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算賬
“養兵?”朱慈炯笑了,道:“其實朕有時候就不明白的,大明未遭流賊外虜荼毒之前,每歲賦稅兩千萬兩,可算的上是曆朝曆代最低,然百姓負擔依舊沉重,為何?”
“這個先不說,朕就拿這兩千多萬兩銀子說事,每年撥給九邊的養兵銀兩達六七百萬,撥給以及駐守各地的各鎮兵馬,大明一個普通的兵卒月銀不過一兩,還正常被克扣,一年能有十兩足以,九邊駐軍除去屯兵不過二十來萬,一年撐死了三百萬兩,兵甲軍械糧食又皆有朝廷供給,那多出的那一倍多銀子去了哪裏。”
“如今北方失陷,湖北、河南、山西、北直隸等地盡皆落入敵手,朝廷要開支的軍費已經減少大半,如今東南、西南主要五鎮兵馬,說起來兵力三四十萬,實際上可堪一用,又能拿到軍餉的兵勇據朕知曉不過五萬到十萬,朕就折個中算八萬,一年不過百萬兩銀子,那麽撥給五鎮的三四百萬銀子去了哪裏?”
“再看看各地衛所,如今衛所兵馬號稱百萬實際上有沒有一半都難說,而且堪不堪用還在其次,衛所兵有衛所屯田,一兩銀子的賦稅朝廷沒見著不說,朝廷還要貼補,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朕可以告訴各位愛卿,如今五鎮中除了黃得功駐守之真州大營以外,壽州、淮安、揚州乃至漢口大營這些百無一用隻會禍害百姓的軍隊,朕已用雷霆之勢強力拔除,接下來就會精簡士卒集中整頓,最終會留下多少人馬,朕現在心裏沒底,但想來不會超過十萬,加上新軍七萬,大明便可擁近二十萬可戰之兵,足以防禦清廷南下,每年消耗銀兩也不過兩百多萬兩,這節省下來的兩百萬兩難道還不足以抵消強加在百姓頭上的負擔?”
滿朝大臣再次驚呆,他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殺了高傑等人,會引起各大營強勢反彈,甚至倒戈一擊危及大明社稷江山,現在少年天子這話一出口,才發現人家早把一切後顧之憂都算死了,他們在這裏杞人憂天純屬多餘。
隻是他們實在難以置信,一群由流民組成訓練最多不過一年的新軍難道真的就這麽強悍,反手之間就能滅了四鎮?要果真如此,那不要說是守禦南方了,就是殺回北京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現在眾大臣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天子的話到底可不可信,不過要打探這消息也不是太難,很快便會有結果,與這相比,那賦稅倒算是小事一樁了。
林森幾人執行任務的情況,朱慈炯現在當然不知道,現在說這話無非也就是安朝臣之心罷了,朝臣們想知道確切消息,他更想知道呢。
朱慈炯繼續說道:“大明富有天下,朕還就不信了,除了從窮苦百姓頭上逼銀子以外,朕就沒地方找出銀子來了,今日大朝會朕除了廢除一切苛捐雜稅以外還要廢除一條鞭法也就是徭役,將這條強加在百姓頭上的枷鎖徹底免除,以後朝廷乃至各地要修建什麽工程,必須向百姓支付銀錢或是糧食,錢從何來?問戶部要。”
高弘圖臉色更苦,徭役豈是說能廢就廢的,這條一廢,財政縮水又是兩成以上,還不談如果建設反朝百姓支付的那一部分,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說話,反正到時候戶部沒銀子撥給,那他就朝皇帝要便是了。
朱慈炯目光留在高弘圖臉上一瞬後說道:“為了避免戶部到時候和朕哭窮,也為了不讓國家財政捉襟見肘,朕決定第一件事就是改革現有之鹽政,或者可以直接說廢除現在的鹽政。”
“崇禎十六年時,每條鹽引銀6兩6錢4分,按照發放的鹽引數實際應得白銀1328萬兩白銀,但到最後太常庫的鹽稅收入隻有250萬兩白銀,朕想知道這一千多萬兩鹽稅去了哪裏。”
“不要以為朕在深宮什麽都不知道,大明鹽價一斤三百文,為曆代之最,可朝廷抽取的稅收隻有兩文一斤,為曆代最低,鹽運司衙門是否上下其手貪腐成風,盯在朝廷的身上吸血,這些朕不去追究,要真一查到底,朕真不知道要有多少顆人頭落地了,但是從今天起廢除所有與原有鹽政一切相關條例,對鹽稅采用施行新法!”
朱慈炯道:“現如今戶部職管大明田地、戶籍、賦稅、俸餉等及一應財政事宜,高尚書你身為大明計相,對天下賦稅之事了如指掌,朕方才所說之鹽稅事宜可否屬實。”
“老臣汗顏。”高弘圖是真慚愧,身為戶部尚書,他陡然發覺,對於賦稅方麵的問題,至少在鹽稅這一塊方麵,他了解的居然還沒有深宮天子知道的多,這說輕了是不稱職,說重些可就是失職了,他當然也知道鹽政官員貪腐問題,可這是常態,曆朝曆代屢禁不絕,洪武皇帝對貪汙官員那麽狠,也沒能禁絕這股風氣,何況今天,天子想要改革來解決這個問題,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曆來改革哪有那麽容易,他現在倒是想看看這少年天子想怎麽改,改不好又要怎麽收場。
“戶部職能關係天下安危自不必多說。”朱慈炯頓了頓道:“但要解決財政困境,改革已是勢在必行,朕也不與民爭利,鹽政怎麽改,朕心中已有方略,首先朕要在戶部下麵成立一廳,名‘國土資源廳’這個廳有什麽職能,主要有兩個,負責礦稅和鹽稅,但不是向商人直接征稅,而是采取競爭製度,什麽是競爭製度?”
“舉個例子,如今還在朝廷掌控當中的鹽田鹽池鹽田有多少?其中大的鹽池有八座,中型的三十七座,小型鹽池上百,如今這些鹽田鹽池雖屬國有,朝廷采用‘剛鹽法’發放鹽引收取鹽稅,而且私鹽屢禁不絕,白白讓朝廷損失賦稅不說,還讓商人門蒙受損失,朕是痛心疾首啊,明明一個可以實現雙贏的大好局麵為什麽偏偏就成了雙失了呢?在朕看來就在兩個字上,一個是‘官’,一個是‘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