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坦率如他

  “咬住。”馮妙蓮拿著一塊卷好的布,遞給他。


  “孤想說話。”他接過那布。


  “你不想被人聽到你大喊大叫的聲音吧?有損你英勇神武的高大形象。”馮妙蓮已經做好準備,還戴上了幹淨的手套。


  阿伏至羅眼睫毛扇了扇,他衝著外麵喝道,“利巴延,酒!”說罷,直接將那布放在自己的懷中,收了。


  利巴延立即捧著一壇子酒進來,還帶了一個大碗,放在桌子上。


  阿伏至羅下了榻,到那桌旁坐好,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猛地灌了幾口。


  “好酒!”他一把擦了嘴角的酒漬,轉頭看馮妙蓮,“來吧!”


  馮妙蓮看著他,“三國時有華佗給關羽刮骨療傷,關羽大口喝酒,麵色不改。而今你也要效仿嗎?”


  “不,孤念書少,不懂什麽效仿。”他笑著看她,露出一口白牙,“孤隻是不想在心愛的女人麵前示弱。”


  馮妙蓮輕聲笑,“那你若是嚎出來,我就鄙視你。”


  阿伏至羅聽著哈哈大笑起來。


  馮妙蓮撇開思緒,站在他的身側,開始給他割掉被毒的肉。


  盡量溫柔一點,動作再輕一點,饒是如此,也是每動一刀,那傷口就滲出血來。


  馮妙蓮手都抖了下,割下的血肉用盆子接住,又要去割那些腐肉。


  那盆子早就染紅了,可阿伏至羅麵色不改,痛快飲酒,他道,“孤給你說說高車如何?”


  不等馮妙蓮搭腔,已經自顧自地說他當時出生怎麽樣,然後怎麽接受族內安排,怎麽樣順從天意迎娶閼氏,又後來有了長子以及其他子女,又怎麽樣征服其他部落,組建成一個高車大部落,先歸順柔然,後覺得豆侖決策不行,與大魏結盟,然後又替大魏征戰柔然……


  他說他的人生,甚至還說了自己有幾個妻子,部落中的人還送他女人,他看著有的收了或是轉手就送人,兒子裏麵誰最討他喜歡,他最想揍哪個調皮的兒子女兒等等,什麽都說。


  他說喜歡她馮妙蓮,她跟他的那些妻子不一樣,想念她,喜歡她,之前迷上她的身體,想著睡她,但在涼亭之後,他發現,他更喜歡她這個人。


  馮妙蓮從沒見過如此坦蕩的男人,坦蕩而無一點掩飾,直接,而毫無保留,令她感覺不到一絲羞恥和難堪。


  她也很快給他包紮好了傷口,還聽著他說,而沒有打斷他的話。


  不知不覺地早過了多久都不知道。


  阿伏至羅喝了一口酒,笑著看她。


  馮妙蓮眼睛都困得睜不開,趴在桌旁睡了,想著稱讚這個男人坦蕩來著,但也困得開不了口。


  阿伏至羅眸色溫和,到了馮妙蓮的身旁,抱著她起身。


  這個女人,已經對他毫無防備之心了。


  他笑了笑,抱著將她放在床榻上,給她蓋上錦被。


  阿伏至羅回到桌旁,再次飲了一口酒。隻手端著被割下的肉出了門。


  草草挖了個坑埋了,重新折回屋裏。


  不少片刻,單手提著那壇子酒出來。


  關上門,就守在屋外,飲盡壇中酒。


  他看著遠方,淡淡笑了。


  太亮了。


  馮袁氏心中始終記著之前馮太後和馮熙的密語,那是之前馮熙無意間透露的。


  這年都已經過了,都已經開春了,是時候將馮妙清接入宮中,成為拓跋宏的妃子!


  但是馮太後遲遲不開口,這讓馮袁氏很著急。


  這日,馮袁氏清晨醒來,就速度去了馮熙的書房,拐彎抹角與馮熙說上這事。


  “皇上還遠在邊疆收複失地,你就如此心急將清兒送入宮中,這豈不是胡鬧麽!”馮熙皺眉。


  “不是胡鬧,這是太皇太後答應的。”馮袁氏道,現如今才是時機呢!拓跋宏不在平城裏,馮妙蓮也不在,那麽這裏就是馮太後說了算!馮太後說要誰入宮就誰入宮!誰成為皇後,誰就是拓跋宏的皇後!

  “還是不妥,朝廷中也忙碌改革之事,太皇太後已經心力交瘁,我等怎好再去叨擾?”馮熙不願意入宮去說。


  “你不去,那妾身去!”馮袁氏咬牙,現在的時機不抓住,往後就沒了時機!


  “你!夫人,你這病剛好,去瞎折騰幹什麽!”


  “才不是瞎折騰,這可關乎於清兒的終身大事,不可馬虎半分!”馮袁氏不依不撓,“早前的時候,二小姐四小姐也是在皇上與柔然大戰的時候,太皇太後做的主,而今一樣!”


  “執拗!勸你不聽,你自己去!”馮熙見她執意要讓馮妙清趁著這時間入宮,拂袖板著臉。


  馮袁氏氣急,知道說不過,轉身走了。


  馮熙看著,欲言又止,“你!”


  馮袁氏直接去找馮妙清,決定向馮太後主動示弱,如此能依附於馮太後,馮太後自然也會給馮妙清好處。


  馮妙清盛裝和馮袁氏一同入宮。


  恰好趙繼虎剛回平城,帶回行宮中關於馮妙蓮的消息,其中稟明馮妙蓮已經不見了小腹,整個人也比以前瘦削。


  馮太後明了,知道馮妙蓮已經誕下龍子,她思忖是否應該這時候替拓跋宏召回馮妙蓮,且為小皇子正名。


  馮太後手中依然大權在握,給拓跋宏冊立個太子,不是難事。


  “娘娘,刺史夫人、刺史四小姐求見。”太監來稟告。


  馮太後撇開心神,點頭,“宣。”


  馮袁氏和馮妙清很快就進來,行了禮之後開始了各種拉話常,說著說著就說到馮妙雪和馮妙蓮等,馮袁氏還說馮妙雪已經病死,馮妙蓮又遠在行宮,不知道往後會怎麽樣,馮妙清的婚事也是沒個底的,希望馮太後做個主等等。


  馮太後又不是傻子,在馮袁氏和馮妙清踏進這太和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知曉她們的來意。


  “清兒。”馮太後臉上少了往日的威嚴鋒芒,倒是多了幾分老人家的慈眉善眼,這一聲呼喊,可把馮妙清暖得直接跪下親切喊了聲,“姑母,清兒在。”


  若是稱呼太皇太後,就是遠了那姑侄關係,而今這一聲“姑母”,可把關係親了,把這種骨肉相連的意思擺在台麵上了。


  馮太後笑得眯眼,“乖孩子,免禮。”


  “是,謝姑母。”馮妙清嘴兒甜,聲兒脆,眼兒媚,手兒纖,抬眸看著馮太後,早已可憐楚楚,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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