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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戲中重演,耳目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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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夜生寒心未眠,燭火夜盡淚滂沱。


  等到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常歡便已經起身開始準備,知道一夜漫長,所以皇甫雲留在常歡的房裏安撫他,把他的注意力引到別處去,讓他少些焦慮。


  本已經稍許小憩,但感受到常歡的動靜後,皇甫雲便也醒了,一看窗外,有些無奈的說道:“這才什麽時辰啊,你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昨夜還好好的,可看到天亮後,我反而又靜不下來了!”


  “唉!總歸是一夜過去了。”皇甫雲一邊起身一邊穿衣,“我看不如這樣吧,我們先去吃早飯,然後我再陪你去桃林走走,等時間一到,我們立刻就去闞雪樓!”


  常歡搖了搖頭:“我哪有心情吃飯!再說,現在也不是欣賞桃花的時候。”


  “男人啊,在愛情麵前,無論是誰,果真都是沉不住氣的!”皇甫雲笑道,“那我們就去街上走走,到了辰時,再直奔闞雪樓,可還成?”


  常歡這才答應,皇甫雲便陪他去街上走動了,淩晨的洛陽縣街道,看不到幾個行人,隻有打更人和巡邏的官兵,比較冷清和安靜。


  好不容易等到了辰時,二人便直奔闞雪樓而去。


  剛走到闞雪樓門口,就看到柳大善人和幾個家纏萬貫的商家老爺進去,門口還晃蕩著幾個乞丐,不過一瞧就是丐幫用來探消息的弟子。


  兩個人彼此對視一眼,皆是覺得奇怪。


  “看樣子,一品紅邀請的人不止你一個啊!”皇甫雲說道。


  常歡皺了皺眉:“如果不隻是邀請我一個,何必單獨給我寫信呢?這種事,完全可以不必要瞞著我吧!”


  進去闞雪樓以後,更讓他們大吃一驚的是,還有不少武林中人也在宴席中,他們此刻都已經坐在桌子前,一邊喝著茶一邊閑聊著。


  還沒等二人想通,便看到玉翹對著他們招起了手:“雲少爺,常少爺,在這呢!”


  怎麽桃莊的人也來了?常歡和皇甫雲更是感到不明所以,但兩個人不想引起眾人的注意,便隻好走過去。這才發現,皇甫青天、飛盾、武月貞、皇甫雷和李葉蘇都在,但丫鬟隻有玉翹跟著來了

  ,空出來兩個座位可不就是給他們兩個人留的嘛!

  “爹,娘,你們怎麽來了?”皇甫雲問道。


  武月貞把一張請帖放在桌子上:“雖然請帖隻有一張,但上麵說,要我們皇甫家的人都來捧場呢!”


  “是啊,雷兒原本還不想來呢,是二娘我硬拉著他來的!出來散散心,還能聽一品紅姑娘唱戲,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多好啊!”李葉蘇說道。


  武月貞笑道:“可惜,你大哥不來,你大嫂就留在家中陪他了!”


  皇甫雲有些嚴肅的問道:“娘,你是什麽時候收到這張請帖的?為什麽沒有跟我提過?”


  皇甫青天說道:“安管家說一品紅單獨寫了信給歡兒,恰好你倆在一塊,就沒再特意說起這事!雲兒,歡兒,你們有些不對勁,是不是這其中有什麽問題?”皇甫雲沒有回話,拿起請帖打開看了看,發現並無異常,請帖上也的確說一品紅要封音絕唱,宴請皇甫盟主以及夫人和公子們一同前來,等到唱完最後一出戲,將會徹底


  歸順桃花山莊。


  隨後,皇甫雲又看向四周,想必很多人都收到了請帖,難怪一些江湖門派,還有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和一些達官貴人,都聚在闞雪樓來了。


  武當掌門賀逐飛,旁邊坐著賀無痕和賀無暇姐妹倆,看到皇甫雲的目光望過來,賀無暇還用力的對他招了招手。


  峨眉掌門惠覺師太,旁邊還坐著她最為得意的女弟子林厭真。雖然華山掌門胡遺沒來,昆侖子虛真人和點蒼掌門步知天也都不在,該是不喜歡湊這個熱鬧,但驛站的弟子都來捧場了,不過丐幫、天音教、雲神教和唐門均無人前來,

  門口晃蕩的丐幫弟子也是沒有受邀,但看到熱鬧便都湊到門口來了。


  柳大善人和他的夫人,還有柳辰大和妻子姬笑綿都來了,姬笑綿懷中還抱著三歲的女兒柳懷君。


  皇甫雲看向常歡:“看來,一品紅是真的打算唱完最後一出戲,就徹底歸順桃莊了!”


  常歡有些不悅:“我沒想到,他如此大張旗鼓!”“怕是你以為他隻想唱給你一個人,卻沒想到這麽多人都來了,所以才吃醋了吧!”皇甫雲笑道,“說起來,雖然在你之前我就已經與一品紅結識,但我一直沒有過多注意,我一直覺得她不過就是一個性子比較清冷的伶人而已,現在才覺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有一日喜歡獨來獨往的一品紅,會為了你決定歸順桃莊,一品紅真的是想一心一意


  的跟著你了!”


  “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準備戲,準備酒水,又如何騰出時間寫好這麽多請帖,再送去各地?”常歡麵露不解。皇甫雲也有些疑惑和警惕:“我知道你心中有所懷疑,我又何嚐不是?不過請帖的事倒也好辦,畢竟一品紅認識的人很多,求人幫忙也不是沒有可能,即便沒有請帖,可聽

  人說起,自然也都會過來捧捧場,偽造一份請帖也有可能,誰也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沒有受邀前來觀賞一品紅的最後一出戲吧!”


  “如果是白之宜的陰謀呢?她不會是想在闞雪樓設下埋伏,好將我們一網打盡吧?”常歡低聲道。皇甫雲說道:“這裏真有什麽動靜的話,巡邏的捕快會不知道嗎?現在闞雪樓是一座空樓,也就等同於充公了,一品紅選擇在這裏唱最後一出戲,也要得到文縣令的批準以

  後,才能作此準備!可既然如此麻煩,又何必選擇闞雪樓呢!”“也許是未傾隱的死讓她做出這個決定的,最後一曲,也是最後的懷念吧!”常歡又低聲說道,“但若是白之宜選擇的,也算合理!闞雪樓的房間這麽多,藏幾個人還不容易

  ?巡邏的官兵也不是時刻都在,所以設下埋伏也不是難事吧!”皇甫雲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好半晌,才沉聲道:“眼下隻有我們兩個人有此疑慮,這的確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但總會有辦法的,既然她要演最後一出戲,我們就陪著她


  一起演,不管是一品紅,還是白之宜!”


  常歡點了點頭,二人這才坐了下來。


  皇甫青天和飛盾彼此對視一眼,兩個人均是覺得皇甫雲和常歡很不對勁。


  武月貞和李葉蘇倒是沒在意,玉翹更是翹首盼望著一品紅出現,而皇甫雷的思緒則一直處在放空中,更不會注意到什麽。就在大家興致勃勃愉悅等待轉為迫不及待略微不耐之時,有一個戲子緩緩走上台中,他畫著厚重戲妝,穿著華麗戲服,唱著咿呀戲曲,將所有人帶入戲曲的情景中,但這


  個伶人不是一品紅。


  皇甫雲和常歡彼此對視一眼,仍是充滿警惕。


  正有一個人高聲喊著我要聽一品紅唱戲的時候,又出現一個沒有穿戲服,著戲妝,反而穿著一身高貴卻又有些江湖氣息的黑衣男子上了台。


  一時之間,還有人以為是哪個門派弟子上去趕人,但那個男人卻明顯是為了這出戲而存在的。


  這下子眾人又被帶入戲中,可是皇甫雲和常歡卻很清醒。


  皇甫雲撞了撞常歡,低聲道:“那不是你常歡公子麽!看來,這是編排了一出你們愛情的戲啊!”


  黑衣男人吹笛,戲服伶人傾聽,曖昧不清的濃情蜜意,讓台下看戲的人都有些被感染其中。


  賀無暇聽著那一字一句的戲詞唱著他們從相遇到傾慕,便完全沉浸戲中,露出向往的癡呆眼神。


  伶人唱戲,男人癡望,那舉手投足,那神情身段,十足的優雅公子哥,玉翹有些天真爛漫的說道:“常少爺,那個公子跟你好像啊!”常歡的表情雖然很嚴肅,可是眼神卻似乎被這出戲勾引出了過去的回憶,也變得溫柔起來。雖然知道他們彼此相愛的人不多,大都是自己人,比如江家堡和桃莊,衙門的


  人也隻有段如霜他們知道,所以他心中有那麽一刻再想,也許是重雲在向眾人宣布,他們已經在一起的消息。


  台上戲子與男人在一處宅子相遇,戲子愛答不理,男人死纏爛打,最後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戲子被撕碎衣裳。


  “他不該那麽對她!”賀無暇抱著雙臂,十分入戲的說道。


  賀無痕說道:“因為他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她勇敢的承認愛著自己,不再逃避吧!”


  台上男人卻忽然開始後退,戲子起身一邊逼近,一邊將衣裳攤開,露出平坦的男人胸膛。


  而男人背對著觀眾,戲子卻是正對著觀眾,男人退到台子邊上,戲子也走到台子邊上,似乎是為了讓台下的眾人看得清楚一些。


  隨著這出戲開始上演,驚呼聲四起,連賀無痕和賀無暇姐妹倆都十分錯愕。


  那些已經入了戲的眾人中,有人驚呼道:“原來他是個男人。”


  常歡已經在台下變了臉,拳頭也握得哢哢作響。


  皇甫雲原本已經放鬆的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他看了一眼常歡,明確了他們的猜想,這的確是一個陷阱,因為一品紅自己是不會揭開傷疤給無關緊要的人看的。


  即便皇甫雲也是剛知道一品紅一直以來都在男扮女裝,但他沒有過多的驚訝,對他來說,龍陽之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畢竟江湖前輩也有不少的龍陽愛情驚豔了歲月。


  比如黑月教的教主千弓踏為了桃夭公子慕雪隱而傾盡一生,還有九殺劍客蕭陽錯和君杯盞之間的虐愛深情,都曾掀起過江湖一陣斷袖狂潮。


  而皇甫雲也看得出來,常歡知道一品紅真正的身份。這出戲已經演到了這個份上,皇甫青天和飛盾也自然明確了常歡和一品紅真正的關係,隻是看到常歡的反應,二人又不免嚴肅起來,因為常歡不是一個怕人知道他愛著一

  個男人的人,也不是心疼一品紅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他的眼中,是怒火,隨時都可能殺到台上的一股怒火。


  當即他們就覺得這出戲,不是一出簡單地戲。


  而武月貞和李葉蘇明顯還在因為台上戲子暴露自己男兒身而處在震驚中,眾人的驚呼,才讓皇甫雷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台上。


  台上男人酒醉街頭,戲子將他背回家,最後男人接受戲子,他們海誓山盟,吟詩作畫。


  賀無暇一拍桌子:“這就對了嘛!真的愛他,就不在乎他是男人還是女人了!”


  賀逐飛卻是一臉無聊:“本來要看一品紅姑娘唱戲的,結果倒好,聽了這不認識的人唱了大半天!還是一個男人跟男人的愛情故事,老夫實難接受!”


  “一品紅姑娘不是隻唱最後一出戲嗎?又怕大家千裏迢迢的趕來,就請別人也唱幾出唄!”賀無痕說道。


  賀無暇白了自己老爹一眼:“慕雪隱也喜歡男人,你們這些江湖前輩不照樣總是念叨著人家!”


  “那我可沒總念叨慕雪隱喜歡男人的事,我們大家說起,都是說他的陰謀詭計和深不可測的武功,還有他又狠又絕的手段!”賀逐飛說道。


  常歡的眼睛一直盯著台上,皇甫雲卻沒什麽心情繼續看戲了,隻盯著常歡,希望在他徹底失去耐心後,能夠及時阻止他的衝動。


  “夫人,原來他是男扮女裝的啊,可卻比女人還像個女人!”玉翹湊到武月貞耳邊說道,但是沒人注意到她眼底的震驚,和瞥向常歡的目光。


  武月貞點了點頭,但是有些不自在起來。


  台上男人說要隨著江湖人攻打魔宮,戲子暴露本是奸細的身份,將敵人的弱點告訴他,最後男人成功殺了敵人。


  但是戲子背叛的事也被魔宮發現,被召喚於魔宮後,被打的遍體鱗傷。


  奄奄一息後,身子被繩子綁住,緩緩吊上了空中。


  隨著戲子的消失,台下卻是一片安靜,眾人啞然,因為絕大多數的江湖人都已經猜出了這出戲演的是誰的故事了。


  隻有幾個不聞江湖事的商家老爺和達官貴人們在交頭接耳。


  台上戲子的消失,難道暗示著重雲已經……


  常歡正要憤然起身,被皇甫雲拉住。突然四根紅色綢子伴隨著花瓣落下,一個赤身裸體的人被緩緩的吊了下來,他的雙手被紅色綢子綁著,身子垂在半空。長發掩著臉,但也掩蓋不住傷痕,身上也是遍體鱗


  傷,一條黑色毒蛇纏著他的身子,露著平坦的胸膛,纖細的雙腿,毒蛇纏住了他的重要部位,也算是留給了他最後的尊嚴。


  所有人一片嘩然。


  隻有少許人驚呼道:“那不是一品紅嗎?”


  一些不明所以的達官貴人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那出戲,唱的就是一品紅自己啊!”


  “男人,真是個男人!”一些人開始搖起了頭,別過了目光。


  誰也不敢再承認,曾經對清冷素雅的一品紅起過色心了,也有人開始在相繼猜測和一品紅相愛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賀無痕有些驚訝:“無暇,這是在戲中,還是?”


  “好像,不是戲了!”賀無暇警惕的說道。常歡目眥欲裂,連皇甫雲也無法阻止他的憤怒,他正要飛身而去,想要把一品紅解救下來,卻隻聽一聲口哨聲響,黑色毒蛇卻忽然咬了重雲一口,而重雲也因為這個疼痛


  緩緩睜開了雙眼。“你動一下,他的身上就會多一個血洞!”隨著鈴鐺聲響,隻見水漣漪現身在與重雲平齊的七層樓閣的欄杆上,輕盈平穩,“你看是你的身手快,還是奴家的黑蛇王速度快。


  ”


  長年盤在水漣漪腰間的黑蛇王此刻正緊緊地纏著重雲的身子,被它咬到的皮膚正流著鮮血。


  常歡不敢再動,所有人都看到了重雲的身軀,他的傷痕,和此刻的侮辱,都讓常歡覺得如雷灌頂,他開始覺得眼前一陣暈眩,赤裸的重雲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重雲因為疼痛清醒了過來,他本以為自己還在曼陀羅宮的牢獄中受刑,可入目之處,卻都是他認識的人。他看到下麵的江湖人,還有一些眼熟的達官貴人都在用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有厭棄的,有作嘔的,也有憐憫的,一時之間,重雲感受到了絕望,這種絕望感,他已經好

  久沒有嚐過了。


  “是蛇女水漣漪!”


  “是魔宮的妖女!”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此刻都響了起來。


  也開始有人意識到危機而驚慌失色往外麵跑時,一個鬼魅如野獸的身影突然竄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黑衣少年半蹲在門口,手中扯著黑色閃爍著冷光的鐵鎖鏈,兩頭帶著鋒利的尖刀,正死死地盯著準備逃出來的人。


  有人認出了這個少年正是黑無常黑狼。


  沒人敢繼續往外跑,都留在原地抱著頭惶恐的喊叫著。“誰敢再吵,就要被黑白無常拔掉舌頭!”一個從天而降的女人用極為輕蔑的口吻說道,黑衣水袖,飄然脫塵,頭上的白色曼陀羅極為刺目,紅色眉毛和眼角又多了點邪魅


  ,她落在滿是花瓣的台子中央,笑望著眾人。


  此人便是白無常明虛掩。


  兩個人的威名雖然沒有水漣漪的響亮,但還是有不少人認出了黑白無常。


  就在皇甫青天、賀逐飛、惠覺師太等江湖人開始紛紛做好戰鬥的準備時,又有幾個人影紛紛現了身。


  七小蠻、雲細細,飛鸞,顧寒居,拓跋梟、荊飄飄、小水滴幾乎同時出現,分別站在不同樓閣的欄杆上。他們的表情和眼神,都讓人覺得十分詭異和恐懼,眾江湖人也為闞雪樓內免不了的一場廝殺而感到膽戰心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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