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暴戾
第十四章暴戾
毫無疑問，穿越前的陳縱是個老實人，甚至連架都沒打過，不抽煙不酗酒，最大的“壞事”估計就是逃課打遊戲了。
但在異界一年零三個月後，很多東西改變了。
在那每天掙紮於生死邊緣、每天都有可能看到同伴死去、每天都必須為了生存奮力拚殺的日子裏，他的意誌變得更堅韌，心性中也開始有了狠戾、狂暴、凶狠的東西滋生。而如果沒有這些，他也根本無法在那殘酷的殺戮和血腥中生存下來，並變得更強。
回到地球——這是陳縱在異界時最大的願望，而當這個願望實現時，他開始變得小心翼翼，變得瞻前顧後，收斂了所有鋒芒和凶戾，不停地退讓和瑟縮。
他怕，但他怕的不是戰鬥。
他怕再離開地球，他怕成為所有人類的敵人，他怕安卡莉亞失去控製，他怕親人朋友因為他的回來而受到傷害，他怕地球被毀滅破壞變得和異界一樣荒蕪淒涼……
他怕再也回不到從前那樣的生活，他怕眼前的生活永遠失去。
但那些凶戾的東西畢竟還在他的身體裏，越被壓抑，感受就越強烈。
那天在燒烤店，他就是因為煩躁而或有意或無意地進入了那種搏殺狀態，將凶戾的一麵釋放出來，也因此對五個混混造成了“精神威懾”。
今天，他本來其實隻是想稍微教訓這個跟蹤者一頓的，特意找了這個偏僻無光沒有攝像頭的小巷，他知道對方不會報警。
原本的計劃，在第一擊後，就是一頓放狠話的威懾，然後再不輕不重地給他一下，把他嚇住，就離開。
但那搗向陳縱胯下的一拳卻將他激怒了，凶戾之氣一下爆發出來，如果不是最後控製了一下，那過頂的一摔就算不死也至少半條命。
陳縱把臉靠近跟蹤者的臉龐，盯著他的眼睛，聲音不複之前的懶洋洋，緩慢而冰冷：“你是不是不信我會打死你？”
仿佛一股冰水從頭淋到腳，小九忽然打了個寒戰，
這家夥真的會殺了我……
腦海裏浮起了這樣的念頭。
之前在拳館，小九和旺叔在辦公室隔著玻璃看著陳縱在拳台上被盧教練趕得到處跑，看著他聽那表姐的話就站著不動跟樁子一樣抱頭被打，看著他在要離開時不斷跟盧教練他們說著不好意思，看著他那溫和謙恭的樣子，甚至在那路燈下懶洋洋地說著“滾，不然打死你”的時候，他都想不到……陳縱竟然有這樣的一麵。
這一刻，他真的覺得這個男人會打死自己。
嘴忽然被捂上，小九猛烈地掙紮起來，然後手腕一陣劇痛，刀子落到了地上。
……
不知過了多久，小九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但從地麵的觸感和周圍的臭味來判斷，自己還在之前的小巷裏。
我沒死？
小九心裏竟然浮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這對經曆過不少風浪的他來說也是很少有的事。
想要支撐著坐起來，左手腕一陣劇痛，又重新倒了回去。
左手腕脫臼了，右肩也脫臼，背部多處挫傷，還不確定骨頭有沒有問題。小九小心地檢查著自己的傷勢，好在大多都不是什麽嚴重的傷殘，應該問題不大。
一個多小時後，旺叔趕到醫院看到了小九，後者剛剛處理完肩膀、背部，正在固定手腕，裸露的上身可以看到腰腹上也有大片瘀青。
等到護士固定完手腕走出房間後，旺叔才皺著眉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搞成這樣？”
“被發現了。”小九將之前的經過，從最開始被發現時的威脅，到後來故意引他到小巷下手，詳細描述了一遍。
聽完後旺叔也有些愕然，他和小九一樣，對於陳縱的判斷，都是覺得這小子應該性格偏軟弱，主意估計都是他表姐在拿。卻沒想到，這家夥爆發起來，也是這麽凶狠的。
“你沒事吧？”旺叔看了小九一眼。
“沒什麽事，他應該還是手下留情了。”小九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麽，眯起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不過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他會殺了我，那感覺就像……死過了一次。這小子……絕不是什麽善茬！”
旺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才合理，之前還擔心可能是小綿羊，到時去了那邊沒什麽操作空間，現在看來，是有點搞頭。”他知道小九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麵隨便幾句話、揍幾下就能嚇住的愣頭青，如果是在拳台上的話，拳館裏估計有四五個人都可以打贏小九，但如果是在台下生死相搏的話，沒有一個人能從小九手下活下來。連小九都能感覺到死亡威脅，說明那個年輕人真的能下得了手。
“就怕他身份會有問題。”小九有些擔心地說道。
“能有什麽問題。”旺叔笑著搖頭：“以那邊的背景，他是什麽身份都不怕。”
……
而此時，陳縱正在?城市的大街上踏夜狂奔著。
雖說之前他展露了自己暴戾的一麵，但並沒有失控，否則的話那跟蹤者早死了。不過也正因此，胸中憋的一股氣，也並沒有釋放出來，於是他打算直接跑回家，用奔跑來釋放下那些戾氣。
嗯，絕對不是為了省打車錢。
至少不全是……
然而跑了一個小時後他忽然發現周圍的景物不太對，越來越陌生了，停下腳步拿手機出來打開地圖一看。
跑反方向了……
於是最後還是隻能花了40多塊打車費回家。
回家後，安卡莉亞依舊坐在電腦前，現在隻要在家，她基本就霸占著電腦，也不用睡覺，陳縱想摸一下電腦查點什麽或是玩個遊戲，根本是癡心妄想。
安卡莉亞並沒有問他將那“尾巴”處理的怎麽樣，陳縱也沒有主動說，洗漱後就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陳縱並沒有馬上睡著，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回想著剛剛自己的狀態。
在異界的時候，陳縱經曆的殺戮並不少，看過很多穿越過去的人類被殺，多慘的畫麵都見過。他殺的星族、魔獸甚至魔族也不少，有些時候甚至殺完後直接就生吃了它們的血肉。但他從沒覺得自己有多凶殘，畢竟他所殺的那些並不是人，不是同類，他隻是為了生存而努力。哪怕回到地球後沒幾個小時就殺了人，他也沒覺得自己就會嗜血成性或變態掉。
雖然他的精神經常會進入莫名地緊繃狀態，戒備心也比穿越前強了無數倍，懷疑自己可能是從異界回來後有“戰場綜合症”什麽的，但他依然不覺得這是什麽多大的問題，也許過一段正常的生活就好了。
但是今天，最後看到那個跟蹤者眼中的恐懼時，陳縱忽然發現，他所恐懼的並不僅僅是死亡，還有自己……
而真正讓陳縱感到憂慮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能從對方的恐懼中得到快感。
雖然不願意，但他心裏也不得不承認，他再也回不到過去，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陳縱了。
那些黑暗和血紅的東西已經進入他的靈魂深處，生根發芽，再也拔不掉了。
陳縱忽然湧起一陣煩躁和憤怒。
希望那個旺叔快點聯係安卡莉亞，希望那所謂的“私人俱樂部”裏，有能讓他放開手腳大打一場的對手。
他心裏有一團火想要釋放。
陳縱微微抬起頭，看著那個電腦屏幕熒熒光亮前的長發背影。
似乎是知道了他在想什麽，那身影發出淡漠的聲音：“等你鬥氣恢複到10級，再想挑戰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