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主人契約，海市蜃樓
黃慎兒歎道：“有的七仙終其一生也沒等到一個良人，終是人老珠黃拿著一生積蓄靠岸離開，會有新的年輕藝妓上船取代，七仙永遠都是七仙，船舫也永遠都是那艘船舫，可是下船的人卻是此生不再相信愛，不再相信男人，有的拿著千金孤獨餘生，有的吸引歹徒破財殞命，幸福的人卻是屈指可數。”
“老天真是不公平，我一個魔宮妖女，都遇見了我此生摯愛，而你們不過是賣藝不賣身的妓，與江湖賣藝賺取盤纏的俠士根本沒有分別，為什麽那些男人卻不懂得珍惜？我認識的好友，皇甫三兄弟，江家堡常歡，捕頭段如霜，還有無敵山寨的大當家金猛，都不是朝三暮四的臭男人，他們都真心愛著一個女人且不論歲月漫長。”
千尋聳了聳肩：“大概這就是為娼為妓的宿命吧！也或許，是我們的命不好，若不是聽說從前的七仙中有過隨著良人下船相伴一生的，我們也不會如此期待了！”
黃慎兒說道：“知道為何你沉入江底，卻能被池翎發現嗎？”
無燕搖了搖頭。
黃慎兒繼續說道：“有一個愛上池翎的男人，已經在船上生活半年了，每日相敬如賓，卻終究忍不住寂寞，昨日晌午後便跳江離開了，池翎覺得他是個好人，隻是還不夠愛她而已，罪不至死，他的水性不好，根本遊不到岸，所以池翎下江去追他，她沒有發現那個男人，卻發現了你。”
“看樣子，他已經成為這忘川江底的白骨了！”無燕說道。
綠珠不悅的說道：“今日船就要靠岸了，他卻連一日都等不了，死了也活該，他若不是拚命的想要逃離，翎姐姐也不會追不上他了。”
“為什麽一定要留在七仙船上等待男人帶你們離開呢？曲荷，你精通醫術，完全可以開一座醫館，筠而，你會武功，不開武館，也能追隨自己的心意闖蕩江湖，一定會成為女俠的！你們之中，有的會彈琴，有的會跳舞，都有一技之長，何苦在船上耗費年華呢？”
黃慎兒說道：“雖然在這賣藝的姐妹當初都不是自願上七仙船的，但上船以後卻沒有一個唉聲道怨的，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無燕搖了搖頭。
黃慎兒說道：“什麽樣的人才能淪落風塵？自然是些孤苦無依的柔弱女子，哪怕是筠而這樣一身武功的俠女，也毫不例外，命運讓這些女人走投無路，幸運一些的碰到了主人，不幸的，或是絕望尋死，或是青樓為妓，或是為奴為妾，能夠上船來的女人，便都是幸運的。
如果不想以死解脫卻隻能受盡屈辱狼狽不堪的苟活，倒不如上了這七仙船，在主人救下我們的時候，會告訴我們，如果我們願意，可以成為七仙船上的一名隻賣藝不賣身的藝妓，在那裏，所有的江湖人都會給七仙船主人一個麵子，不會有人敢對姑娘們輕薄的，即便是有人喝醉了，或是不懼主人的惡霸，船上也會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仙子保護著其他姑娘，而現在這個保護我們的人就是筠而。船上永遠都會有一個武功高強和會醫術的仙子，這便是主人的用心良苦。
接受這樣的條件，便可隨主人上船，上了船之後，主人便會與我們簽下一紙契約，所有賺來的錢都為我們個人所有，唯一的回報，就是船上的七仙能夠活的開心舒坦，見到主人予以微笑，池翎那樣冷豔的姑娘，見到主人都會露出崇敬的微笑。”
伏青青說道：“主人他總是救一些走投無路的姑娘上船，但卻從不利用大家為他賺錢。他的本意也不是讓我們大家賣藝取悅男人，而是利用我們的魅力掏空他們的錢袋而已，哪怕年老色衰下了船，也有足夠錢財享受餘生！所以主人才定下這樣的規矩，七仙船上不留客，怕是留的不速之客！若是遇到喜歡的男人可以跟他離開，但是那個男人必須在船上隨行一年，不得有魚水之歡，期間更有其他姐妹勾引曖昧，主人就是為了考驗這個男人值不值得托付！”
千尋說道：“七仙船的主人幫助我們脫離苦海，報恩也好，苟活也好，總之生活在七仙船上，雖然隻有我們七個人作伴，但卻樂得清淨自在，不用忍受紅塵中的是非，像是真正的仙子一樣，因為船上隻有七個房間，隻能容納七個藝妓，故而七仙船！主人待我們很好，所以七仙船上自在逍遙，何樂而不為？隻是，男人耐不住寂寞，女人也一樣，不然何苦寄托良人，卻又所托非人！”
無燕聽她們說完，隻覺得七仙船的主人十分神秘：“你們的主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說到七仙船的主人，黃慎兒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充滿了赤裸裸的愛慕：“我們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他總是帶著麵具，可是溫柔瀟灑，憐香惜玉，他尊重我們，關照我們，又不求回報，所以，哪怕一年隻能夠見到主人一次，我也願意永遠留在船上，直到白發蒼蒼，再也不能賣弄風塵。”
伏青青說道：“主人的確神秘，令人仰慕，但他救下我們的同時又隱藏著真實麵目，可見無論他對我們有多好，最終都不想與我們有任何牽絆，慎兒，我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無燕說道：“青青說的有道理，這世上的善人不少，既無所求又隱藏真實麵目的，不是浪子，就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這樣的人，你是無法將他馴服的！”
黃慎兒明顯是有口難言，最終都化作一聲哀歎，但是眼神卻盡是無怨無悔。
綠珠清脆的聲音打破了令人沉重的氛圍：“戌時了，今天該輪到我去點燈了。”說著，綠珠便跑出了房間。
說到點燈，無燕才發覺，房間的確有些昏暗，黃慎兒一邊點燃一盞燭燈，一邊說道：“別看白日裏，七仙船一片死寂，隱藏在縹緲煙霧中，但是每當夜幕降臨時，便會上上下下點滿燈，遠遠望去，燈火輝煌，照亮半邊天呢！有很多文人雅客登高眺望，將之稱為海市蜃樓。”
“聽你這麽說，我真的好想看看，船外是什麽樣的！”
“按照日子，一年之中此時停靠的一處岸邊該是花咒城了，等靠了岸，我帶你下船觀賞！現在，我們姐妹們該去著裝，準備接客了！”
其他人相繼離開，隻剩下黃慎兒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對鏡著妝，原來自己所在的房間是黃慎兒的，也不知道昨夜她與誰同睡，不過她的床真的很柔軟，很舒服，看了一會兒黃慎兒梳妝，便開始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隨即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正做著回桃花山莊的美夢，卻被黃慎兒叫醒，她已經梳好妝換了一件更為華美的黃色衣裳，比之前素雅的她更美豔了許多。
“無燕，你不是想看船外的樣子嗎？你起來我這就帶你去！”黃慎兒在無燕耳邊柔聲道。
無燕隨著黃慎兒下了船，卻看到船舫外麵隻亮起了一圈白燈，有些鬼魅之感。
但是無燕也知道單憑這點燈是不足以被稱作“海市蜃樓”的，黃慎兒拍了拍她的肩：“你先隨我去，回來就能看到你所想看到的了！”
無燕隨著黃慎兒同行，卻又不禁問道：“如果客人上了船，見不到你會如何？”
黃慎兒神秘一笑：“不見煙花，客不至船。”
無燕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踩在花咒城的土地上了，有些興奮的笑道：“聽說花咒城遍地繁花，隻可惜現在是晚上，無法欣賞。夜晚雖然看不到百花，但卻香氣撲鼻，一座充滿花香的城，想必生活在花咒城的人，都可以省下買香粉的錢了！”
“花咒城又被叫做香粉之城，這裏的香粉，款式眾多，所以每年抵達花咒城，我都會下船給姐妹們采購香粉。”
“慎兒，既然船不常靠岸，為何其他姐妹們不一起下船逛逛？”
“主人說過，每次靠岸，隻能有一個姑娘下船，每年抵達花咒城時，便都是我下來采購香粉，等下一次靠岸，是曲荷下船，她會采購藥物，這次你的傷，還要多虧她呢！”
無燕點點頭：“是啊，即便池翎把我救上來，沒有曲荷為我解毒，我一樣一命嗚呼！雖然你們遠離紛爭，遠離世俗，生活在沒人打擾的船上，可好像，是被囚禁的籠中鳥。”
“如果心有紅塵，若等良人，才會猶如籠中之鳥。有些姑娘，心無欲念，隻求平淡，七仙船，就是保護她們的城牆。”
無燕隨著黃慎兒購買香粉，她雖然一年隻來一次，但卻與老板十分熟絡，購買了其中不同的香粉後，便又帶著無燕返回七仙船停靠的岸邊。
再回來時，這裏早已人山人海，大家擁擠在岸邊，還真沒有一個壞了規矩硬要上船的。
黃慎兒笑著在無燕耳邊說道：“很快，你就可以看到船舫外的樣子了！”
說罷，黃慎兒便擠過人群，率先上了船。
無燕特意站在人群中，眼中映著七仙船上那一圈白色的燈光。
隨著一聲煙花聲響，船上頓時亮起七彩燈光，赤橙黃綠青藍紫交相輝映，讓這死寂的鬼魅之船頓時明豔璀璨，客人們蜂擁而至，竟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轉眼間，自己便是孤身一人了。
無燕終於明白為何那些文人雅客將這稱之為“海市蜃樓”了，因為美麗的那麽虛幻，好像撥動江麵它們就會消失，在船上那七位佳人的聲音和容貌都開始變得那麽不真切起來。
煙花滿天，人聲嘈雜，歡聲笑語，琴聲綿綿，一切是那麽熱鬧。
無燕抱著雙臂笑了笑，沒有再上船去，她對著七仙船輕輕的揮了揮手，喃喃道：“七仙們，再會了！”
隨後便轉身離開，也許不告而別，是為了留下些遺憾，若有緣再會，可再續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