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裂痛(3)
“我……”她很艱難的說出一個字,聲音就卡在喉嚨裏,上下不得。
??“嗯?”
??素問使盡全身的力氣,終於下定決心,咬了咬牙,直接站起來,從自己包裏掏出兩人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我想和你去領證,我要做你的正牌老婆。”
??“……”
??陸錚怔怔看著被摔在床上的兩張身份證和戶口本,恍惚記起昨晚自己從與浴室出來,就看到這樣兩張身份證被並排放到一起的樣子,可他當時壓根沒往這上麵想。
??“你昨晚就是出去拿戶口本了?”
??素問點點頭。
??“昨晚太晚了,民政局都關門了,所以我想今早咱們去把證領了好不好?”
??陸錚怔了怔,一直看著她,像看個陌生人似的。
??“不行,我不同意。”
??“為什麽?”這下素問真著急了,昨晚做了一夜的美夢,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陸錚會拒絕。可今天,自從他開口說要去當兵了,好像氣氛就開始不對了,什麽都不對了。
??她執拗的看著他:“昨晚不還好好的?你說過,要讓我做你一個人的聶素問,我們結婚照都拍了,難道不能去領證嗎?”她怕陸錚不相信似的,又豎起自己右手無名指,在他麵前使勁晃著:“你看,你送給我的戒指,我時時刻刻都戴著,還有那個早夭的孩子……咱們本來就跟夫妻沒有分別了不是嗎?”
??陸錚英挺的眉緊鎖著,就是不看她,素問使盡了渾身力氣,也沒能得到他一句回答,忽然就脫力的跌坐回床上。
??搭下的眼皮輕扇著,她忽然笑了聲:“你是不是怕自己這一去當兵,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怕耽誤了我……”
??“……”陸錚看了她一眼,仍是不作聲。
??“嗬,軍嫂……”素問自己想想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以前完全沒法想象的,她隻在電視裏或者聽人說過,說軍嫂辛苦,幾年見不著一次丈夫,還有的結了婚就等於守活寡,那樣的生活離自己太遠了,她甚至無法想象,讓她半年見不著陸錚她會不會發瘋。
??可她明白,陸錚如果沒下定決心的事,是不會這樣鄭重對她說出口的。所以,他早就已經決定,拋棄她,選擇獨自放逐?
??所以昨天找到他時他才會那麽的反常,一句話都不跟她說,甚至從車上就跑掉。
??嗬……她費盡心思幫他,最後得到的結果卻是,被拋棄?
??郝海雲倒還真有點未卜先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嘴角用力的扯著,咧著,眼底卻控製不住的往外流著淚水。
??“你不說你要去當兵,也許我還能緩緩,等著你,可你這麽說了,我今天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去民政局把證給領了。你以為我是什麽樣的女人,你去當兵了我就會不甘寂寞再另投他人懷抱嗎?我認準了你就絕不會再嫁給別的人,你今天不同意,沒關係,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我都會等你,等到你同意為止!”
??她說完,就安靜的看著他,不吵,也不鬧。
??而陸錚隻是倉皇的看著她,不解,也不想去理解。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那麽明明白白的落在他心裏,就像是淺潭裏的魚,濺起一池漣漪,他不敢動,更不敢說一個字,隻怕自己的尾輕輕一掃,便驚動了人,從此萬劫不複。
??她等了許久許久,從雙眼通紅等到眼淚幹涸,從滿懷希望等到灰心沮喪,她甚至覺得眼前坐著的男人已經成了一座雕像,因為他一動沒有動過,一個字沒有對她說。
??“你告訴我,是娶,還是不娶?”應該是逼迫的語氣,聽起來竟像極了卑微的懇求。
??“素素,”他終於叫她的名字,仿佛這兩個字帶著某種痛楚,他的聲音仍然很輕,就像往日一樣溫柔,他說:“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總是再這樣弄傷自己。”
??她一愣,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幹嘛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好像訣別一樣的!我不要聽你說這些,我要你說,親口說,你會娶我,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素素……”他深吸了口氣,把手遞到她麵前,“別鬧了,把身份證還給我。”
??她一動也不動,他伸著手,掌心在她麵前很久很久,她還是沒有動,那兩張身份證被她拗在手裏,幾乎要彎折變形了。
??她多麽希望他們兩個就像那兩張身份證一樣,緊密不離的貼在一起,永遠不再分開。可他隻是瞥過視線,看了一眼,最後搖了搖頭,輕輕的站起來。
??一直到他從自己麵前掠過,素問才震動的抬起頭。
??起身的有點急,右腳頓時鑽心的疼痛,她都顧不上了,隻顧得撲到他身上去,兩人之間拉開的距離有點遠,她踉蹌了一下沒能站穩,也沒能抓住他,整個人重重的撞在電視櫃上,磕得她眼淚又要掉出來了。
??陸錚似乎停下來,看了她一眼,又或者沒有?
??當素問忍著痛抬起頭的時候,隻看到他冷硬的背影。
??她疼到揪心,更難以忍受的是那種從心底發出的哀慟,她有點歇斯底裏的衝他吼:“誰要你為我好了?你少自作多情了!你走啊,你走了以後我們就一刀兩斷,看我以後還會不會再理你!”
??他的肩頭微微一動,然後是輕輕的“喀”一聲,房門在她麵前關上。
??“……”
??吸進肺腑的那一口氣,被拉得很長很長,長到她以為呼吸會停滯,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死去——
??她突然從櫃子上撐起,拖著打石膏的腳,跌跌撞撞撲到電梯門前去,數字已經迅速變化,減少下去,如同人絕望的心跳,她拚命按鈕,可是沒有用,他已經走了,沒有用。她拚命的按扭,絕望的看著數字一個個減下去,他是真的已經走了。她掉頭從消防樓梯跑下去,一邊走,右腳一邊歪著,無窮無盡一層層的台階,旋轉著向下,無盡的向下……她有時三兩層的往下跳,有時幾乎是腳不挨地的滑下去,完全是忘了自己右腳傷著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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