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軍中大比(2)
“抽簽開始!”主持本次大比複試的趙吉祥一聲大吼,兩名執勤列兵手捧木箱走向圈中,將木箱放在刀盾兵和長槍兵隊列左側後,站在一邊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這就是楊衡所說的運氣問題了,火槍兵不必如此麻煩,他們純粹靠的就是打靶環數定勝負,三十個人同時打環靶,一共十輪,十輪過後直接以最終環數決定名次。
可刀盾兵與槍兵就不一樣了,以長槍兵為例,他們將會兩兩決出勝負,抽到相鄰兩個編號的進行對決,一輪過後,五人淘汰不談,可勝出的五人在第二輪必將有一人沒有對手,那麽就會繼續抽簽,抽到‘伍’字的直接淘汰,與原先淘汰的五人,直接成為三軍刀盾衛的副統帶,等於暫時失去成為衛統帶,甚至軍副都指揮的可能。
所以說那個徐景,以武藝來算成為第一幾乎沒有懸念,一軍副都指揮的位置差不多已經收入囊中,可要是抽到‘伍’,那也隻能算他倒黴,畢竟兩成的幾率可不算低。
抽簽速度很快,二十人各抽了一個寫了編號的木球,然後逐一跟執勤兵報備,不過盞茶功夫,其中一名執勤兵已經將記錄抽簽結果的單子交到了趙吉祥的手上。
“直接開始吧。”朱慈炯說了一句,似乎對於即將開始的對決已經有點迫不及待。
趙吉祥上前幾步,站在台階上,喊道:“第一場,瞿古對戰鍾仇!”
五十人中站出兩名漢子,其餘人盡數退出圈中,隻見兩人抱拳對閱兵台上吼道:“長槍衛七營四翼上尉翼長瞿古(長槍衛九營三翼校尉副翼長鍾仇)拜見王爺各位將軍。”
說是拜見,其實不過就是站在圈中向閱兵台上立正敬禮罷了。
“比武開始!”趙吉祥直接下令:“槍頭擊中對手頭部,心髒部位直接獲勝,其它地方擊中三處獲勝。”
兩人在各自位置站定,手持長槍道了聲‘請’後,旋即展開對攻。
瞿古首先發起進攻,右手長槍等到快要接近鍾仇時,猛的舞起一個半圓,借助衝勢朝鍾仇攔腰掃了過去,出招時機把握的極其精準,似是早已料定鍾仇麵對此槍根本無從閃避,隻能橫槍格擋,可隻要鍾仇橫槍硬擋必然先機盡失,那麽在瞿古接下來的一連串攻勢中,鍾仇落敗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鍾仇確實用槍格擋了,隻不過不是橫擋,而是將長槍猛的朝地下一戳,攔在瞿古槍路之上,兩隻剛臂死死攥住槍柄上端,整個人淩空橫起,單腿有如風雷一般朝瞿古脖頸踢了過去。
瞿古大駭,他這一槍勢大力沉絕對可以將鍾仇杵在地上的槍身直接打折,可掃斷長槍讓鍾仇落地,中間總有個過程,這個時間足以讓鍾仇的踢中自己,被踢中雖不算輸,可被掃中脖子還能不能有戰鬥力就很難說了,無奈之下,瞿古隻能撤槍,雙手抓住槍的兩端,朝鍾仇腿勢迎了上去。
誰想鍾仇嘴角突然彎起一絲詭異的弧度,雙手一鬆,整個身體陡然下墜,原本踢向瞿古的一腿自然而然踢向瞿古腰部,瞿古再想變招,已經沒有機會,腰上中了一記掃腿,整個人都被踢翻在地,還沒等起身,鍾仇已抽出長槍,沒有槍頭的槍杆已經指在瞿古額頭之前,雖沒點下去,但毫無疑問勝負已分,瞿古一招落敗。
說起來瞿古的槍法就算不如鍾仇,也絕對不會差上太多,能在萬人之中殺進前十,又有誰會是簡單人物,隻不過今天不同於前幾日,不但軍中五巨頭全在,就連定王也親臨觀戰,瞿古表現一下自己的心思太重,這才被鍾仇抓住破綻,玩了一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遺憾落敗。
“第一場鍾仇勝。”趙吉祥再喝:“第二場宋戎對陣端木修。”
兩人自報家門如前兩人一樣各自站定道了聲‘請’後,二話不說,直接朝對手撲了過去。
兩人武藝本就在伯仲之間,這一交手足足拆了四十多招,最後端木修被宋戎抓住空當,一槍點在胸部,頹然離場。
“第二場宋戎勝,第三場郭助對陣戴橫。”
“長槍衛八營四翼列兵郭助拜見王爺,各位將軍。”
“長槍衛八營四翼三隊隊官戴橫拜見王爺各位將軍。”
朱慈炯嘴角抽了抽,這兩個家夥運氣還真夠背的,一號大營一百多個翼,這八營四翼能有兩個殺進前十,已經屬於相當難得了,可沒想到這兩人夠背,抽簽都能抽到一起,如此一來,這一翼注定隻能留下一個了,而且這個郭助還是五十人中唯一的一個列兵。
朱慈炯不知道的是,這郭助之所以隻是列兵,完全是因為他剛剛參軍十來天而已,郭助本是山西平陽人,李自成攻占榆林之後,進攻山西的意圖昭然若揭,作為麵對流賊兵鋒的前站平陽,知府張璘然惶惶不可終日,李自成還沒渡黃河呢,這平陽知府已經在考慮投降了。
郭助本是平陽錦衣衛裏的一名總旗,雖說府城錦衣衛早就名存實亡,可消息還是遠比一般人要靈通的多,得知李自成必將渡河,而知府多半會降賊的消息後,郭助第二天就帶了家口南下。
可他之所以選擇南下倒不是因為定王收攏流民,完全是憑直覺判定,李自成如果進攻山西,必將北上殺入京畿重地,所以北上並不是多好的出路,可南下這一路上聽到的全是有關定王仁義的話,到了江心洲才發現這裏的流民百姓報名參軍的熱情簡直難以想象,甚至有些報名最後沒被選上的漢子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身為男人如果不去報名參軍,似乎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戳脊梁骨一般。
郭助可是錦衣衛世襲總旗,對大明的兵不敢說了解的有多通透,可至少知道這年頭逃兵多的數都數不過來,比如說他,其實嚴格說起來也算是逃兵中的一員,至於主動當兵?腦子壞掉了吧!
本來他的打算是要進入南京城謀條生路的,可看江心洲這番景象,不由自主的就停下腳步,帶著妻子兩個孩子暫時留了下來。
他正月十八上的江心洲,十九就有戴著紅袖章穿的稀奇八怪的兵勇來了流民營,統一將初八上島的流民安置入住一間間民宅內,臨走之前留下十斤什麽肉票,以及四張棉服票,說是每戶憑肉票可以每月在大食堂內領取十斤肉食,至於棉服票則是去被服廠兌換棉服用的,並且告訴他今天民宅內必須有人,因為有專門負責戶籍的人前來登記……
郭助對這一切感到不可思議,戴紅袖章的兵勇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邁出了門,這一探訪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徹底被鎮住。
江心洲上處處忙忙碌碌的景象就不說了,南岸碼頭他看見幾十艘運輸船來回穿梭,不斷將磚瓦石塊,糧食菜蔬甚至還有馬匹牲畜一船船往江心洲上運,身體壯碩的婦女以及看上去年紀有點大的男子,排列整齊的將船上物資往岸上抬,然後用獨輪車推走。
轉到三號四號大營外,能夠清晰的聽見圍牆裏麵傳來的戰馬嘶鳴聲,郭助還想進去看看,不過被大門口執勤的兵勇告知,此乃軍事重地,沒有將軍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轉到二號大營外,耳邊傳入的則是密集的火槍聲……
轉到一號大營,耳裏全是兵勇的喊殺聲……
轉到被服廠外,看到的則是和他一批上島的數百流民,手裏拿著那種稀奇古怪的棉服票前來領取棉服,幾張原本在他看來就是廢紙的棉服票遞進去,拿出來的則是一件件嶄新的棉襖……於是他再也沒心情轉下去了。
急吼吼的往回趕,可是他已經找不到安排他一家子的那間民宅在哪了,這裏成千上萬間民宅幾乎就是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
好在民宅這裏也有不少執勤的兵勇,不過人家問他住在哪一區多少號?他直接傻眼,鬼知道他住哪一區那一號啊。
最後整整耗費了大半個時辰,他才終於回到自己的住處,回去才從老婆孩子嘴裏知道,過來登記的人剛走,走的時候還留下兩床嶄新的被褥……
不過登記的人還說了兩點,第一所有新上島的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百姓,三天內必須前往做工處登記安排勞務做工,身邊帶有七歲以下孩童的除外,如果不願意做工的七天內自行離開江心洲,但是一應發放物品必須上繳,第二江心洲上嚴禁隨地大小便,如要方便必須去公廁解決,違者被發現扣除當月三斤肉票,小孩也不例外……
郭助沒有多說什麽,今天在江心洲上他看到的震撼的事情太多了,當晚就領了一家去了大食堂,最後用一張肉票真的換到一斤肉食的時候,郭助終於震撼了,他身為錦衣衛總旗,還不至於吃不起肉食,可島上的流民絕大多數都是窮苦人,一個月都未必能吃的上一頓肉,可隻要上了島入了戶願意做工就能每月吃到十斤肉!
定王仁義他早已知曉,可這仁義未免也太過了吧,定王收攏的流民可有十萬啊!
而且做什麽工他也打聽過了,可不是為了定王,完全就是為了他們自己,不管是建房子還是製衣製被全都是為了他們自己,除了從軍為定王效命的將士以外,其他人定王等於是不計任何回報的白白養著。
他從平陽逃出來自然是不打算從軍的,可當他從鄰桌一位四十幾歲的漢子嘴裏知道什麽是軍田製以及雷承百人的故事之後,再也淡定不下去了,知道明天就是征兵日之後,毅然決然的決定明天一早前去應征。
不過鄰桌那中年人很是鄭重的告訴他,想參軍可以!現在就得去,去晚了就不一定有機會了,要是換在十天前還無所謂,那三天的大征兵征兵上萬,現在每次正日子就隻收一千五,去遲了等下次……
郭助把老婆孩子送回去以後,跑去征兵點才發現連夜排隊等待明天征兵的漢子差不多已近兩千人,本想放棄等下次,可他後麵還有無數陸陸續續前來排隊的,一問才算開了眼界,原來這些來遲的家夥全都指著前麵的兄弟被淘汰呢……
第二天辰時,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人出現後征兵正式開始,郭助又是大開了一把眼界,前麵被淘汰下來沒能入伍的漢子,有的失落,有的不甘,還有的哭的像個孩子,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郭助的運氣很不錯,因為十天前那次征兵,招收了太多的新兵,所以這次要求嚴格了許多,前麵兩千人淘汰了將近一半,輪到他這一批的時候,那絡腮胡大漢讓他左右手先各拎五十斤石鎖十次,他輕鬆完成後還將執勤的兵勇手中長槍借了過來,舞了一套槍法,讓絡腮胡眼前一亮,後麵的測試也不用了,直接入伍……
於是郭助在一片羨慕的眼神中,光榮的成為了一名新軍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