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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師僧鼓鈸讚亡靈 唯有王風獨自醒

  多收慧草廣添油,

  一點明燈在裏頭。


  照見五門皆洞達,

  教公拍手笑無休。


  這是《重陽全真集》中的一首“贈皇哥”,顯然是寫給一位皇親國戚的。因為書中未具其名,至於到底何人,尚未可知。不過,綜合考慮,王重陽的家鄉是在陝西京兆府甘河鎮,當時早已劃為金國的版圖,他後來又到山東寧海傳教,其時也已淪陷為金國屬地。由此可知,詩集中的這位“皇哥”,肯定是金國的皇親國戚無疑。


  閑話少說,書接上回。話說辛二娘硬碰硬的跟薛道光對了兩掌之後,身子被震退了五六步,也是狂噴一口鮮血,隻覺雙掌巨痛,虎口震裂,雙手已是鮮血淋漓了。生死關頭,辛二娘也顧不得傷痛了,一聲怪嘯,淒厲刺耳,突地一招“毒龍擺尾”,左足猛然踢向薛道光的胸口。


  薜道光剛一運力,陡覺雙臂麻木,內力煥散,真氣竟然提不起來了。“不好,這妖婆的掌上有毒!”薛道光暗叫不妙,危急中趕緊雙臂抬起,擋在了胸前。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喀嚓”一聲,薛道光雙臂骨盡折,悶“哼”了一聲,又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子也軟軟倒了下去。


  “師父!”陳泥丸大叫一聲,也幾乎同時趕到了辛二娘的身後,一招“雙龍出海”,雙掌齊出,實落落地擊在了她的後背。辛二娘一聲慘叫,“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此時此際,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勢如瘋虎一般,身子猛地往後倒飛,右肘後撞,正中陳泥丸的小腹。陳泥丸“啊”地一聲慘叫,身子便如斷線風箏般徑直倒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王重陽的長劍也已經刺到了跟前。辛二娘也不閃避,左手一招“毒龍探爪”反手抓住了他的劍身,順勢用力一拗,隻聽“喀吧”一聲,“青龍劍”的劍身應聲而斷。王重陽大吃一驚,趕緊扔掉手中斷劍,一個倒縱倏地退了回去。


  辛二娘也不追趕,將斷劍順手一甩,“嗖”的一聲便直射李無奇的麵門。李無奇“嗖嗖”連發兩支飛鏢,一支打落飛來的斷劍,另一支卻射向辛二娘的胸口。辛二娘身子一仰,右足腳尖在飛鏢頭輕輕一點,那飛鏢便失了準頭,“嗖”地倒飛回去,斜刺裏徑向僧淨射去。


  僧淨不敢怠慢,趕緊一招“春風拂柳”,佛塵一甩,“嘡”地打落飛鏢,還未等變招,辛二娘卻如鬼影一般,倏地便到了他的身前,左手一招“毒龍探爪”,徑直抓向他的佛塵。


  “來的好!”僧淨大喝一聲,右手佛塵順勢一甩,使一招“流雲飛袖”,一下子便卷住了辛二娘的手腕,左手一招“穿雲掌”,直擊她的心口。辛二娘早就等這一招了,當下右掌一招“毒龍出洞”,迅速拍出,硬碰硬地跟僧淨對了一掌。


  “啪”地一聲,雙掌相交,僧淨悶“哼”一聲,身子徑直倒飛了出去,佛塵也被辛二娘奪了過去。一招得逞,手不怠慢,辛二娘大吼一聲“著”,揮手一擲,佛塵便如箭矢一般,直向李無奇射去。


  這一擲,勁力極大,佛塵掛著風聲,呼嘯而至。李無奇不敢招架,趕緊使一個“盤龍繞步”,閃身避過,然後身形一縱,直向辛二娘撲去,雙掌同時拍出,擊向


  她的頂門,使的正是鐵沙掌法中的絕招“石沉大海”。與此同時,王重陽和麻真人、劉一手也一齊出手,紛紛向辛二娘攻來。幾人知道,如果不乘機取她性命,隻怕今晚誰也難逃毒手。


  辛二娘殺的興起,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當下大吼一聲,飛身猛撲,使一招“毒龍經天”,“呼呼”兩掌,徑向李無奇迎了上去。


  “呯呯”兩聲,雙掌相交,兩人本來都是橫練硬功夫,這樣硬碰硬地比拚掌力,威力自是驚人。隻見李無奇悶“哼”了一聲,“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也被震地接連退了五六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辛二娘本來功力深厚,而且掌帶巨毒,在場的眾人無人能敵,但是在先前的決鬥中,她早已受了重傷,功力大打折扣。這一比拚掌力,登時牽動內傷,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哇”地一聲,也是口吐鮮血。辛二娘隻覺胸口氣血翻湧,雙掌巨痛,顯然是受傷非輕。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丈夫的慘死,一時悲憤交加,怨恨難平,不由引頸高吭,仰天一聲長嘯,聲音淒厲,餘音繞梁,空穀回蕩,經久不絕。

  王重陽知道,此時辛二娘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如不乘機除之,留下必是後患無窮。當即,運用“九轉還陽大法”,氣沉丹田,力貫雙掌,大喝一聲,使一招“排山倒海”,雙掌猛地向她的背心擊去。


  辛二娘聽見背後勁風襲來,剛要閃避,陡覺腿上一緊,雙腿卻被人從下麵抱住了。原來,劉一手偷襲一招失敗後,那雙判官筆也不知道扔在了何處,眼見兄弟三人盡皆中招,死話不知,隻恨自己武功低微,無法報仇,一時卻也無可奈何。待到後來見辛二娘身負重傷,仍然死力拚殺,知道時機已到,當下不顧危險,置身度外,猛地撲上前來,從後麵抱住了她的雙腿。


  “你……你找死!”辛二娘回頭一看,惱怒異常,舉掌要打,卻見王重陽的雙掌已經到了近前,當下也顧不得再管劉一手了,趕緊奮力身形一轉,竟然硬生生地拖著劉一手的身子轉過身來,一招“雙龍出海”,雙掌實實地迎了上去。


  “呯”的一聲,兩人雙掌相交,發出一聲巨響後,竟然牢牢地吸在一起,誰也撤不回來了。原來,辛二娘修煉的是至陰至柔的“五毒真經”,而王重陽修煉的卻是至陽至剛的“九轉還陽大法”,一陰一陽,一柔一剛,陰陽相克,柔剛相濟,正好附和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萬物法則,如何還能拆解。


  “九轉還陽大法!”辛二娘心驚膽寒,厲聲喝道:“你……你是林老道的什麽人?”


  王重陽隻覺氣血翻湧,雙臂酸麻,雙掌已被對方牢牢吸住,哪裏還有氣力答話。同時,對方的左掌心有一股無形的勁力連綿攻來,而右掌心卻有一股無形的吸力,將自身的內力全部吸走。同樣,自己的左掌心也有一股無形的吸力,將對方攻過來的內力全部吸收,而右掌心卻有一股無形的勁力,盡數攻向對方的掌心。這是實打實的硬拚內力,內功弱的一方自然吃虧。在嘩嘩的雨水中,兩人雙掌相交處竟然“哧哧”冒起了白煙,如同涼水倒進熱鍋騰起的蒸氣一般。


  初時,王重陽還猶自支撐,過的片刻,隻覺對方的攻勢越來越猛,勁力越來越大,自己的攻勢卻越來越弱,勁力也越來越小了。照此下去,最終必會力竭而死。王重陽暗自心驚,叫苦不迭。


  說時遲那時快,正在這危急之際,陡聽一聲大喝:“辛二娘,明年今晚就是你的祭日!”隻見麻真人騰空而起,飛身撲至,一招“落井下石”,雙掌狠狠地擊在了辛二娘的後背。麻真人也有數十年的修為,內功並不在王重陽之下,這兩掌實落落地擊在她的後背上,辛二娘如何抵受的住。隻聽“啊”的一聲慘叫,辛二娘狂噴一口鮮血,身子拖著劉一手徑直飛了出去,正好落在了一處懸崖邊緣,又恰好雨天地滑,腳下一溜,便連同劉一手,兩人一起跌下了懸崖。王重陽也如釋重負,長籲了一口氣,一跤跌坐在了地上,隻覺手臂酸麻,頭腦暈眩,一會兒便昏厥了過去。


  一道電光劃過夜空,在斷線珠簾也似的雨勢中,山坡上東倒西歪地躺著十數人,血水和著雨水,匯成了一片……


  恍惚之間,不知過了多久,王重陽悠悠醒來,睜眼一看,卻是躺在房內的一張檀床上。隻見燭光搖曳,影影綽綽,床邊站著一個年輕道士,雙眼哭得紅腫,仔細一看,卻是侄子王周臣,旁邊還站著一個小道童,忽閃著兩隻大眼睛,正神情緊張地望著自己,卻是那明月小僮。


  明月眼尖,一發現王重陽睜眼醒來,當即高興地叫道:“周師兄快看,王師叔醒轉過來了!”


  王周臣又驚又喜,眼淚止不住又流了下來,聲音哽咽道:“謝天謝地,你可醒過來了,你這一昏迷就是一天,水米未進,真是急殺人了!”言語之間,真情流露。


  王重陽拍了拍王周臣的手,微笑道:“傻孩子,多大年紀了,還哭鼻子?好了,好了,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王周臣破涕為笑,這才止住了悲聲。


  “我去告訴師父和陳神醫去了!”明月說了一聲,便興衝衝地朝外跑去了。


  望著明月遠去的背影,王重陽會心的一笑,突覺手心隱隱有點麻癢,舉掌一看,隻見在雙掌心處,各自有片銅錢大小的瘀黑,知道這是中毒跡象,不由歎了口氣,心中暗想:“想不到辛二娘的功力竟然如此之高,毒力如此之強。可想而知,當年師父他們大戰‘毒手藥王’之時,場麵自是更加慘烈,觸目驚心!”

  “這裏是‘長生觀’嗎?我是怎麽到這裏的?其他人怎麽樣?”王重陽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於是一股腦兒問了出來。


  “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後來,我也隻是聽明月小師弟說了一個大概……”王周臣撓著頭皮,囁嚅了半天,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個大概:

  原來,王重陽昏迷後,“落鳳坡”一役群雄非死即傷,僅剩下麻真人一人受傷最輕,他帶傷冒雨連夜趕到山下於家莊,喚起於保正府上仆人,然後糾集莊裏三十多名莊丁,帶著雨具、擔架立馬趕到“落鳳坡”,不論死傷,將群雄盡皆送至於保正府裏,隨後使人報至府衙官家,並請來醫生和仵作,一邊救治傷者,一邊處理死者後事。


  於保正本就是鄉裏大戶,又是本村裏正,於官私兩麵打點的甚是周到,平日裏又是仗義疏財,交賢納士,故此深受鄉人敬重。今番遇此災禍,左鄰右舍無不一呼百應,殷勤相助。


  不消半日,仵作已然檢驗明白,寫好報呈,請麻真人核對。經檢驗:“落鳳坡”一役,“黨氏三傑”中的老大黨世英、老二黨世雄,“江南四怪”中的老大楊不全、老二石無悔,河南府衙總捕頭吳名奇,該五人已經當場斃命,另有王重陽、李無奇、薛道光、陳泥丸、僧淨、王洛生、黨世傑、寧大堅八人身受重傷,另有劉一手和凶犯辛二娘墜落懸崖,下落不明。這一役,群雄可謂是九死一生,慘烈之極。麻真人看後,嗟歎不已。


  那官家派來的醫生,對於治療普通傷病猶可,但是對於這種內功所致的內外傷和辛二娘的獨門巨毒,卻顯的束手無措,無計可施了。


  好在“聖手怪醫”陳泥丸所受的隻是皮外傷,他本就是江湖神醫,又是武林高手,服用了自製的瘡傷藥後,又運功調理了半天,傷勢已然好了大半。他逐一查看了群雄的傷勢後,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焚燒符紙,融化於水,然後在院內牆角處取來泥土,用符水和成泥團,逐一捏成泥丸,教傷者服用。


  黨世傑秉性剛直敦厚,接過泥丸二話不說,便直接仍進嘴裏吞了下去。薛道光雙臂骨折,無法服藥,陳泥丸便服侍師父也吃了一丸。群雄雖覺有些惡心,但是細想之下,陳泥丸既然人稱“聖手怪醫”、“妙手華陀”,醫術自非浪得虛名,當即也各自服了一丸。隻有王洛生滿臉厭惡之色,望著手中的泥丸,實在是無法下咽。


  陳泥丸“哼”了一聲,冷笑道:“王公子雙肋骨折,已然傷了心脈,不怕留下遺症,可以不吃!”說完,自顧出門而去了。


  王洛生滿臉通紅,望著手中的泥丸,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甚是尷尬。鄭九妹在旁服侍,溫言勸道:“表哥,既然人家都吃了,你也吃一丸吧!”王洛生無可奈何,隻的皺著眉頭,勉強吃了下去。


  不消多時,陳泥丸和清風、明月便又走了進來,二道童手中各自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擺著幾碗黃色的藥水。


  黨世傑也不細問,搶先端起了一碗,一口便喝了下去。“黨三哥且慢……”陳泥丸趕緊出言阻止,但是為時已晚,黨世傑早已吞進了肚中。


  “怎麽,難道這不是口服的藥水?”黨世傑咂了咂嘴,覺的味道有些怪異,奇道“藥倒是好藥,隻是口味差了些!”


  清風和明月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陳泥丸也忍不住莞爾笑道:“藥水倒是不假,隻是不是口服的,而是用來洗手解毒的,而且……”


  “而且怎樣?”黨世傑問道。陳泥丸皺了皺眉,搖頭笑道:“而且,這藥水的藥引有些特殊。”


  “藥引特殊?”黨世傑更加納悶了,趕緊問道“那是什麽?”陳泥丸淡淡地說道:“童…子…尿!”“啊!”黨世傑大叫一聲,趕緊跑到門外嘔吐起來。群雄盡皆莞爾,鄭九妹更是笑的直不起腰來了。


  嘔吐片刻,黨世傑返身回來,手指著陳泥丸怒道:“你……你……你怎的不早說?”陳泥丸無奈笑道:“我本是要說的,可是黨三哥恁地性急,早已經喝了下去。藥水倒是易弄,隻是這藥引一時半會卻無處尋了!”

  “那剛才的藥引卻是哪裏尋的?”黨世傑急道。陳泥丸衝明月呶了呶嘴,笑道:“那就看咱們這位小道友了!”


  黨世傑會意,來到明月跟前,俯下身來,麵紅耳赤地強笑道:“小朋友,不……小道長,可不可以再借我一點藥引呀?”明月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囁嚅道:“我……我的剛才已經用完了!”黨世傑又把眼光看向了清風,清風趕緊說道:“我……我的也沒有了!”


  “這……這便如何是好?”黨世傑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陳泥丸。這時,薛道光開口笑道:“南木,把我的藥水先給黨居士吧!”


  黨世傑大喜過望,趕緊站起身來,衝薛道光連連作揖道:“老前輩宅心仁厚,慈悲為懷,功德無量,黨老三謝過了!”群雄均被逗樂了,不由地哄堂大笑。


  其實,就傷勢來說,外傷易治,內傷難醫,中毒者最難解。尤其象辛二娘這樣的用毒高手,深得“毒手藥王”的真傳,她用的毒藥豈是尋常的醫生和郎中所能解的。好在,最厲害的用毒高手,偏生遇上了最厲害的解毒大師,這個問題似乎就不太嚴重了。陳泥丸江湖人稱“聖手怪醫”,又叫做“妙手華佗”,已深得“紫陽真人”的真傳,自非浪得虛名。是以,在陳泥丸的醫治下,群雄所中“五毒催心掌”的巨毒都已經解了,隻待慢慢恢複即可。


  因為王重陽與辛二娘比拚內力,是以中毒最深,內傷也最為嚴重。好在他所修煉的“九轉還陽大法”本就與“五毒真經”相生相克,自身就已經先化解了一部分陰毒,再在陳泥丸“妙手回春”的醫治下,身體已無大礙。


  且說王重陽正在與王周臣說話間,隻聽門外一聲輕咳,隨著腳步聲響,門簾挑處,一行五人走了進來。跑在頭前的依然是明月小道童,後麵跟著麻真人、陳泥丸、薛道光和於保正四人。陳泥丸被辛二娘撞飛,胸腹受了內傷,幸虧他內功深厚,又加上醫術高超,自救當然不成問題。薛道光雙臂骨折,中毒卻不深,在陳泥丸的醫治下也無大礙。於保正跟辛二娘對了一掌,被震傷心脈,陳泥丸運功替他打通周天,護住心脈,內傷也已無礙。


  王重陽一見四人到來,掙紮著想坐起身來,麻真人趕緊上前扶住,讓他重新躺好,然後將“落鳳坡”一役之後的事述說一遍,大至與王周臣所說無二。王重陽又問及辛二娘和劉一手的下落,麻真人說已派人前去山下搜尋,隻是不見兩人的下落,生死未知,估計生還的可能性不大。


  此時,薛道光已經猜到了王重陽的身份,當即雙膝跪倒,口稱“拜見師叔”;陳泥丸也隨著跪倒,口稱“拜見師叔祖”。王重陽命王周臣扶起二人,教二人不必多禮。薛道光又問起林靈素的下落,王重陽也是搪塞而過,不置可否。薛道光知他不肯明說,也就不再過問了。


  群雄在於家莊休養半月左右,便相繼告辭離去了。於保正挽留不住,於是一邊命人寫了請功呈辭送往府衙請賞,一邊命管家籌備銀兩以答謝眾人。群雄具是江湖豪傑,都是慷慨仗義之士,對於這些身外之物看得極是輕淡,自然不肯受授。於是,經府衙恩準,撥官銀五百兩,在“長生觀”內營建“長生殿”,供奉在“落鳳坡”一役中遇害的五位英雄靈位,並請名工巧匠刻畫其餘群雄畫像和事跡,享受鄉人香火,以標榜為民除害之功德。


  王重陽叔侄是最後一個走的,於保正苦留不住,隻好作罷,臨別時問修行並求詩作,王重陽推辭不過,隻好題詩一首:“無思無慮是真修,養氣全神物物休。互劫容顏須要見,元初光彩決重收。莫將外景心中蘊,好把靈丹性上求。依此自然超彼岸,都緣清靜大神丹。”


  麻真人和僧淨大師也誠邀王重陽叔侄到“長生觀”留住,王重陽推辭不過,隻好應允留住三日。臨別時,二人求修行詩作,王重陽隻得為麻真人題詩一首:“跳出陰陽造化關,一心向道莫回還。淨清便是神仙路,隻要閑中得內顏。”又為僧淨題詩一首:“依旨念彌陀,清涼氣候和。要全三曜照,須認六波羅。般若常令顯,菩提每見多。真如應得悟,歡喜出娑婆。”


  王重陽見清風、明月二道童聰明伶俐,心中甚是喜歡,於是各傳了二人一套“青龍劍法”,並贈詩一首:“白袍青包宿世因,有緣與我脫迷津。雖然未達玄中妙,已做蓬萊小道人。”

  轉眼已過三日,王重陽叔侄離開“長生觀”,一路徑向河南府而去。


  風和日麗,秋高氣爽,叔侄二人一掃前些時日的不快,心情漸佳。看著初秋的田野風光,沐浴著清涼的秋風,王重陽不由詩興大發,信口吟道:“心中澄湛莫煎熬,性上恬然舉慧刀。挫碎紅塵搜得得,劈開黑洞識陶陶。穿峰明月為吾友,過嶺孤雲是我曹。做伴為鄰歸去後,任遊三島訪蟠桃。”


  “好!好!恭喜三叔又得佳作。”王周臣也興致淋漓,不由信口唱道:“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事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隻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歌聲婉轉,悅耳動聽。


  王重陽歎息道:“易安居士是一位閨中才女,世間奇女子,巾幗不讓須眉,隻可惜已於三年前去逝,說起來真是可悲可歎!”


  話音剛落,忽聽前麵不遠處的樹林之中傳來一陣笛子和琵琶的吹彈之聲,和奏了一個過門後,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委婉地唱道:“悄郊原帶郭,行路永,客去車塵漠漠。斜陽映山落,斂餘紅,猶念孤城闌角。淩波步弱。過短亭、何用素約。有流鶯勸我,重解繡鞍,緩引春酌。不計歸時早暮,上馬誰扶,醒眠未閣。驚飆動幕。扶殘醉,繞紅藥。歎西園,已是花深無地,東風何事又惡。任流光過卻,猶喜洞天自樂。”歌聲悠悠,略帶淒楚,情感交錯,感人至深。


  王重陽叔侄甚是詫異,趕忙緊走幾步,來到前麵樹林中查看。隻見偌大的林間空地上,正坐著十幾個歇腳的客人,中間坐著一位白發蒼蒼、駝背羅腰的老翁,手中拿著一支竹笛,旁邊站著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懷中抱著琵琶,剛才的歌聲,顯然是這少女所唱。隻見那姑娘羅帕罩頭,身穿淡綠色裙衫,眉目清秀,身材婀娜,雖然穿著樸素,但是絲毫掩飾不住她那內裏超新脫俗的氣質。王周臣正值年少,平日裏又難得出門,哪曾見過如此清純麗質的姑娘,一時竟自看的癡了。


  隻見那綠衫女子纖纖玉手慢慢放下琵琶,輕斂衣袂,衝眾人盈盈一拜,施了一個萬福,輕啟玉唇說道:“小女子與老父出外尋親,不幸路遇盜賊,失了盤纏,隻得賣唱為業,好尋個路資返鄉,萬望各位大爺行個方便,慷慨解囊,資助一些盤纏,小女子父女沒齒難忘,永感恩德!”


  眾人眼見可憐,紛紛解囊相助,但也隻是一些散碎文錢,並沒有多少數目。這時,一位身穿白色長衫、長身玉立的青年書生走上前來,在綠衫女子的地上輕輕放下了一錠白銀,足足十兩之多。


  綠衫女子不由一怔,抬頭看了一眼,隻見那書生身高足有七尺,長身玉立,劍眉朗目,長的甚是英俊,內裏又透著一股豪氣,立時羞的紅霞生頰,趕緊低下頭來,款款行了個萬福,嫣然一笑,輕聲道:“公子如此慷慨,小女子不敢收受!”本來,這綠衫女子就是天生麗質,這含羞一笑,更是百媚橫生,嬌美無比。


  白衫書生也是臉色一紅,趕緊拱手還禮道:“出門在外萬般難,誰人背著房子走。小生少許銀兩,不足言謝,姑娘趕緊收拾盤纏,和老伯返鄉去吧!”


  綠衫女子眼圈一紅,又深深行了一個萬福,開口謝道:“公子慷慨相助,小女子沒齒難忘,永感大德!”


  白衫公子歎了口氣,搖頭道:“哎,國破家猶在,隻是朱顏改。我們都是落難之人,姑娘還是趕緊收拾盤纏,早些離去吧!”說罷,不再回頭,轉身離去。


  “姑娘,我這裏也有一百兩銀子,一並送你做盤纏吧!”忽然,隻見一個身著藍衫的年輕公子走上前來,伸手從懷裏摸出一大錠銀子,扔在了地上。


  王重陽叔侄循聲一看,卻原來是王洛生,後麵還跟著那個鄭九妹。


  這正是:嫣然一笑百媚生,枉送書生一前程。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注釋:


  一、本回目中那綠衫女子所唱的曲子,乃是北宋詞人周邦彥的《瑞鶴仙》。周邦彥,字美成,號清真居士,是北宋著名詞人,作品被尊為“婉約派”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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