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鄭家(4)
大堂內諸將轟然大笑,福建水師縱橫沿海數十年,一步一步壯大方有今天的聲勢和規模,便是荷蘭那樣號稱海上無敵的強國都屢次敗在他們手中,以至於現在的福建沿海完全就是海外諸國的禁域!
海麵上往來貿易的商船懾於福建水師之威,唯有花銀子購買鄭家旗幟才能在這一片海域通行無阻,否則沒有鄭家保護的商隊,除了下海喂鯊魚以外,幾乎不會有別的下場,鄭家就是這海上的霸王,聖武小皇帝想憑僅僅編練幾年的水軍,便妄圖製衡鄭家,果真是可笑的很。
唯一笑不出來的便是鄭森,大明鬆江水師他也親眼所見,戰力之強橫遠非福建水師區區三千木製戰船所能抗衡,不要說是十二艘鋼鐵巨艦齊炮而轟,便是橫衝直撞,福建水師的戰船最後的結局也隻能是化為一塊塊碎木板,鄭森知道父親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否則先前又豈會對傳旨的太監禮遇有加,換做往年早已冷眼將之隨意打發走了。
關鍵還有一個問題,鄭家世代皆為漢民,雖說當初迫於生計不得不下海走私,漸漸壯大勢力成為亦商亦盜的存在,但如今既已歸順大明,那麽鄭家便沒有理由再對大明陽奉陰違,鄭家此番若是如往常一般奉詔不遵,豈非正中聖武皇帝的下懷,若是再舉叛旗,有沒有勝算不說,光是道義上就已經無法立足。
如今福建沿海隻知鄭家不知皇家,以聖武帝的秉性自然難以容忍鄭家這樣如國中之國一般的存在,隻是鄭家已然歸順大明,未舉反旗而討,如何能堵天下悠悠之口,又如何能給青史一個交代?所以鄭森自請替父入京,為的就是不給聖武帝對鄭家動手的借口,同時也能安乃父之心。
“福建水師乃鄭家立足的根本。”鄭芝龍沉聲道:“不管聖武天子想要如何,鄭家的根本絕不能丟,大明若是想如往年那般妄圖在海上逼迫本督……哼!莫說是自取其辱,便是本督不敵,這億萬裏海域豈能無本督容身之地,沒了本督,本督還真不信僅憑大明的水軍便能穩定這萬裏海疆,到時候諸國進犯沿海,倭寇肆掠橫行,聖武天子隻怕才能想起鄭家的好來!”
“督帥英明!”
“森兒。”
“孩兒在。”
“你便替為父去京城走上一趟,也無需說為父有疾,便說如今海疆不寧,荷蘭的東印度艦隊時常遊弋在沿海,倭寇海匪更是猖狂不絕,騷擾海上商賈,為父要出海肅清匪患,待海晏河清之時,當親往京師向陛下請罪……”
“孩兒記下了。”鄭森眼中憂色一閃而逝。
……
紫禁城文德閣小朝例行議政。
如今大明一切皆已步上正軌,兩年間,各府官道修建的如火如荼,南京城周邊通向各府縣的官道皆已修建完成,五丈寬的水泥路麵,看上去如同蜿蜒綿亙的巨蛇般一直通向遠方。
長江大橋進展緩慢,如今還處於立基階段,預計十年左右,長江之上必然會出現三座讓天塹變通途的江上奇跡,長江大橋也必將成為修橋曆史上的裏程碑。
黃河治理分為上百段同時動工,七八十萬勞工日夜勞作,工程之浩大簡直匪夷所思,朱慈炯的目標就是窮二三十年之功,動用千萬勞力,務必將黃河徹底整治成為大明的母親河,為此耗費再大,隻要不傷及大明根本亦是在所不惜!
除了三大工程以外的建設,最引世人矚目的不是梅山鎮已然在建采用轉爐技術的第三大型煉鋼廠,也不是已經遍及南直隸乃至浙江的各大電報基站,而是鐵路!
目前南京至北都的鐵路鐵軌已然鋪設完成,兩千裏地界上,共設二十三站,一旦通車,聯通南北已然日夜可至,當然,不論哪一府哪一州都心知肚明,想要和北直隸爭鐵路運輸幾乎是不可能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南北鐵路已成,那麽下麵將要開通那一條鐵路自然是重中之重,各大省府的督撫已然為此吵成了一鍋粥。
鐵路的便捷如今已深入人心,千裏遙途朝發夕至啊,誰不願意擁有這種省時省力的運輸利器,隻可惜僧多粥少啊。
大明境內如今的煉鐵煉鋼廠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接連湧現,大明每年的鋼鐵生產總量一直節節拔高,鐵軌的製造工藝雖不複雜,但要求同樣頗高,想要簡單仿製鋪設很有可能會為今後的通車事故埋下巨大的隱患。
故而想要鋪設鐵軌,有一個硬性條件就是鐵軌必須是梅山出品!否則不給火車頭……
目前各省盡管還沒有實現財政獨算,但境內願意出資讚助的豪商巨賈不在少數,畢竟火車的通行對於他們的運輸便利性太大了,聯合出資修鐵路完全心甘情願,沒有半分勉強。
隻可惜各省就算把全境都鋪滿鐵軌,就算生產出成百上千節車廂也是白搭,任你如何仿造,火車頭想要弄出來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所以現在梅山鎮內各省官府、商賈代表比比皆是,為的就是購買鐵軌,早一日實現境內通車夢想。
但是可惜,梅山鎮盡管每年的鋼產量極其恐怖,但製造鐵軌的車間並非梅山鎮的重點,大明需要用到鋼材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了,不要說現在梅山鎮隻有兩座煉鋼廠,即便規模擴大十倍,對於市場的需求量也遠遠無法滿足,這個時代的鋼廠受技術條件的製約同樣巨大,趙立功想要在重生的有生之年,讓大明的鋼廠量達到後世二十一世紀初水平的一半,當真是任重而道遠。
也正因如此,梅山鎮的主要收入來源已經不完全依靠國庫供給,鎮上的所有消耗已經超過五成由出賣鋼材進行自給,假以時日不難實現自供自給,乃至盈利,可以說梅山鎮的出現,讓大明官民看見了工業興國的曙光,而現在則是看現了工業富國的希望。
工業資本主義萌芽已然在大明的土地上初露崢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