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年少竹馬 (三)
楚維至始至終沉著臉,聽了梅枚的話不動聲色地瞟了她一眼,“你這一天下來不累嗎?”
“完全不累。”梅枚拉過蕭辰末的手臂勾著,“蕭辰末,我們去看電影。”
耀星有小包廂的情侶影院,最適合兩個人一起觀影,到時候黑燈瞎火的看個恐怖片,趁此機會還可以拉個小手,簡直最佳約會場地。哪想蕭辰末不解美人意的來個直接拒絕,“我有點累了,就不去看電影了,你想去的話,讓我的艾賽克斯陪你吧。”
“我要它陪著幹嘛?你累了就早點休息,下次再陪我看。”梅枚笑咪咪的,完全沒有被拒絕的不快。
“好。”
得了蕭辰末的應承,梅枚的眉梢眼角快樂到要飛起。
蕭辰末回到自己的房間,楚維跟著走進來,蕭辰末替楚維倒了杯清水。
“不喝水。”
“你喝了不少酒了,對身體不好。”
楚維點了客房服務按鈕,“送兩杯咖啡進來。”
蕭辰末痛苦的揉額頭,他寧願喝十杯清水,楚維點的咖啡每次都能苦出酸水來。
兩杯咖啡很快送到,一人一杯,這是蕭辰末跟著楚維多年的規矩,楚維是個愛分享的好大哥。
“小湯山出事的是我三叔公。”
沉默了許久的楚維終於開口,蕭辰末吃了一驚。
“怎麽會?”
“這次仙界的事件,我幾個堂叔都被扣留在調查組接受詢問,三叔公因為身體不好隻能在療養院裏,沒想到卻出了事情。”
蕭辰末沉默。沒想到出事的竟然是楚維的三叔公楚南田。
“知道是誰做的嗎?”
楚維搖了搖頭,“誰都有可能,牽涉的人太多太複雜,有些人是匿名客戶根本就沒有登記資料,就算有,也不是揚楚控股可以公開透露的,鑫楚國際更不會趟這趟渾水。”
聽到匿名客戶,蕭辰末腦子裏響起仙界裏那個玩家喊的話:我們是花了會費過來的。
花的什麽會費,得到的又是什麽?恐怕這其中的秘密隻有楚南田最清楚了。又是誰最希望楚南田一輩子再也開不了口?
蕭辰末思緒飛轉,卻始終保持著分寸不開口多問一句,他明白自己的定位,可以是傾聽者,也隻能是傾聽者。
“你喜歡梅枚?”楚維突然換了話題。
“什麽?”蕭辰末一時沒反應過來。
楚維挑了下眉,蕭辰末意會了,“怎麽可能?她是小妹妹。”
“我還以為你換口味了,不喜歡岑紫葳了。”
“怎麽可能?岑紫葳是我女神。噯?你知不知道女神有沒有喜歡的人?”
“她喜歡我這樣的。”楚維的自信溢滿整個房間,連窗口都要滿出去了。
蕭辰末表示如果那樣的話女神很眼瞎,這小子除了外表比他好一點,個子比他高一點,家底比他厚很多也沒別的優點了。這小子他從高中時代開始就換女人如換衣服,不知道讓多少女孩子傷心太平洋哭得死去活來的。像這種花花公子怎麽比得上自己對愛情的專一忠誠度,絕對的愛家愛老婆好男人。
楚維走後,艾賽克斯才進房門。
“他們帶走你,你該第一時間通知我的。”
“隻是解讀一下記憶芯片而已,沒什麽大事。”
艾賽克斯說的輕鬆,學機械的蕭辰末卻明白,對於機器人來說記憶芯片被解讀絕不是小事情。
“隻是解讀一下記憶芯片就能為你解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我願意。”艾賽克斯拉起蕭辰末的手,指尖抵到眉心的位置,一道柔和的紅光閃過,一段記憶閃現在蕭辰末眼前,“我的記憶隻為我的末末。”
這句話papo醬也經常喊,我的末末,或是末末是我噠。然而聽艾賽克斯說出來,蕭辰末還是紅了臉。
蕭辰末抽回了自己的手,逃避地一裹被子,“早點關機休息,我也要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去看姥姥,療養院看起來與往常沒有什麽不同。蕭辰末腦子裏想著事情,隨手按了一個數字。
電梯內的人工智能響起,“先生,您的卡沒有通往第四層的權限。”
“啊?”蕭辰末看了下自己按下的數字,居然按到第四層了,他趕忙又按了個數字三。
第三層的電梯門打開,入眼的依舊是那一片玫瑰牆,整個樓道香氣四溢。玫瑰牆前站著一個男人,手裏正捏著一朵玫瑰放到鼻子底下輕嗅。蕭辰末想到昨天自己就是站在這麵花牆前多留戀了點時間惹出來的麻煩,一時就熱血上頭提醒這個看花的男人,“你可不要站太久了,我昨天可是和你一樣站著都能被調查呢。”
男人輕笑了下,“你不覺得這麽美的花不好好欣賞挺可惜的?”
的確挺可惜的,而且還是滿牆的綠玫瑰,據說這個品種的玫瑰更貴。
男人的指尖輕撚著手中的玫瑰花瓣,扯下來一片,又扯下來第二片,“為什麽要用這麽貴的綠玫瑰?而不用普通玫瑰呢?”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蕭辰末討論贈花之人的慷慨。
“誰知道,錢多了燒的唄!”
要是換成以前蕭辰末也無法想象那群有錢人的世界是怎麽樣的,跟了楚維這麽多年,他算是開了不少眼見。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轉身看蕭辰末,“你對有錢人有點偏見啊!”
男人笑著的眼彎彎的,眼瞳幹淨清透,恰如一彎星辰。蕭辰末第一次在一個成年人的眼裏看到了如孩童般透徹的眼神。
“沒有,絕對沒有偏見。”
男人又是一陣大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想知道為什麽第三層突然換了一整麵的玫瑰牆嗎?”男人對著蕭辰末眨眼,“偷偷告訴你,樓上也是一整麵的綠色玫瑰牆,第五層和第六層也都是。啊!當然,第一層和第二層也不例外。可以說整個療養院這兩天被綠玫瑰包圍了。想知道誰這麽大手筆嗎?”
“誰?”
“一個叫楚南田的闊佬。聽說過嗎?”
蕭辰末點頭。
“啊哈!最近他可是話題人物,大家都知道也正常。想知道這個老頭子為什麽突然花大錢給療養院換裝修嗎?”
蕭辰末搖頭。
“我偷偷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式傑,隨意透露和案情有關的內容,你是想受處分嗎?”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蕭辰末注意到這個叫魏式傑的男人胸口還有一枚小型的對講器。看樣子他也是案件調查組的人。
“知道啦,知道啦。”魏式傑隨手拋掉手中的花。
掃地機器人呼呼呼開過來,“先生,請不要亂扔垃圾。”
“呦嗬?我不亂扔垃圾,哪來的工作讓你這個小個子做?沒工作,你就會被工廠召回拆裝了,你得感謝我,知道嗎?”他拍了拍掃地機器人圓滾滾的機身腦袋瀟灑的走了。
掃地機器人將整個機身覆蓋到那朵花上麵嗚嗚嗚的轉圈子,轉了幾個圈子把那朵花吸進機身裏。
原來這麵玫瑰牆是楚南田讓人更換的嗎?他又為什麽突然讓人更換了一正麵的花牆?還每層都換掉?蕭辰末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解釋為有錢人的錢真是太多了,燒的。
蕭辰末的姥姥正在機器護工的幫助下吃早餐,蕭辰末安靜的坐在一旁等著。姥姥的一頓早餐吃得緩慢又複雜,吃進去的東西要咀嚼很久也不咽下去,嚼了一頓她又吐了出來,弄得護工隻能不停地收拾餐桌,收拾完後又再重新喂。
蕭辰末想,現今社會大約也隻有機器護工才有這樣的好耐心了。
姥姥吃完飯,蕭辰末推著她到人工花園裏散步。
“末末啊,題不會做不要急,不哭啊!”
蕭辰末一下子紅了眼眶,姥姥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小時候哭著做作業的時候,那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自己也快要不記得了。那時候的蕭媽媽忙到難得回一次家,回家除了和姥姥吵就是和姥爺爭論,那時候的蕭辰末還很小,不明白家裏為什麽總是爭吵不斷,後來他知道了,一部分是為了他,還有一部分是蕭媽媽偷偷做了全身的整容手術。
“末末啊!姥姥給你書包裏放了很多好吃的,你帶到學校去吃。”
“知道了,姥姥。”
蕭辰末推著姥姥穿過一大片的紫藤花架,成片的紫藤花掛在拱形的架子上形成一道鮮花圍成的拱門。人工花園這是這點好,不論什麽季節都是百花盛開。杜郎口小學也有這麽一道花拱門,隻是那裏種的是迎春。初春的天還帶著冬日來不及退走的寒意,嗅到春日氣息的迎春卻早早開放,黃色的花朵一簇簇的擠得整個花架子滿滿都是,蕭辰末被幾個高大的男孩子堵在花架下。
“真是窮酸家出來的,你瞧他都帶了些什麽?”
那個男孩子說著將蕭辰末的包抖到地上,裏麵裝著的東西散了出來,蕭辰末撲過去撿,另一個男孩子又一把推開了他,他隻能忍著眼淚不哭。
小學的記憶沒有多少美好的,唯一快樂的時光留在還在姥姥姥爺身邊的時候。隻是那個時候能回家的時間總是那麽短,那麽短。
逛了一大圈,蕭辰末將姥姥推回病房。
“姥姥,我要走了,下次來看你。”
姥姥沒回答他,隻是呆呆看著床頭的台燈,蕭辰末沒有得到姥姥的回應有些失落。
療養院到耀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蕭辰末決定走回去和梅枚他們會合。
沒走幾步,身後響起滴滴的喇叭聲,“呦!辰末呀,怎麽用走的?我載你一程?”
是楚維好哥們之一的崔安格,小時候沒少欺負他。早上還剛想到這人,沒想到就又遇見了。
“謝謝崔少,我還有隻機器人呢,這回就不搭便車了。”
“一隻機器人而已,讓它自己走回去不就得了?”
“不不。”蕭辰末頭搖得似撥浪鼓,“它好貴的。”
因為好貴,所以要時時看護著,崔安格的車子又是兩人座的,多一個位置都沒有。
崔安格笑了笑,眼裏有對窮酸的不屑,“那我就先走啦。”
車子呼嘯而去,留下被吹了一身尾氣的蕭辰末。
回到耀星,梅枚和蕭白早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在大廳等著,蕭辰末也趕緊返回樓上把自己的東西拿下來。
“蕭辰末,你這個習慣可不好啊!我都是讓艾倫收拾的,你放著艾賽克斯不用幹嘛呢?”
對於梅枚的問題,蕭辰末隻能苦笑,大約是小屁民不適應被伺候吧!很多事情他總是習慣自己動手。
“習慣了,沒辦法啊!以前的機器人版本太低,除了做飯和打掃衛生還行,其它都是按指令才能完成工作,我說話的功夫自己要做什麽早做完了。換成艾賽克斯也沒改了以前留下的習慣。”
梅枚抽了嘴角,她第一次聽說做事比說話更省時省力的。
“那你帶著它到處走幹嘛?還耗電,不如留在房裏省能源。”
說到隨身帶著這個問題,真的就是蕭辰末的小市民心裏了。從小勤儉節約家裏長大的娃,偶爾有了一件昂貴的奢侈品,怎麽也要帶在身邊才有安全感的。梅枚這種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是不會理解的。
“你家艾倫呢?怎麽沒看到它?”
“我讓它去辦退房手續了。”
“楚維請客啊!不用付房費。”
“我和他不熟,才不用他請。隻是一晚的房費而已,也不會有多少。”
好吧!蕭辰末拿這個大小姐沒辦法。
蕭白站在一旁尷尬地想到什麽,“我,我也去付個房費吧!我和楚學長剛認識,怎麽好意思…”
“你和他不熟,和我熟啊!”梅枚笑著拍蕭白,“小白子,我已經讓艾倫連你的一起結啦。”
蕭辰末插話,“還是我去吧!我有耀星的金卡。”
“有金卡你也不早說,快去快去。”
梅枚推著蕭辰末往結賬台走。蕭辰末的金卡還是很久以前他第一次隨楚維來耀星這裏的經理給的,說是金卡,其實比一般的金卡打折的幅度都大。耀星的經理當時直接給的全免費的那種。蕭辰末又哪兒能收?左推右推之後經理又換成了次一點的金卡,隻是這金卡也和免費差不多了。第一次使用的時候蕭辰末還不知道,等結賬了才嚇一跳,此後再也不敢用了。隻是這次讓一個女孩子出麵結賬也實在說不過去,還是再用一次算了。
梅枚看到賬單上出來的數字驚訝了,“行啊,蕭辰末,貴賓級客戶。你也不早說,能省多少錢啊!”
蕭辰末汗,這都是抱楚大少大腿附帶的好處。
楚維另外有事先一步離開了小湯山,蕭辰末三人這次同行搭輕軌回家。
“假期真是過得太快了。”梅枚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感慨,“快樂的時光總是太短暫。”
是的,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人隻有在年輕的時候才會交最純粹的朋友,才能無所顧忌無所畏懼地去做一些事,越長大越躊躇不前,怕失去怕傷害怕失敗,那個時候的快樂總夾雜著各種各樣的因素,或為權,又或為錢,想要的太多就不再單純,不再單純的快樂隻是成人世界裏的快樂,哪有年輕時候,小時候那樣的美好。
第二天回到學校蕭辰末又恢複了以往的作息時間,隻是到了午休時間不必再往商學樓跑,楚維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在中午call他,蕭辰末就窩在自己的學區看看機械書籍。
晚上臨睡前用蕭白的賬號登錄遊戲,仙界的頁麵顯示此遊戲已下架。蕭辰末退出界麵,將遊戲頭盔塞回床底,無端有些傷感,他想他以後再也不想碰這玩意兒了。
參加機械大賽進入決賽的學員們也回來了,這次學院取得的名次還不錯,前十名裏有三個是本學院的學生。機械大賽賽製組頒發了榮譽證書,sr公司作為大賽讚助商給了前十名的學員們每人一筆豐厚的獎金,一時之間學院裏學生們討論的話題都是機械大賽的種種比賽過程。
“聽說我們校這次得了前十名的那幾個學長全都被sr公司聘用了。”
“真的嗎?我要去問問學長。”
“一起去啊!現在就走。”
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一路向外走,梅枚托著腮幫子看她們走遠,“蕭辰末,你說這回蕭教授會來我們學院講課嗎?”
“誰?”
“蕭瑜湘啊!”
“不知道。”蕭辰末埋頭看書,他是真不知道,他媽也沒在視訊裏提過要不要來講課的事情。
“往年機械大賽結束後都會有機械領域傑出的人來學院講課的,我查了曆屆本校的教授講課名單,蕭瑜湘來過很多次了,去年,前年都是她。哎!不知道今年會不會是她。”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她。不過這話蕭辰末沒說。她媽之所以每次選擇這裏隻是純粹的方便而已,賽製組委會有硬性的要求,各教授級人員必須在機械大賽結束後到各地的學院進行為期十天的開放式講課,他媽就會趁著機會順道來看看兒子也看看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