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沒有選擇
兩人不知哭鬧了多久,最後馮妙蓮聲嘶力竭,早已沒了聲音,被拓跋宏抱著回到了床榻上,然後安靜睡下。
拓跋宏拾掇了自己一番,看了小皇子一番,白滿等太醫已經給小皇子做過檢查,確認小皇子之前中過毒,但,已經解了毒物,同時,白滿說道,“小皇子的體內似是有活物在動,臣無能,不知是何物。”
“朕知道了。”拓跋宏臉上毫無表情,擺手,讓他們一眾人全都下去。
白滿等太醫都已經退下之後,拓跋宏抱著小皇子坐在這禦書房裏,另外一手親自研墨,研墨完畢之後,拿出聖旨:
冊立拓跋恪為皇太子,待朕駕崩之後為帝,江沾為丞相、輔佐大臣,馮誕、蔣少遊、李崇、陸昕之共同輔政。
拓跋宏抓著小皇子的手,讓他的手掌沾了朱紅,印在聖旨上。
做好這些之後,拓跋宏將聖旨卷起,藏在了自己龍椅下的暗格中。
拓跋宏抱著小皇子到了洗手盆那邊,洗幹淨手。
他傳喚,“請高成國國王。”
“是。”周福海在外麵聽了立即去傳人。
阿伏至羅早就料到拓跋宏肯定會傳喚他,遂早就做好了準備穿戴好,周福海一來傳人的時候,他就跟著周福海來了。
不一會兒,拓跋宏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阿伏至羅站在他的麵前,中間隻隔著一個禦案。
拓跋宏抬眸看他,“昨夜,朕謝謝你。”
阿伏至羅眉宇間皺起,“她可好?”
“睡下了,太醫看過,並無大礙,不日便能好。”拓跋宏淡淡開口,他不想跟阿伏至羅說她心痛難過的事情,但是,他卻很想知道阿伏至羅的選擇。
“朕有一句話想問你。”拓跋宏抱著懷中的小皇子起身,和阿伏至羅對視。
阿伏至羅看著他,眼裏都是無畏,“你說。”
“若是讓你選擇國家,或是她,你選擇什麽?”拓跋宏問道,黑瞳死死地盯著阿伏至羅。
阿伏至羅愣了一下,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問自己。
“孤,孤……選她。”阿伏至羅眼裏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
拓跋宏久久地盯著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嗬嗬!”阿伏至羅看到他這神色,突然笑了起來,“嗬嗬嗬!你選擇的,是天下,是百姓,不是她。”
拓跋宏從未感覺到如此挫敗,但很快他重新抬頭,看著阿伏至羅,“你沒有選擇。”
阿伏至羅宛若一盆冰水從頭澆到尾,被殘忍的現實帶回。
他看著拓跋宏,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來,是呢,他哪裏有選擇,他沒有選擇,因為主動權從來都不是在他的手中,或者曾經有過片刻在他手中,但,他已經失去了。
“謝謝你,讓朕知道了你的答案。”拓跋宏輕聲道,他低頭看向自己懷中抱著的兒子,重新抬頭看向阿伏至羅,“他體內的是什麽?你給他下了什麽東西?”
阿伏至羅思緒回來,眼神重新聚焦在小皇子的身上,“他原本已經死了,就死在太廟的暗格裏,那裏就像是他的小小棺木一般。”
拓跋宏瞬間驚愕,心再次像是被人用鈍刀一刀刀割下!
“幸虧孤找到了機關,發現了他的屍體。孤用了唯一的帝皇蠱救了他一命,孤……不想她奔潰痛心!”
阿伏至羅低聲道,“說來諷刺,孤都不舍得用帝皇蠱救孤的兒子,反倒救了你兒子。大魏的皇帝啊,嗬嗬!孤在造孽啊!”
不知何時,站在禦書房門口外的馮妙蓮聽到了這一句,腦子裏一恍惚,瞬間要栽倒下來,驚得秋風趕緊接住馮妙蓮,“娘娘!”
隻隔著一道門、屋裏的拓跋宏和阿伏至羅都聽到了這喊聲,立即推開門然後出來。
拓跋宏馬上扶著馮妙蓮起身,臉上寫滿焦急,“潤兒?”
他已經吩咐讓其他人看著她,不讓她到處亂跑的,但沒想到的是,她還是到了這裏來。
馮妙蓮一把推開拓跋宏,她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阿伏至羅。
阿伏至羅也有幾分呆滯地看著她。他說的話,她聽到了。他不應說出來的,他不應該說出用帝皇蠱救了小皇子的事情,更不應該說,不舍得用帝皇蠱救自己的兒子卻救了拓跋宏和她的兒子。
阿伏至羅此時此刻隻想著抽自己耳光,然後時光能倒回嗎?
這會讓她內疚的,會讓她更痛苦的!
馮妙蓮盯著阿伏至羅,腦子裏隻剩下阿伏至羅說的話,他說,“你的孩子,孤會替你找回來!孤說到做到,無非是將這皇宮挖地三尺罷了!孤可以做到!”
宮裏的人一定在太廟周圍搜了很久很久,但是他們沒有找到,阿伏至羅卻找到了小皇子。
原本小皇子已經死了,但是阿伏至羅救回來了,就是因為他不想讓她奔潰痛心。
他當初都沒用他唯一的帝皇蠱救他的兒子,卻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救別人的兒子?
“你傻瓜嗎?”馮妙蓮盯著阿伏至羅問道。
阿伏至羅愣了一愣,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麽。
“傻得要死,滾!”下一瞬,馮妙蓮厲聲喝道,宛若個神經病一般。
周圍的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見馮妙蓮眼淚再次落下。
所有人都無法體會她的心情,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欠了阿伏至羅多少,而這個多少,永遠無法記清楚,永遠無法償還,永遠壓在她的心頭。
如果她愛阿伏至羅就好了。
在那一瞬間,馮妙蓮突然有了這樣的希望,那樣,就不會有後麵那麽多事,而是在當初從軍營中逃出來之後,直接北上尋找阿伏至羅。
是不是當初如果選擇不一樣,今天這局麵就不一樣?
阿伏至羅不知該怎麽辦,他看著她,手足無措,就像是多餘了,不協調了,臉上也不知什麽表情,尷尬,難過,不被理解,委屈,慌張,“孤,孤,不是,蓮……”
拓跋宏將孩子放到秋風的懷中讓她抱著,他一把抱著馮妙蓮入懷,抱著進了禦書房裏,留下杵在原地的阿伏至羅。
“國王,您請吧!”周福海低聲道。
阿伏至羅回頭看了一眼禦書房方向,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他的腦海中一次次地回放著當時馮妙蓮的複雜又慘白的神色,心頭的痛痛得宛若剜心。
為什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