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對策
沉寂了足有一刻鍾的光景,宗策的雙眼已隱隱泛紅,吐出一口濁氣方才說道:“要想讓新政難以施行,光靠我們鹽政官員根本不夠,唯有發動各大鹽商抵製競標罷行罷市,十數萬製鹽灶戶停止製鹽方有成功之可能。”
魯之同道:“天子可是說了,無商競標他就安排宦官去鹽場督鹽,他還有數十萬流民百姓可以製鹽,宗大人之策未必能行得通啊。”
宗策冷哼道:“哪有這麽容易,那些沒卵子的東西,他們知道些什麽,他們是懂製鹽還是知道鹽路銷運應該如何進行,更何況宦官貪財之名曆代不絕,韓讚周這些年在鹽政上得到的好處難道少了?天子若是真放心讓宦官插手鹽政,何不直接讓宦官督鹽,如此一來豈不是還少了商人賺取的那一塊,天子不這麽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啊,他隻怕也擔心因為宦官介入鹽政會將鹽路弄的一塌糊塗吧。”
“至於用流民充灶戶,更是一個笑話,兩淮以製鹽為生的灶戶近十萬,人口難以計數,讓流民取代灶戶去製鹽,那原本的灶戶怎麽辦,天子難道是想激起民變嗎!”
成思平笑道:“宗大人之策一針見血啊,天子不是發布愛民旨意,免除小民的各項雜稅嗎?為的還不就是收買民心,鹽政之舉若是激起民變,天子的臉往哪擱?最後改革鹽政不說成了一紙空文,至少步伐也要緩上許多,如此一來,二位大人應對之法便可從容布置,最後讓這競標之策不了了之矣。”
“那就照宗大人的意思去辦。”魯之同似是下定了決心道:“通知各鹽運大使副使以及鹽運禦史還有各鹽場的百夫長,讓他們煽動灶戶罷工鬧事,在讓各鹽商停止向各地販鹽,市麵上的鹽鋪一律罷市,本官倒要看看這小皇帝能不能頂得住罷市罷工的壓力。”
朱慈炯能不能頂得住這波壓力還不得而知,但現在朱慈炯的心情很是不錯,派出去的四名新軍少將,如今全都傳回消息,高傑等部無驚無險一鼓而平,如今正在押解回南京的路上,漢口大營左良玉部,雖經曆一番廝殺,但逐日軍損失並不大,左良玉等高級將領九成都被炸死,要說遺憾就隻能說是左良玉之子左夢庚率殘部突圍而去,不過僅僅隻有六七千人,算是大大出乎朱慈炯的預料,按原先的推斷,左良玉部二十五萬眾,逐日軍隻有一萬多,能控製一半就不錯了,如今能帶回來二十一二萬,林森可謂功不可沒。
“宣顧駿覲見。”值守太監丁衛甲扯開嗓子叫道:“他原本隻是紫禁城內的一名專管雜役的太監,和苗宣的關係還算不錯,苗宣潛回北京後,為了不暴露行藏好不容易才聯係上他,這才充分了解了宮內情況,在甲申之變時做出準確判斷,沒有錯過救人的最好時機。”
最後又是他到南京傳遞崇禎遺詔,對很多事可算是知之甚詳,一直以來丁衛甲都擔心會被滅口,然而當今天子非但沒有滅了他的口,反而讓他到司禮監做了秉筆,位次僅在韓讚周之下,可以說的上是天子心腹之一,這如何不讓丁衛甲死心塌地的為天子賣命。
“臣顧駿叩見陛下。”顧駿進入禦書房後,一絲不苟的行了君臣大禮,隨著時日越久,天子之威越是深入骨髓。
“平身,賜座。”
“謝陛下。”顧駿大大方方的坐下,天子讓他坐便坐,他可是武人,沒文官那麽多彎彎繞。
朱慈炯笑道:“說說看,這次去平定揚州大營可有什麽收獲。”
顧駿苦笑道:“回稟陛下,高傑率親兵離營之後,臣於七月十五午時率兵進入揚州大營,宣讀了陛下旨意,那副將吳慶居然膽敢抗旨,被臣亂槍打死,又將吳慶之親兵五百多人盡數殺了之後,揚州大營再無一兵一卒膽敢抗拒新軍,平定一座六萬兵勇的大營幾乎沒費什麽力氣……”
“你就別發牢騷了。”朱慈炯打斷顧駿的話道,:“雷承、楊衡可是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你能撈到五百多個人頭已經算是不錯了。”
顧駿撈了撈頭赫然道:“臣這次平定揚州大營,共計繳獲白銀一百三十餘萬兩,金三萬六千兩,糧食三十萬石,揚州大營官兵六萬一千多人如今盡數在北岸紮營,如何處置還請陛下示下。”
朱慈炯冷哼道:“高傑向朝廷每年索取軍餉一百萬兩,戶部上個月撥銀七十萬兩去了揚州,沒想到這家夥能有這麽多金銀,可想而知這個狗賊禍害了多少百姓,即便是將高傑千刀萬剮了也難消朕這心頭之恨!”
顧駿凜然不語。
“金銀全部解往內庫,糧食直接運上江心洲大營糧庫。朱慈炯稍稍一頓道,如今江心洲一號大營內關押了高傑部親兵兩千五百多人,你回去後將這些人帶去北岸,讓他們相互指認,但凡殺害奸淫擄掠過百姓的兵卒全部剔出來,後日一早全部押往玄武門外,朕要讓這南京城的官員看看,禍害百姓者會是個什麽下場!”
“其餘官兵呢?”顧駿問道。
“其餘的由你挑選其中青壯,送入大營進行整訓,老弱病殘要麽發回原籍,要麽送去梅山開礦練鐵,明示朕之政策,隻要沒有禍害過百姓,那至少也是大明的良民,朕不論如何也得給他們一條活路。”
“臣明白了。”
朱慈炯望向禦書房門廊說道:“你多久沒見過你妹妹了。”
顧駿一怔,思維有點跟不上朱慈炯的節奏,怎麽高傑揚州大營的事情說的好好的就突然岔到他妹妹身上去了?可還是正色答道:“惠妃娘娘自入宮之後,臣便未曾見過。”
“你這妹妹啊。”朱慈炯苦笑道:“性子比起朕的長姐長平公主還要沉悶三分,這苗宣也不知是怎麽教授的宮廷禮儀,然一個年紀本該活潑的女子生生變成了悶葫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家了,這樣吧,等朕料理了四鎮之事,就讓你妹妹回家省親幾日,你閑下來也陪陪她多說說話。”
“臣領旨謝恩。”顧駿拜倒在地,眼中卻閃過一絲憂色,他雖然很不待見別人將他當外戚,可天子這麽說意味著什麽?難不成妹妹已經失寵?那對他顧家來說可是潑了天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