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信任和懷疑
第八十九章信任和懷疑
陳縱最後還是接受了道歉，答應不再繼續追究這個事情，也會履行合作的承諾。
一起簡單而快速地吃過午飯後，兩邊便各自離開，陳縱和譚樂妍繼續步行回公司。
“這個女人不簡單。”譚樂妍忽然說道，“你以後和她打交道，得小心了。”很顯然剛剛範筱瑜那通情真意切的話，也並沒有讓她覺得這位範副主任是真的反省了、會真的對陳縱坦誠相待。
陳縱點頭讚同她的判斷，在來餐廳前，他本來可是心下認定了，一定要讓特調局把範筱瑜換掉的。這個女人，一會表現得十分強橫霸道、獨斷專行，一會又表現得十分謙遜、知錯就改，偏偏這兩種狀態轉換自如，極為自然，就好像理所當然一般。
他又忍不住想起王瀅之前說過的話：
——“來的人我大概也猜到了是誰，可能不是很好應付，你和她說話的時候，要特別注意。”
或許，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隻是在試探我和安卡莉亞？如果她是在試探我們，那試探的目的又是什麽呢？想要看看我們對官方管控的忍耐程度在哪裏？或是我們的真實能力？我們的行事風格？
他知道，即便他堅持讓範筱瑜離開，除非接替的是王瀅，否則換個人來，情況可能也不會好到哪去。但若是王瀅真的負責他和特調局的合作，他是可以放心信任了，但對王瀅卻未必是件好事。
而這也讓陳縱意識到，和特調局的合作，肯定不可能像和譚家那麽順暢，自己想要“扶持”地球本土個體修煉體係的想法，也稍微有點想當然了。除了王瀅之外，其他特調局的人，暫時來說根本不可能無保留地相信自己。
……
王瀅和範筱瑜離開餐廳後，便開車返回調查組的臨時指揮中心。原本他們調查組建立的目的，是為了追查恒宇醫院vip001病房慘案和譚江誠自殺相關的A07類事件，追查那“惡鬼”的去向和可能控製它的人。但範筱瑜來了後，怎麽目標就轉到了陳縱他們姐弟倆身上了？
不過想到範筱瑜來秦陽，本來就是因為要負責和陳縱的合作，把重心放到他們身上，倒也正常。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等紅燈的時候，王瀅忽然對副駕駛在翻看著PAD的範筱瑜問道。
“為什麽這麽說？”範筱瑜抬頭看她，輕扶了下眼鏡。
“總覺得你很篤定陳縱會接受你的道歉。”王瀅說道，她甚至隱約有種直覺，現在這個結果，就是範筱瑜預期的。
“陳縱好像和你的關係挺不錯的？那天在譚江誠跳樓的現場，我就發現了，他對你的態度，和對其他調查組的成員不一樣。”範筱瑜卻是突然反問道。
王瀅微愣了一下，並沒有否認，回道：“我們之前就認識，我在調查我弟弟失蹤案的時候找過他，他是我弟弟的朋友。”她和陳縱在恒宇醫院“惡鬼事件”前就有聯係的事情，如果有心的話，並不會很難查出來，這一點很清楚特調局調查資源的她自然明白。至於陳縱和王哲的認識時間有漏洞，更不是什麽問題，那個借口畢竟是陳縱單獨對她說的，而熟悉陳縱、王哲的資料後，她自然有辦法替陳縱編一個不會被窺破的相識過程和時間。
範筱瑜眉毛微挑，顯然也是有些意外，點了點頭：“這倒是巧了。”然後又說道：“在你的報告被老林拿來和我討論，把這件事交給我負責後，我就已經動用資源去調查陳縱和他所謂的‘表姐’安莉亞的信息了。”
信號燈變成了綠色，王瀅緩緩踩下油門，駕車向前行駛。
範筱瑜目光看向前方，繼續說道：“這兩個人的信息很有意思，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陳縱的資料非常詳實，從出生、幼年時期、小學中學時期、大學時期、工作之後，一直都有非常具體和真實的記錄，有親人、朋友、同學，一切看起來都非常的正常，非常的普通，根本看不出他和任何宗門有聯係，不論是上三宗還是下七宗，又或是海外那些教派。
“而安莉亞就完全相反，我們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和渠道，都沒辦法確定她的身份來曆，別說是籍貫、出生地、父母、學校、親戚朋友這些了，就連她具體是什麽時候來到陳縱身邊，都沒有查到。在2015年以前，陳縱的身邊沒有任何有關他這個所謂‘表姐’出現過的痕跡，甚至在2015年以前，根本沒有安莉亞的信息存在，她就是個完完全全的黑戶。”
王瀅插言：“陳縱說過，他們是個隱世宗門，他表姐以前並沒有接觸過社會，估計和上三宗那些人一樣，都隱居在深山老林裏，最近才剛剛出來。”
範筱瑜說：“安莉亞確實有可能來自某個宗門，她的氣質和行事風格也比較難讓人捉摸。但是陳縱……在2015年之前，並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不是個普通人，他所有的變化，都是在2015年遇到安莉亞之後。”
“你的意思是，陳縱原本並不是那個隱世宗門的人，是偶遇到安莉亞之後，才被吸收入宗門？”王瀅微皺眉頭問道。
“不一定是偶遇，說不定他有著我們沒發現的特別之處。”範筱瑜微頓了一下，又說道：“當然，這一切暫時還隻是我們的推測。”
然後她想起什麽似的，對王瀅說道：“對了，之前?城發生了一起疑似涉及特殊事件的綁架案，好像你恰巧在?城，也參與了一些調查？”
“?城？”王瀅想了一會，才恍然道：“你說的是楊氏集團楊國劍的孫女楊孝敏的綁架案吧？那件事似乎已經確定嫌疑人了，是一個叫郭璉安的人，和楊國劍長孫楊承柏有矛盾，於是懷疑他家人出的車禍是楊承柏安排人做的，不過後來那肇事司機已經被抓到，並不是受雇於人。但郭璉安似乎花錢請了下七宗的人來實施綁架，隻是最後為什麽隻綁了楊孝敏，就不清楚了。後來，楊孝敏被人解救，救她的人疑似特異能力者。那之後，我們沒有找到參與綁架的人，郭璉安也失蹤了，懷疑他們可能都已逃往國外。”
慢慢將那次的案件回顧了一遍，王瀅有些疑惑道：“怎麽突然提起那個案子？”
範筱瑜輕扶了下眼鏡，徐徐說道：“陳縱大學畢業後，在?城一家遊戲公司上班，一直到去年才辭職離開，隨後沒過幾個月就到了秦陽，進入恒宇製藥。”
這些有調查過陳縱背景的王瀅自然是知道的，她側頭奇怪地看了眼範筱瑜，卻聽後者繼續說道：“他在?城那家遊戲公司有一位關係不錯、經常打電話聯係、經常一起出去玩的女同事，名叫楊孝敏。”
楊孝敏？王瀅皺眉道：“就是楊國劍的孫女楊孝敏？”她一下子明白過來為什麽範筱瑜會提那個案子了，把楊孝敏從綁匪手中解救出來的，有極大可能就是陳縱。
“從當時楊孝敏的鄰居所描述的踹門者身材長相來看，應該就是陳縱。”範筱瑜說道，“他應該是得知了楊孝敏被綁架的消息，然後去她的住所找她，踹門發現沒人後，又不知道通過什麽方式，找到了楊孝敏被綁架的地方，解決了很可能是下七宗武者的綁匪，把她送回了所住的成江大廈。”
王瀅也隱約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範筱瑜用手指輕輕磕著手中的PAD屏幕，說道：“2015年以前，陳縱還是個普通人，而發生綁架案的這天，可以確定陳縱是個戰鬥力極高的特異能力者。”
“你的意思是，那位陳縱的‘表姐’安莉亞，在很短的時間內，讓陳縱從一個普通人成為了強大的特異能力者？”王瀅幫她說出推斷。
“不錯。”範筱瑜說道，“他們這個隱世宗門，真正的掌管著，應該是安莉亞，她的實力和地位應該也都比陳縱要高，不過從目前得到的各種信息來判斷，我們很難和她進行直接的溝通。好在從今天的事情來看，陳縱對安莉亞有足夠的影響力，而從他過往的經曆來看，這個人做事重感情也講道理，道德水平也處中上，是一個很好的溝通對象。”
“所以，今天這些事情都在你的預料之內，你是故意讓安莉亞發現行動小隊的人，故意試探她和陳縱？”
“當然不是，讓行動小隊的人扮成送餐人員進入，是我的失誤。”範筱瑜說著，轉頭看了王瀅一眼，語氣少有的鄭重道：“我是絕不會故意讓自己人陷入危險之中的，這是底線。”
“好吧。”王瀅搖了搖頭，歎道：“希望以後暫時不要有這樣的試探了，否則陳縱脾氣就是再好，也難免會被惹毛，他可不見得是必須要和我們合作。”
“不止是我在試探他，他其實也在試探我。”範筱瑜扶了下眼鏡，似乎在回憶：“從他的肢體動作和神態可以看出來，他對我有很強的戒備和防範心理，而且這樣的態度似乎是從第一次見麵就開始了。而對你的態度，則完全不同，似乎她對你比對她旁邊的那個譚樂妍還要親近一些。”
“這你都能看得出來？”王瀅知道範筱瑜說的應該沒錯，陳縱更信任她是很正常的，不過這事自然要表達出疑惑。
“是的，看得出來，我很確定。”範筱瑜說道，“以後你可以多接近他，了解安莉亞和他們宗門的信息，由你來做這件事，他的戒備和抗拒應該會比較小。不過你要記住，永遠不要真正信任宗門的人，不論是什麽樣的宗門。”
王瀅疑惑道：“哦？為什麽？我們不是一直和上三宗都有合作麽？”
範筱瑜卻是回道：“這個你暫時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