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武靖
這幾年大明新軍進駐各地,除了剿滅流匪維持治安以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分化下鄉,散銀百姓,走訪田陌,弄清每一塊土地的主家,直到最後總數差不多相等,才會前往下一處,與官府清查沒有半點關係,大地主想要如往年那樣靠行賄隱藏土地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南直隸新的征稅製從聖武三年下半年,準確說是十月秋收以後開始實行,換言之,南直隸內的大戶要想賣地隻剩下四個月的時間,超過一萬畝土地的大地主,如果到秋收手裏的土地還超過一萬畝,那麽多一畝,就意味著多虧一畝的稅銀。
這並非是說一萬畝以下的地主就能安枕無憂,超過五千畝未達到一萬畝的,稅收盡管是四倍,可糧食如果能暴增三四倍,地主還是能有些賺頭的,但怕就怕天有不測風雲,萬一遇上大災之年,百姓可以享受免稅還有賑濟,而地主非但不免稅,還要撥糧賑濟,當然這種賑濟並非硬性規定,但光是稅收,就足以讓尋常大地主元氣大傷。
可以說,聖武大帝就是在逼迫各大地主賣田賣地成為中產階級,不過朱慈炯已經認為自己仁慈多了,新中國太祖治下的大資產階級和大地主最終是什麽下場?土地集體化,人人都吃大鍋飯!
土地改革可以說是剛剛開始,也可以說差不多已經結束了,因為盡管如今隻有南直隸實行新政,但擴散至全國也隻是時間問題,並且力度並不會因為地域的不同而變化,隻不過留給其它地域的時間更加充分一些罷了,這種充分體現在南直隸以外的大地主有更從容的時間出售名下的土地,而不是如南直隸這樣直接就是賤賣,最後幹脆賣給回收土地的國土資源部。
如中山王府一般直接將近兩萬畝土地上繳不要一錢銀子的也有不少,畢竟上繳和買掉左右不過幾千幾萬兩銀子的事,這種支持新政態度的價值要遠遠在銀子的價值之上,可以說中山王府在其中的表率作用不容低估,也能看得出徐弘基的政治智慧遠在其子徐文爵之上。
隻可惜徐弘基真的快要死了……
中山王府內壓抑無比,王府外一隊隊荷槍實彈的近衛軍幾乎將整座王府包圍的跟個鐵桶似的。
朱慈炯特旨皇後攜皇嫡子前往中山王府看望魏國公,徐弘基從臥病在床到病重,徐後一直在坤寧宮養胎,直到昨天,方才知道祖父已經沉珂難起。
徐弘基年紀不過五十出頭,卻已被病魔折磨的形銷骨立,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他一直在強撐著沒有咽氣,他在等,等宮裏的動靜等宮裏出來的人,不是徐後,而是徐後懷裏的小小嬰兒,因為這個嬰兒將要承載的是中山王府的十世希望!
如今的中山王府與徐後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徐後若是能在宮裏穩若泰山,那這個小小嬰兒在聖武大帝萬年之後必將成為新君,中山王府作為母後娘家,必然榮耀無限,所謂封爵九代而終,對於中山王府不過就是一個笑話,皇帝有太多的辦法可以保留中山王府,保留魏國公的尊爵,反之,若是徐丹後位傾頹,儲君之位難保,中山王府的封爵同樣也是一個笑話。
所以,徐弘基最放不下心的就是自己這個從小野大的孫女性子,好在重外孫降世以後,現在的徐後看起來沉穩了不少。
徐弘基倔強的沒有讓徐後抱著孩子上前,隻是隔著紗簾看了幾眼正在酣睡的重外孫,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當晚大明第十代魏國公徐弘基含笑而逝,享年五十掛三……
次日,聖武帝委派中官韓讚周,攜‘高風亮節’匾前往徐府致哀,親書‘武靖’二字作為徐弘基諡號!
徐丹哭的像個孩子,哪怕她現在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哪怕她很想跪在靈前守孝,但她不僅僅是魏國公的孫女,更是大明的皇後,按製卻沒有向臣子行孝的道理……
徐府設靈七七四十九日,聖武帝為示哀悼,綴大朝一次,大明得到消息但凡能親身趕到的顯貴以及南直隸本地的官員盡數趕到中山王府祭奠,徐府四十九日內香火不絕,徐弘基生晉太傅死諡武靖,文武占全,備極哀榮!
徐弘基的死似乎也宣示著土改的徹底落幕,土改可以算得上是朱慈炯魂歸大明以後,一直壓在心頭的大事之一,甚至可以說是排在首位的大事,其重要性相比起平定內亂,廢除王室優待、商製改革等等都要大的多。
土地兼並隻要存在一天,就是一個皇朝的禍亂之源,不將這顆毒瘤徹底挖掉,大明就算恢複康健,潛伏在肌裏的病毒遲早也有一天會生根發芽,然後將大明這個巨人徹底摧毀。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劃過窗戶玻璃,看上去宛如一條條蜿蜒的小溪。
玻璃……朱慈炯名下,蔣伸主持的又一大新興產業,一經問世立即轟動整個商界,這種透光性、禦寒性更好,色澤度比琉璃似乎更勝一籌的玻璃很快引得整個顯貴階層的熱烈追捧,尤其是在整個紫禁城所有的窗戶都換上玻璃以後,這種追捧更是達到了頂點!
不過玻璃昂貴的價格遠非一般富戶能夠承受,一麵大約一個平方大一點的窗戶換成玻璃,連安裝費在內需要十兩銀子!一個大戶人家要將所有紙窗換成玻璃窗,其費用差不多上萬兩!
另一樣玻璃製品玻璃珠串,價格更是高昂的離譜,一串成本售價一千兩!玻璃吊墜一百兩!愛美追求奢華的貴婦當然不在乎這點小錢,出門要是身上沒有玻璃製品,簡直都不好意思串門……
朱慈炯很是期待,當一兩年以後,玻璃的價格呈現跳水式滑落以後,前期這些用無比高昂的價格購買玻璃產品的富戶會不會吐血三升,然後背地裏麵罵他賺銀子的手段層出不窮,心更是黑的可以當墨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