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落花有意
馮妙蓮手中正端著一碟炒好的花生米,還有一碟糕點。
賣相屬於中等,並不養眼也不突出。
“給你的下酒菜。”馮妙蓮說著將花生和糕點放在他的麵前,人也坐在他的身旁。
阿伏至羅不解地看著她,她陪著他在這裏吹風嗎?
“你在看月亮嗎?”她問道,也抬頭看著頭頂。
“孤在看你。”他脫口而出。
馮妙蓮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回他。
“阿伏至羅,又要說再見了。”馮妙蓮聲音清脆,叮鈴好聽,如這夜風溫柔,拂過阿伏至羅的臉、拂過他的耳。
“孤……”阿伏至羅回神,收回自己的目光,又飲了一口酒。
他伸手,撚起一塊糕點放進自己的嘴裏吃。
“你的閼氏可有曾經陪你看過月亮?”馮妙蓮轉頭看他。
“不曾。”阿伏至羅與她對望,眼神烈烈如火,“她們沒有資格。”
“你未曾將她們放在心上,她們便沒有了資格。”馮妙蓮道。
她的眼神清澈見底,認真地看著他,“阿伏至羅,謝謝你。我那麽自私,那麽明顯地利用你,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幫助我,你真的待我很好。”
阿伏至羅不語,隻是盯著她。
“若是將這一份心意對待你的閼氏,想必……”
“閉嘴。”阿伏至羅打斷她的話。
馮妙蓮怔愣了一下。
阿伏至羅長長的眼睫毛扇了扇,轉頭,看向夜空,“孤今夜不想談她們。”
馮妙蓮微咬唇瓣,不語。
“其中複雜,你不懂。”阿伏至羅低沉一聲,算是給馮妙蓮一個解釋。
“政治聯姻,我懂啊!”她道。
阿伏至羅轉頭看她,“然後呢?你在勸孤返回高車之後,對閼氏她們好?疼愛她們,寵幸後宮,生兒育女,又認真管理高車,對不對?”
馮妙蓮啞口無言,她確實是這樣的想法。
“蓮,你的心思,孤很明白。”阿伏至羅盯著她道,“但孤的心思,你也懂麽?孤弱水三千,隻想你這一瓢。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馮妙蓮看他,“我始終將你當成我很好很好的朋友,這,你心裏一直都知道。”
“嗯,所以才始終不甘心。”阿伏至羅坦言,盯著馮妙蓮,下一瞬,喊道,“喝酒!莫說那些不快!不然,孤真有衝動,將你擄走!”
他說著一仰頭,又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酒。
馮妙蓮著實沒有看過如此坦率的男人,拓跋宏英勇神武,柔情似水,但眼前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差。
她笑,伸手,將他手中的酒袋奪過,然後一仰頭,喝酒!
阿伏至羅從未看過她如此豪氣的一麵,眼睛都看直了,驚訝得合不攏嘴。
但隨即的,他忙喊,“蓮,莫要再喝了。”她身子還很虛,壓根不能喝太多酒啊!
況且,他的酒都是烈酒,他真怕她醉了。
馮妙蓮喝了幾口之後,覺得確實辛辣,她將酒袋遞還給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漬。
她衝著他笑,“好酒!”
阿伏至羅又是驚了驚,他接過那酒袋,道,“你這又何必?”
“和朋友一起喝酒,豈不痛快?”馮妙蓮倒是笑道,但隨即地捂著嘴打了個酒嗝,看得阿伏至羅心動不已。
“孤還是第一次見你有如此豪氣的一麵。”他笑道,也痛飲了幾口酒,用欣賞不已的目光看著她。
馮妙蓮眼神有些迷離,嘴角始終帶著笑容,“我來到這裏之後,也喝過一次酒,那一次酒……現在說出來,怕是要笑死人的,哈哈!”
“什麽?說與孤聽聽?”他興致滿滿地問道。
馮妙蓮笑,也轉頭看著他,“當時我乃是馬蓮啊,在攻占了柔然大營之後,皇上犒賞三軍,軍中設宴,諸多將士恭賀,以酒灌我。我怎敢多喝?於是,我上敬天地,下敬黃土,又敬皇上和三軍,全潑在地上巧妙躲過,哈哈,現如今想起,我都還依稀記得當時眾人的神色呀!”
阿伏至羅聽著她如此說,不禁更是傾慕,試問麵對帝君和三軍眾多將士,有幾個人還能保持那樣的智慧和氣度?別說女人,就是男人,也難以做到!
這個女人,就是與他人不同。
阿伏至羅笑著看她,“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不對,也有然後。”馮妙蓮臉上微紅,分明微醺。
阿伏至羅看著她站著似是搖搖欲墜,忙抓住她的手腕,“你醉了。”
“沒有醉,沒有醉。”馮妙蓮輕搖頭,然後坐在桌旁,對著阿伏至羅道,“當時拓跋宏以為我是個男人,唔……於是賞賜了我一個女人,哈哈,當時真的笑死我!但是又礙於拓跋宏臉麵,我可是強忍著,又絞盡腦汁怎麽推辭啊!”
阿伏至羅略微皺眉,伸手執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到她嘴邊,“嗯?”他用溫柔的眼神示意。
馮妙蓮已經將他看待為和自己交談的好友,也不介意,張開嘴將花生米吃了,道,“恰好帶著那個女人出營帳的時候,我遇見思遠大哥,於是,我華麗麗變身為媒婆,將那個女人給了思遠大哥,那個女人就是江喬氏啦!哈哈!”
她說著笑了起來。
阿伏至羅非常開心她能夠吃了自己夾給她的花生米,他夾了第二顆花生米給她,“原來如此。”原來江沾的姻緣乃是她促成,也難怪江沾總是站在馮妙蓮的那一邊。
不對,當時行軍打仗的時候,江沾就已經和馮妙蓮十分要好。
總之,她和江沾關係不菲。
馮妙蓮輕搖頭,不吃花生米,“當時雖然時間不過寥寥月餘,但,我很開心。”
阿伏至羅笑了笑,“和孤在一起,開心嗎?”
“也很開心。”馮妙蓮點點頭。
聽到這樣的回答,阿伏至羅隻感覺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
他是能夠讓馮妙蓮開心的人啊!
“隻是後麵,不是那麽開心了……”馮妙蓮低聲喃喃,趴在桌子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怎麽不開心?”阿伏至羅湊過來,看著她問道。
她指的不開心是什麽時候的不開心?是指後宮的生活,還是指和他後來的生活?
不,一定是她成為拓跋宏的嬪妃之後,不開心。
可是為何,明明待在拓跋宏的身邊不開心,卻還要留在拓跋宏的身邊?而不願意選擇他阿伏至羅呢?
阿伏至羅永遠得不到答案。
他輕輕地拍了拍馮妙蓮的手臂,“蓮?蓮?”
阿伏至羅輕輕地呼喚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