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康熙(一)
那天小白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於是我突然有一種‘肉包打狗’的感覺。不過對於它,我倒也不擔心,既然康熙能把它從安徽弄回來,就一定會好好安排它的,畢竟小白也在康熙身邊待過一段時間,要說沒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說起來,我有擔心小白的時候,還不如擔心一下我自己。早已深知康熙這個老頭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可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麽小心眼兒。那天我沒給他好臉色看,轉天他就派來了一個待衛和一個老嬤嬤。還美其名曰:保護和服待。
那個被派來的侍衛除了長的難看了些、表情呆板了些、說話少了些之外,其他倒也還說的過去。而那個老嬤嬤,真是讓人氣得牙癢癢的又無處發泄。
自打她來了之後,我生活就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煎熬。
這麽說一點都不過份,因為我每天都會被康熙派來的這嬤嬤早早的拉出被窩,學習跪拜啊、行禮啊這一類的禮節。每天我都很想發作,可是每當我看到老嬤嬤臉上那無顏向聖上交待,無臉對麵列祖列宗的表情時,我就會敗下陣來。明知她在演戲,卻隻能任她擺布。
每當晚上我獨自麵對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時,我都想哭了。瞧著指尖上大大小小的針眼兒,這哪兒還是手啊,分明是個篩子嘛。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一邊為自己上藥,一邊暗暗問候一下康熙以及他的父親、祖父、曾祖父,一直問候到塔克世。
四十四年的頭兩個月,我的生活一直如在水深火熱中。直到四十四年三月初,康熙的一道聖旨,最終決定了我終結單身的時間。
幾天後的一個早上,阿瑪回來的很早,整個人喜滋滋的。他一回來就將一大家子人都招集了起來。額娘、二娘、三娘……當然,這裏並不包括我。= =!
據老嬤嬤說,今天是男方來送聘禮的日子,接祖宗的規矩,做為小姐的我是不能在場的。於是,前院的熱鬧與後院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既然沒有招我,我也樂得輕閑。因為沒有了那位老嬤嬤的監視,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剛倒在床上,我的上下眼皮就開始談起了戀愛,很快的就已經難分難舍了。而我一向仁慈,從來不會虧待這對‘小情人兒’,就這樣,很快的,我就沉沉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屋內響起,我才睜開朦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在屋裏掃視了一圈後,我立即清醒了過來。天!我的房間什麽時候成了倉庫裏來了?怎麽到處都是箱子?我突然意識到這些東西的來曆,於是騰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離我最近、也就是所有箱子裏麵最大的一箱子前麵。撥開鎖扣,兩手齊用力將箱蓋掀起。
箱子裏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格子,每一個格子裏都放著不同的東西。我粗略的數了一下,這箱裏麵有:金領約一副、大小金簪各三支、金釧四個、金珥六個,大大小小的金衣鈕和銀衣鈕,最少也有幾百粒。其它還有些小玩意兒了,我倒也沒再細看,信手合上箱子,轉身又去查看其它的幾個箱子。
將他們一個又一個打開。這裏麵的東西雖不比之前的貴重,但相差不遠。有用來製衣、做帽、縫被褥用的貂皮、狐皮、綢緞什麽的。
對此失去了興趣,我悻悻的回到床邊坐下,來回看著這些東西,這可是下了血本的聘禮啊!沒想到康熙還挺為我著想的,竟給我找了這麽有錢的夫家,看來我這下半輩子估計都不坐為吃穿發愁了。隻是現在還不知道是那個大戶人家肯用這麽大筆的聘禮來買我這個人呢?
“小姐,你醒啦。”小悠在我發呆的時候,推門走了進來。
我點點頭算是回應,目光還是集中在那些箱子上麵。好一會兒,我才道:“小悠,你去找人把這些東西都抬走。”
“可是老爺說讓小姐您挑自己喜歡的留下,其它的再另做安排。”
喜歡的?我想了想,小悠說的沒錯。這些東西可都是我的‘賣身’錢,不挑些東西自己留下還真是對不起自己。於是我背對著小悠再次打開那個大箱子,開始在裏麵挑挑撿撿地選了些看上去很值錢的東西,順便也給送給了小悠和門外那個侍衛幾件,畢竟以後他們都是要跟著我的人,自是不能虧待了。
翻弄了半天,當我抬頭的時候,小悠已經出去一趟又回來了。
“小悠,你來。”我將她叫到身邊,將用布包好的兩包東西其中的一包交到她手上,“這是我挑給你的。”
“挑?!”小悠驚訝地抬頭看著我,“小姐,這……”
“一些小玩意兒罷了。”
“這,這……小姐,這使不得啊!”
“有什麽使不得。有我的,自然就有你的。”我笑著拍拍她,“你幫我把外麵那個車,車……車石頭叫進來吧。”那侍衛的名字繞口,所以我一直都叫他石頭,可如今突然想叫他全名的時候,竟然不記得了。
一句話讓小悠一下子從激動變成無奈,她糾正我道:“是車又十啦,小姐!”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車又十,車又十,我記住了。”
小悠不怎麽相信地看著我,“小姐,我看你是根本沒把車大哥放在心上,他……”說到這兒,小悠陡然收口,改口問道:“我這就去他來。”
“嗯。”我看著小悠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小悠出去之後不一會兒,便帶著石頭進屋了。當時我將東西交到他的手上時特意留了個心眼兒,暗暗地觀察了一下他。沒想到還真讓我看出些端倪來。原本我一直沒發現,這醜醜的石頭竟有雙精亮的雙眸。眼睛是心靈之窗,這麽一雙眼睛和那平凡之極的長相還真是不相配。看來這塊大石頭我還真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不過康熙並沒有給我留下太多的研究時間。四十四年四月初十就是我要身披紅衣坐上了不知道要抬到哪兒去的花轎的日子了。說來也挺可笑的,做新嫁娘做到我這份兒上,還真不容易!自己都要上花轎了,竟還不知道要嫁誰。不過想到是康熙皇帝給指的婚,再瞧瞧那些聘禮,應該不會差太多吧。
如果說十年就像彈指一揮間,那麽我這二十幾天最多也隻能用眨眼間來形容了。在我還完全沒有新嫁娘感覺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四月初十。
按照滿人的規矩,婚禮都是在半夜的時候開始。當天完全黑下來之後,完顏府裏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我坐在屋子裏,任人擺弄,感受不到外麵的熱鬧氣氛,隻是聽來回忙碌的丫鬟們提到些外麵的情況。
據剛剛跑來通報的丫頭說,迎親的隊伍已經來了。那丫頭比手劃腳地講,聽得屋裏其他的丫頭好不羨慕。而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滿族的迎親隊伍是這麽的壯觀。先前有鹵簿儀仗開路,十二個精神抖擻的侍衛跨馬背箭隨行;而後是鑼九對,並帶彎鉤喇叭;其中還有手裏拿著牛角泡子燈的執事……聽的我是一愣一愣的。不過這好好的結婚,為什麽還要有背箭的?
我個問題剛一問出,就引來了一室的笑聲。經過額娘的一番解釋,我之才恍然,原來這也是老規矩了。這些最早起源於滿人的祖先——女真人。因早期女真人掠奪的習俗,落之間經常互相掠奪財物和人畜,並且將搶來的女子強行婚配。像這牛角泡子燈其實就是由古時的燈球火把亮子油鬆演變而來;而以箭手相送說明部落裏的婚姻充滿了爭鬥,是在劍拔弩張中進行的。後來女真各部合並,漸漸的強大起來,但這樣的習俗卻沒有改變的流傳了下來。
花轎也已經進門了,我也被人擺弄的差不多了。額娘在我手裏放一個蘋果後,那一方紅綢最終蓋在了我的頭上。當那紅綢落下的一瞬間,我看到了許多表情。有額娘的依依不舍、有小悠的緊張神色,但更多的還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我本不屬於這個家,如今走了,她們鬆了口氣也是正常的,畢竟誰都不願意自己頭上多一個主子。心想著,我已經被小悠扶到了轎邊站定,等著轎夫將轎子壓下。就這麽個功夫,小悠非常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小姐,老爺真的讓康少爺給你扶轎杆了。”
小悠口中的康少爺是阿瑪幾個兒子其中的一個,全名叫完顏?康。不要覺得奇怪,他確實叫這個名字。隻是他長年駐守邊關,遂我一無緣與他一見。不過這次我特意求阿瑪請示康熙,招我這位‘康哥’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就是為了借機見他一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金大俠筆下那般英俊。
不過可惜的是,我這位‘康哥’他回來晚了,我終沒能得見他的廬山真麵目。如今他來給我扶轎軒,阿瑪的一番苦心我不難猜的出,一是他是想讓我‘兄妹’借此可以見一見;二是就我之前對滿人的習俗現習現賣來說。滿族人在結婚時,女方家的兄弟是要一直送到婆家的,有護送之意,也可以讓兄弟品級官位自己的姐妹拔份兒。阿瑪讓我這個帶兵的哥哥來扶轎軒,多少也是想給婆家一些壓力吧。
想著這些的時候,我已經坐上了花轎。待我坐好後,轎子才這被抬了起來。聽著前麵吹吹打打,感覺著轎子的晃晃悠悠,我離開了完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