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大朝(8)
什麽!這兩位少年居然是前太子朱慈烺和永王朱慈炤!
這怎麽可能!
但是盡管難以置信甚至難以接受,眾臣還是很快平靜,因為他們至少很清楚一點,在這一點上,天子完全沒有騙他們的必要。
永王就不說了,朱慈烺可是崇禎皇帝殉國之後最合法的帝位繼承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朱慈烺的合法性比以奉遺詔繼位大統的天子還要正統,當然,現在說這些沒有半點意義,不要說隻是一個前太子,就是崇禎複活,也唯有安心做他的太上皇,想要動搖天子的帝位,殊無半點可能。
但前太子終歸是大明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啊,將來史書之上將會如何記載這一段曆史,野史之上又會如何來戲說,對於雄才大略的聖武大帝會不會產生不利的影響,這些沒人能說得清,但是眾臣似乎又看到了聖武天子的另一麵。
都說天家無親情,為了皇位,曆史上父子相殘、兄弟鬩牆的典故比比皆是,若說天子有多麽的顧念親情,恐怕就是說給路邊的野狗聽,野狗都會嗤之以鼻,不信大可以去看看在孝陵哭墳的四大親王,可以看看哪些由郡王之尊降為伯爵的十三個倒黴鬼,還有一百多號如今被判刑一二十年天子的親族……
天下人誰不知道,崇禎十七年甲申之變時,帝後殉難於北都紫禁城,太子、永王雖未傳出死訊,但即便落在李自成的手裏,這麽些年都無半點消息,多半也是死多活少,整個皇室幸免於難的也隻有當今天子,和與天子一起奉旨南下祭奠孝陵的長平公主。
太子、永王就算沒死,且被天子找到,按照天子的秉性就算不殺了二人永絕後患,多半也會將二人徹底軟禁至死才對吧,天子居然不怕麻煩,讓二人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天下人麵前,簡直難以理解,眾臣越發覺得自己琢磨不透聖武大帝了。
另外還有一個不算疑問的疑問,就是太子、永王既然沒死,那為什麽時隔三年才再現人前,不過能有這種疑問的官員,想來還是單純了些許,因為答案無非兩種。
第一種是,天子早就搜尋到了二王下落,隻不過那個時候天子如果沒有登基,就必然有了覬覦皇位之心,故而偽造了遺詔,那個時候滿朝文武都恨不得天子能夠立即繼位,誰還會去辨認詔書真假,要麽天子已經繼位,但根基不穩,為了不讓朝局動蕩,所以還是選擇將太子二人軟禁,直到今日,再無任何人能夠撼動他的帝位,這才將二人放出,公諸人前。
第二種可能性是太子、永王在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後,僥幸逃了出去,一直躲藏在民間,後來天子繼位,二人擔心自己被天子謀害,是以一直隱姓埋名,如今出現,想必是知道自己已經對天子完全構不成威脅,這才出現,賭一把榮華富貴。
兩種可能性都有,但第二種的可能性應該稍微大一點,但不管哪一種可能性,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今上的帝位已穩如泰山,太子的出現與不出現對於帝位的歸屬,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群臣反應這麽快平靜,倒是讓朱慈炯稍稍怔了一怔,不過想想也就釋然,當官的沒點心機如何能混到列位朝堂,這些官員想來也隻是小小驚訝了一下,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
“朕在正月末的時候,才得到太子、永王的消息……”朱慈炯唏噓道:“甲申國難之時,帝都城內一片混雜,先帝將太子、永王委托給成國公,希望成國公能保住太子、永王的性命,誰能想到成國公世受大明皇恩,卻沒想到是個心性歹毒的惡鬼,為了取悅順賊李自成,盡然枉顧君王遺命,打算將太子、永王交給李自成,以期能在新朝定鼎之時,延續他一族的榮華富貴!”
“好在這天下間的百姓不盡是如那朱純臣一般的狼心狗肺之人,成國公府上的管家心向大明,不忍見皇嗣滅絕,故而在城破之際趁大亂逃出了北京城,原本打算南下尋朕,隻可恨山東地界不寧,占山為王的山匪並未如現今這般被盡數剿滅,太子幾人途經蒙陰縣蒙山之時被山匪劫持,可憐這一被劫就是整整一年有餘啊,直到蒙山土匪被剿滅,太子、永王才被當做平民釋放,隻可惜那位對大明忠心耿耿的老仆,卻因身體孱弱被山匪折磨致死……”
說到這裏,朱慈炯大有深意的看了看朱慈烺,歎息道:“皇兄逃出生天,卻不南下,而是在民間一處小村莊裏麵落了戶,若非小弟下旨清查人口土地,皇兄因來曆不明,被報到官府,隻怕皇兄這一輩子都不會走到朕的麵前吧。”
“皇兄的心思,朕不是不明白,難不成是怕朕因為你是崇禎朝的太子,怕你威脅到朕的皇位,就會不顧血脈之親,不顧手足之情加害於皇兄嗎!”
“陛下言重了。”朱慈烺微微欠了欠身。
“你我兄弟沒什麽言重不言重的!”朱慈炯故作生氣的一揮手道:“朕於南都奉先帝遺詔繼位大統,是因為天下人皆知先皇、儲君皆殉於甲申國難,先帝讓朕奉詔即位,也是不確定皇兄有沒有機會能夠在李自成攻入帝都之後活下去,否則,朕又豈是那貪棧皇位之人,這張龍椅原本就是皇兄的,皇兄隻要願意,小弟即刻退位,從此安心做個閑散王爺,又有何妨!”
眾臣已無力吐槽,虛偽!太他麽虛偽了,退一萬步說,就算你聖武大帝心甘情願退位,前太子也得敢接才行啊!
大明的數千萬百姓忠心愛戴的是你聖武帝,大明九軍誓死效忠的還是你聖武帝,權貴階層和官場或許有不少背地裏麵希望前太子能取代聖武帝,但你讓他們說出口試試,聖武大帝宰起權貴和官員向來都是極其狠辣的,沒有兵權沒有百姓支持,他麽還想造反還想取而代之,這不是在做夢就是和自己脖子上的人頭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