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雄圖(21)
“父皇說的極是。”朱慈炯連忙接道:“曆朝曆代都喜歡愚民,因為百姓一旦開了民智,儒家賴以生存的道統就會受到威脅,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家’,讓儒家獨霸朝堂兩千年,儒家士人可以容忍在儒學的基礎上另辟分支,諸如理學、心學一類,但絕對無法容忍百家爭鳴的局麵再次出現,兒臣大興教育,要求治下百姓每一戶至少要有一名孩童接受新學教育,為的就是開啟民智為的就是打斷儒家兩千年來一家獨大的局麵,甚至是為了掘了儒家的道統!”
“為了達到這一點,兒臣這幾年不惜斥資億萬兩白銀在各府州興辦各級學院招攬學子,新學以雜學、算學為主儒學為輔,等到時機成熟兒臣便會改革科舉,改革後的科舉所考同樣不以儒家學說為主,如此一來用不了二三十年,新學士子便會遍及天下,雜學便會徹底取代儒學成為主流學派。”
“另外兒臣如今還在各地興辦報社,讓百姓能有一個暢所欲言的地方,也讓百姓多了一條監督各地官員政績與不法事的渠道,如此一來不敢說吏治從此清明,但那些個喜歡魚肉百姓,喜歡挖空心思貪贓枉法的官員從此而後想必會收斂許多,老百姓也會少受一點苦。”
“兒臣令楊衡率領望月軍平定湖北全境,因大量官員空置,故而兒臣讓望月軍控製各州縣,此舉實為軍管,吏部最後擬定湖北官員任命名錄,被兒臣駁回不少,後來史可法等閣老聯袂前來向兒臣興師問罪,嗬嗬最後兒臣直接當著他們的麵把東林黨爭險致大明亡國,儒家霸政黨同伐異禍害萬年的話說了一遍,史可法等人自然知道儒家在兒臣眼裏的印象已經跌至穀底,如今做起事來兢兢業業,就連裁撤錦衣衛和廢除屯兵的事都辦的有模有樣了。”
“由此可見整日裏標榜自己春秋大義的儒家文臣,其實骨子裏麵依舊擺脫不了奴顏婢膝,隻不過他們崇奉的經典,其中的治國理念和忠君思想深得曆代君王讚賞而已,但兒臣不吃他們這一套,兒臣要的是治世能臣能吏,不需要哪些隻會拍馬屁的所謂道德君子。”
“兩千年來儒家勢力龐大,幾乎讀書人都與他們脫不了幹係,所以想要掘了他們的道統光靠軍隊隻能是壓製一時,唯有大興教育開啟民智才是兵不血刃的治本之法,有兒臣鼎力襄助,儒家唯一的出路就是變革,但他們怎麽變兒臣就不知道了,不過曆史上儒家為了迎奉君王變過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方麵他們應該很有心得才是。”
崇禎讚歎道:“能在你的聖武朝做百姓實在是百姓之福啊,可歎的是儒家文臣隻怕往後要如履薄冰了。”
朱慈炯道:“大勢所趨罷了,以民為本方能天下大同大治,兒臣一直以來都是這麽想的,也一直在努力去做,等到民智一開,兒臣便可以著手培養全天下子民的民族榮譽感,兒臣以為隻有有了民族榮譽感的國家才是真正的開明國度,才是對抗異族入侵最強有力的武器。”
崇禎不解道:“民族榮譽感?什麽意思?”
“簡單點說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清軍是異族可以將他們稱之為滿族或是清族,他們頒行剃發令,號稱‘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為的就是將我們漢民變成他們奴役的對象,所以激起了很多漢民百姓的強烈反抗,數以萬計的百姓為之而身首異處,蒙元入住中原,陸秀夫抱帝投海,數以十萬軍民從之,一是忠君二是殉國三便是不願被異族奴役,這些都可以看作是民族榮譽感的一部分,也可以說是民族覺醒的前兆。”
“這種情感也能培養?”
“當然。”朱慈炯很是篤定得說道:“比如可以製作出一張大明獨屬旗幟,告訴民眾這就是大明的國旗,民眾看到國旗的時候便能激發出一股難以言明的自豪感,還可以選定一首樂曲作為大明的國歌,每當國歌響起的時候,民眾都應該駐足等國歌演奏完成,但是要想讓一個民族的榮譽感終歸還是要靠國力,越是強大的國家越是能讓天下所有國度臣服的國家,民眾的民族榮譽感便越強烈,反之則越弱。”
崇禎苦笑道:“為父活了這麽多年,直到今日才發現論起見識竟然還不如你這孩童,奇思妙想更是遠遠不及,聖人言‘天降神聖生而知之’,你之所作所為當真對的起一個‘聖’字啊。”
朱慈炯笑而不語,他總不能說你兒子去了三百年後轉了一圈回來,要不然大明已然亡國了吧。
“很好,很好。”崇禎又讚了兩聲,伸手去端酒碗,想了想還是縮了回來道:“還有最後一弊說完再喝。”
朱慈炯笑了笑道:“最後一弊實際上也是曆代通弊,皇子們降生以後多長於深宮婦人之手,他們身份尊貴從小錦衣玉食,何曾能體會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詩所表達的真正含義,‘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真的是弱智嗎?當然不是,因為肉糜在晉惠帝的眼裏隻是最尋常不過的吃食,甚至是他厭惡的食物,所以在聽到百姓餓殍遍野的時候才會自然而然的聯係到自己也不願意吃的東西,沒有吃過苦當然不能體會民間疾苦代表的是什麽。”
“故而兒臣以為想讓後世之君成為有為之君社稷英主,首先要讓他們走出深宮,最好是能多走訪民間,真切的去了解一下百姓的生活,其次便是吃苦,老話說的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們一出生就是人上人,但人上人的前提首先得要成為一個人,把百姓當豬狗把社稷當兒戲的君主皇子,在兒臣的眼裏根本不配做人,說是牲畜也不為過。”
“讓皇子龍孫出宮體察民情,這個倒不是什麽難事。”崇禎苦笑道:“但你所說讓他們去吃苦,他們能吃的了嗎?還有誰又敢讓他們去吃苦?別的不說就是宮裏的娘娘們隻怕哭哭啼啼的都能把你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