰影下逐漸扭曲，“隧道兩頭全都放了炸藥，你們哪兒都出不去。”
蕭辰末心裏咯噔一下，瞬間心裏如墜冰窖。
“你做的?”崔安格一臉不可置信，“為什麽?”
“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你該問問他。”權熙熙的手指向昏迷著的楚維，聲音歇斯底裏，“我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我什麽都沒有了，我要他死，我要你們都死。”
“你瘋了吧？你他媽瘋了吧？”
“沒錯。我就是瘋了。被你們這群惡魔逼瘋的。我十九歲出道就被程勉安排陪各種人，飯局，酒局，我一直都乖乖聽話。我努力磨練演技憑借自己的努力才可以當上影後，才能讓觀眾認可我喜歡我。我做錯什麽了？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偏偏是我？”
崔安格啪地扇了她一巴掌，“你他媽太不識抬舉了，你以為你影後的地位是憑自己的本事?那是我們抬舉你，你才順風順水，你他媽什麽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被扇了一巴掌的權熙熙咧著嘴笑，牙齒縫裏滿是紅色的血跡，襯著她慘白的臉無端地陰森恐怖，“我不識抬舉?我不過是你們這群魔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物而已。你們什麽時候把我當人過了？”
“賤人。”崔安格一腳踹過去，權熙熙跌倒在地上。
“崔安格，別以為你就高高在上了。今天你這個高貴的少爺和我這個賤人的死法是一樣的。你沒聞到這裏的空氣特別好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橘子味的香甜氣味，崔安格車上的氣味更重，蕭辰末一開始沒在意這股味道，隻以為是權熙熙身上的香水味，現在聽她這麽一說才明白這股味道沒那麽簡單。
“不好，氣味有毒。快點捂住鼻子。”蕭辰末著急忙慌又將楚維往外拉，吸了毒氣的身體開始出現反應，惡心，頭暈，想要嘔吐。他忍著這股不適又將楚維拖離車子遠一些，迅速將楚維的外套扒下來在他的臉上做了簡單的隔絕。
他在這邊無頭蒼蠅地著急想辦法，那頭崔安格猛地跳起來死命連踹了權熙熙好幾腳，“媽的，賤貨。”
權熙熙隻縮著身體讓崔安格踹。
蕭辰末幾步跑過去拉住崔安格，再這麽任他踹下去沒準權熙熙就要先交代在這兒了。
“安少。你現在就是踹死她也沒有用，先想辦法出去。”
崔安格喘著粗氣停下，暴怒已經讓他失去理智。
“放緩呼吸，你這樣毒氣吸得會越多。你把自己衣服脫下來先捂住鼻子。這種舊時的隧道一定會有通風口的，我們找找在哪兒。”
“媽的這條隧道這麽長，怎麽找？”崔安格語氣暴躁。
蕭辰末也快要暴躁了，媽的老子這樣還不是你們這群紈絝害的，老子找誰說理去？
“就在後頭的幾步路，我剛才有看到過。”
他將楚維背到自己身上，剛直起腰，沒想到腿一軟差點摔倒。吸到身體裏的毒氣讓他腿軟地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
“我來背維哥。”崔安格接過蕭辰末背上的楚維，兩人合作托著楚維往回走，沒走幾步果然看到一扇關閉著的小門，卻不像通風管道的樣子。
“這門是鎖著的，怎麽進去？”他抬起腳打算踹踹看。
“別踹。”蕭辰末急忙喝止他，“有門至少可以擋住毒氣，我來開。”
學機械的人大多有隨身攜帶機械拆裝筆的習慣，蕭辰末也不例外，他的口袋裏有一支隨身帶著的迷你拆裝筆，現在開鎖就靠它了。
拆裝筆的筆頭有各種型號的，輕輕按壓彈簧就可以變換。蕭辰末調換到最小型號的筆頭，將筆頭塞進鎖孔裏。這種百多年的舊式鎖拆起來並沒有什麽難度，唯一的難度也無非是存在的太久，又是在這種陰暗的地方，金屬的鎖會出現生鏽的情況。而一旦生鏽，想要完好地將它打開就不太可能了，最好的方法是直接切割了。隻可惜蕭辰末手上的這支筆是迷你版本的，不帶切割功能，無法快準狠的一切了事。所幸蕭辰末的運氣還可以，這把廢棄百多年的鎖，在他左轉右轉的努力下啪地開了。
蕭辰末內心一陣狂喜。推開門，一股黴味夾雜著灰塵味撲來，通訊器的光線照射下看到整齊的一排電閘開關，看來這裏是整條隧道電源的總控室。
蕭辰末和崔安格將楚維抬進電源室，關上門，蕭辰末返身往來時的地方快步小跑。
崔安格從門縫中探出一顆腦袋喊，“你幹嘛呢？”
很快他就發現蕭辰末幹嘛了，隻見他費力地拖動著縮在地上不能動彈的權熙熙，他嘴裏嘀咕了一句，“真他媽聖父。”將門關上。
門再度打開，蕭辰末拖著權熙熙進來，崔安格隻在他將人拖進來那一刻又迅速將門合上。
“我說你管她幹嘛？她剛才要殺你可是半點也沒手軟的。”崔安格語帶不屑，他平日裏最看不起蕭辰末這種人，要不是楚維罩著他，他連話都懶地和這種人說。現在他發現自己看不起這種人真他媽太正確了，這人有病，聖父病，什麽人該同情什麽人不該同情都搞不哩清。
權熙熙縮在地上緊閉著雙眼一聲不吭。蕭辰末背不動她，隻能一路拖過來。她身上昂貴的衣服裹滿了黑色的泥灰，臉上精致的妝容也遮不住半邊高高腫起的五指印，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她其實也是個可憐人。蕭辰末心想，你們這群公子哥又怎麽會理解底層一步步往上努力攀爬的艱辛?她努力多年逐步爬到頂峰，才能享受歡呼，享受鎂光燈。就算她不要臉靠潛規則，靠各種陪出來的，這也是你們這群人腐蝕的。她好歹也陪過你一段時間，你不也是說變臉就變臉?她從前還被當禮物送到過楚維的房間，楚維要利用她還不是半點情麵也不講?你們才是最薄情不要臉的人。
蕭辰末安置好權熙熙，又忙著堵門縫。這間控製室畢竟太小，裏麵的氧氣很少，之所以進來這麽多人也沒事，還是因為門太過陳舊早就隨著時間的侵蝕斑駁破損了好多邊邊角角，空氣從這些邊角流進來，毒氣照樣也會從這些邊角留進來。
崔安格也不是大少爺的什麽也不做，在蕭辰末跑著去拖權熙熙的時候，他就將先前捂鼻子的衣服堵著那些漏洞，隻可惜門一開，這些臨時堵的布又掉了下來。
這才有了蕭辰末第二回堵門縫的事情。
“我們要盡快聯絡上外界才行。”堵完門縫蕭辰末又拿出拆裝筆動手拆楚維的通訊器。
“你又幹什麽？”崔安格有幾分不耐，又一想他是楚維身邊的人，隻是拆個通訊器而已，還是楚維的，隨他去好了。
“將楚維的通訊器和我的改裝成一隻，這樣信號更強。”上回機械大賽被困山洞蕭辰末就想到了通訊器收不到信號的問題，他後來查了不少書籍，發現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是太難，隻要拆出兩個以上通訊器內的信號導絲匯成雙向導絲就可以發送簡單的求救信號。
“就算沒信號又有什麽關係？我那群哥們都在外頭，隧道裏的響聲這麽大，他們肯定也能聽見，馬上就會有救援過來的。”崔安格對他的改裝不以為然。
“如果一號隧道也爆炸了，如果他們和我們一樣也被困在隧道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