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吃團圓飯大限將至
清晨的一縷陽光打在了臉畔，李葉蘇愜意的舒展著笑容，醒了過來。
若非脖子傳來的疼痛令她的笑容扭曲，她還以為那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在夢裏。
睜開眼睛後，她看到皇甫青天正坐在床邊，望著自己的目光極其溫柔。
他還在自己身邊！
真好！
李葉蘇一時忘記了疼痛，笑意愈濃，目光又從皇甫雷、莊兒、武月貞、玉翹身上一一掃過。
“該吃飯了，葉蘇！”武月貞走上前來，溫柔的說著。
李葉蘇點點頭，正要艱難的起身，皇甫青天卻已將她輕輕抱起。
在她受寵若驚之下，皇甫青天將她抱到了飯堂，所有人都早已圍坐在飯桌旁等她，風雪夫婦、花碧傾、皇甫雲、流星、飛盾、金猛、阮飛河、殷儲和常歡。
而各個苑裏的上等丫鬟也都聚齊，玉嬌、滿月、春映和秋映，月柒和月蓉，再加上蝶兒也都在一張大桌子前坐等了。
看到李葉蘇他們進來後，所有人全都站了起來。
有幾個中等丫鬟在一旁侍奉著，而所有的桃莊低等下人也都圍在了這裏，每個人的手上都端著一碗白米飯。
有幾張桌子同樣擺滿了豐盛的飯菜，芳香撲鼻。
皇甫青天將李葉蘇放在屬於她的位置上，柔聲說道：“外麵還不夠暖和，怕你身子受不住！就隻能在這裏湊合著吃了，擠是擠了些，但我知道，這是你想要的熱鬧！”
隨之皇甫青天、武月貞和大家也都相繼入座。
老爺，這第三件事，就是葉蘇想和桃莊上下，能夠一起吃上一頓團圓飯。
李葉蘇笑紅了眼眶，開心的說不出話來，隻是笑著看著眼前一張張熟悉而又舍不得的臉。
皇甫雲強擠出的微笑，他明明為了鳳綾羅那麽悲傷。
花碧傾看向自己那明顯愧疚的眼神，可她卻明明拚盡了全力。
連常歡都來了，他的身子明明是那麽虛弱。
還有那些曾經總被自己辱罵的下人，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那麽不舍和同情，可自己明明曾經是那麽刻薄和野蠻。
越是這樣，就越舍不得本該幸福的一切。李葉蘇強忍住悲痛，環顧一周，卻總覺得還少些什麽。
沉默了半晌，才忽然說道：“說好的團圓飯，少一個人便不是團圓飯。”說罷，便看向皇甫青天。
皇甫青天自是知道李葉蘇指的是誰，有些為難的說道：“無魚恐怕不會來了，你也知道他……”
“可衣服不是都穿上了嗎？難道這布料沒用？”李葉蘇的情緒有些激動。
“無魚知道你是因為為他去取衣服才遇到了……”皇甫青天沒有說下去，隨後起身，“好，為夫這就去替你把無魚給請過來。”
“青爺，還是我去吧！我一定把無魚帶過來。”說罷，流星起身離開。李葉蘇看到流星去請無魚了，才算放心，視線正好落在花碧傾的身上，而她閃躲著眼神，不禁笑道：“傾夫人，我很感激你，若不是你，我恐怕連這三個最後的心願都無法
完成。”
花碧傾別過頭去，哽咽了一下，隨後舉起一杯酒，站起身來：“我敬你！”
“隻可惜啊，我不便喝酒，莊兒，倒杯茶來。”李葉蘇笑道，“以茶代酒，還是可以的。”
待李葉蘇喝下茶後，無魚也來了，流星果然沒有食言。
無魚穿著平時常穿的衣服，但是露出來的雙手被包裹在布料製成的手套中，還有一層黑色麵罩遮住他的口鼻，全身上下，終是隻露出一隻完好的右眼和他的頭發。
無魚進來的時候，下人們自行讓開一條路，但是無魚注意到，有一些下人看向他的眼神還是充滿恐懼的。
他可以理解，怕死，並不是一種錯，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把生命放在其他之後的。
“你來了，才叫人齊了。”李葉蘇笑道。
無魚知道是李葉蘇執意要自己來的，可他說不出任何話，他看著李葉蘇，心裏很不是滋味。
“人齊了，大家可以食用了！”皇甫青天一聲令下，即便是如同嚼蠟，大家也必須要麵帶笑容的動起碗筷。
平日裏飯量最大的皇甫雷也是夾起一筷子放在嘴邊楞一會兒才吞進嘴裏咀嚼，一塊肉嚼了足足三十下。
更別說皇甫風、江聖雪他們，更是沒什麽胃口，隻是礙於李葉蘇，才盡量讓自己吃下，讓李葉蘇看著也不必傷心。
可無魚要吃飯，勢必就要摘下麵罩，他每吃一口，就要摘下再戴上，如此反複。
而每次他摘下的時候，都能聽到一些下人倒抽冷氣的聲音。
即便他也察覺到了，卻沒有抬頭看向他們，看向任何一個人，他不想，也不敢，最後手中的筷子隻是在沒動幾口的米飯中輕輕的摩挲著。
也不是沒人注意到，隻是大家都無可奈何，為了完成李葉蘇最後的心願，無魚也隻能暫時承受一些苦楚。
李葉蘇沒吃上幾口，便暈厥了過去，這頓飯吃的也是每個人都很難受，可是終於結束了一頓味如爵蠟的團圓飯，卻又突然希望這一頓飯，永遠都不會結束。
李葉蘇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回了南廂苑。
“我睡了很久吧！”李葉蘇虛弱的說道。
皇甫青天搖搖頭：“我還怪你休息的不夠呢！”
“多睡一會兒，就會少看你們一眼！”李葉蘇的語氣中充滿了遺憾。
皇甫雷跪在床邊瞬間紅了眼眶，而莊兒更是捂著嘴發出了嗚咽的聲音。
“老爺，大姐，我想單獨跟雷兒說幾句話。”
眾人便相繼離開房間，隻留下母子二人。
“雷兒，過來，讓娘好好看看你！”李葉蘇顫抖的伸出手。
皇甫雷跪爬著過去，將那冰涼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娘！”
“我的雷兒，娘恐怕命不久矣，真想在臨死前，能看到你成家立業，隻可惜，娘等不到你娶妻生子了。”
皇甫雷紅著眼眶：“爹都告訴我了。”
“你怪娘嗎？”
皇甫雷搖搖頭：“兒子沒能成家立業，實屬不孝，又怎會怪娘？”
“雷兒，娘雖不舍看到你不幸福，可你不能忘記，娘是死在東方聞思手裏的……”皇甫雷哽咽道：“雷兒不會忘記的，東方聞思對你痛下毒手，在那一刻我對她的恨，已經多過於愛了。我以為她可以控製得住自己的殺人**，卻沒想到，她連您都不放過
！”“雷兒，我聽說過，她練的那種邪功，是會有嗜血**的，她看我的眼神是那麽冷漠，可她下手殺我的時候，卻又是那麽清醒而淡然。雷兒，我要你永遠記住，無論她是失控還是清醒，無論是被逼迫還是自願，你都不要忘記，是東方聞思殺了我，是東方聞思毀了我們，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李葉蘇的聲音越發的激動，越發的充滿了憎恨
。皇甫雷平複著李葉蘇的情緒，哭著說道：“無論她是失了控，還是被白之宜逼迫，亦或是要報紫魄的仇，都不該牽連到您！如今……又是我親眼所見，我會忘嗎？我能忘嗎
？我隻是很恨，恨我如何就對她情有獨鍾，我不該，我真的不該！”
“誰都無法預料將要發生的事，就像你曾經也不會想到自己遇到的東方問，就是曼陀羅宮的小宮主，這是命運！”“這也許，隻是一個開始！娘，我注定要與她為敵了，怕是日後仍會有所糾纏，但是您放心，我跟她……已經不可能再在一起了。當日我放了她一馬，是因為我……我要償
還她對我的恩情，但是日後，我不會再手下留情！”李葉蘇緊緊地握住皇甫雷的手：“不，雷兒，我不用你為娘報仇，娘知道你對東方聞思根本下不了手，即便殺了她，你也不會開心，所以娘隻要你永遠都不要再跟東方聞思
有任何瓜葛，她是生，是死，是改邪歸正，還是與狼為伍，都再與你無關！你能答應嗎？”皇甫雷一想到要讓一個深愛著的人自自己的記憶中抽離，自自己的生活中抽離，愛恨不能，便十分痛苦，好像心髒上壓了一塊大石頭，叫他生不如死，但他還是用力的點
著頭，眼淚甚至迸濺到了李葉蘇的臉上，手上：“我答應您！”
李葉蘇也自是心疼的抽泣著，但她不能讓步，這會讓皇甫雷陷入不仁不孝的境地。“娘不想讓你痛苦，可實屬無奈！她對我下手，已足夠令你痛苦，我再逼你報仇，你又如何承受得住？與她不再有瓜葛，已是最大的報仇了。總有一日，你會明白娘的用心
良苦！”
皇甫雷提線木偶一般的點著頭，他的心很亂，思緒很亂，如果可以，他很想逃避，或是讓時間停止，等到他足夠堅強，便可以舍棄兒女情長，解決現在的局麵。
李葉蘇十分疲倦和虛弱，氣若遊絲的喃喃而語：“我的兒啊，娘終是看不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日了，娘能感覺到，娘的大限將至……”
說罷，便再度陷入昏迷之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