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一生傾盡,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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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武義德說話,她便決然回身,走到輪回崖邊,眺望著蒼茫遠方,層層白雲之下,煙霧繚繞,好似仙境,可惜再美的風景,如今都是索然無味,失去了色彩。
武義德焦急的喊道:“傾隱,別做傻事!”
“以後,你就是羽毛的主人了,義德,你一定會是個好主人,不會像我一樣!”未傾隱攤開手掌,是死去的紫澈,身體已經分成兩半,它一定很痛苦,死了都不能在紫魄身邊,紫魄和紫澈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是那麽孤獨,無盡的陪伴,隻有時間,漫
長,卻又好像靜止了一般,紫魄,你臨死的那一霎,會是怎樣的輕鬆呢!
武義德一點一點往前走,生怕驚動到她:“羽毛是你收留的,你就要負責照顧它一輩子,就像你曾是我救回來的,我就要保護你一輩子!”“這裏是我和紫魄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救了我的命,沒有他,我早已是輪回崖的亡魂,他雖要我好好活下去,可如今……”未傾隱回頭看向武義德,嫣然一笑,“他死了,
我該把命還給他了。”紫魄,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救我的,你隻是太孤獨,太痛苦了,將一個尋死之人留在人間,隻是為了有一個人,會比你更孤獨,更痛苦!如今,你做到了,可我的生命
,該由我自己掌控一次了,你說呢!
武義德悲憤的喊道:“未傾隱,你怎能如此自私的拋下你為慕雪隱而守的闞雪樓,拋下羽毛,拋下世間的一切?”“我命裏注定會遇到兩個男人,那第二個男人,淡雅著紫衣。是給我第二次重生機會的人,而他,將會奪走我高傲而絕望的真心,和我的命……”未傾隱淡淡的說道,“公子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紫魄也不在了,我已生無可戀。”“你的命掌控在你自己的手裏,你沒有必要為那所謂的命定而牽絆。我會照顧你的,求你,別死!”武義德哭喊道,他從懷中掏出一朵被壓扁了的雪芙蓉,“雪芙蓉,我給你
帶來了……這世上還有很多好看的花,你還沒有見過,很多好喝的酒,你還沒有喝過,很多美麗的風景,你還沒有看過!為什麽不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
未傾隱回頭看著他,表情是那樣悲情和平靜:“雪芙蓉花很漂亮,不過,你還是留給其她女子吧,我配不上這麽純潔的花!”
“哪怕隻有一次,不,隻有片刻,一瞬間,你的心裏不再是紫魄,而有一點點……一點點的武義德也好啊!”武義德無力的喊道。
“我答應請你喝金絲酒,我做到了,你也答應我,活著回來喝那剩下的半壺秋露白,你也做到了,我們彼此,已互不虧欠!”
“紫魄奪走你的心,你要用命去糾纏,那你奪走我的心,我是不是也該死命糾纏?”武義德一點一點的靠近,她似乎聽出了未傾隱的絕情,開始有些慌張。
“義德,對不起!輪回崖就是我的墳墓,我未傾隱生不能得到紫魄的心,死也要纏著他,做他的鬼妻!”突然她縱身一躍,毫不留戀的跳下輪回崖。
一條路終會有盡頭,一個擁抱也終會結束,你與我最終的了斷,是你盡然的去毀滅,而我將要不顧一切,去與你相見,亦要相欠。
紅衣卷起紛紛揚揚的紅色楓葉,就像鮮紅的希望被四分五裂的破碎在空中。
武義德飛奔而去,抓住的,隻是衣角擺在手尖的冰涼,而她自始至終沒有抬起頭來,但是武義德卻看得到,她臉上掛著的笑容,她一心赴死,不曾對自己有半點留戀。
煙花璀璨,卻難掩醜陋傷疤。容顏老去,須得笑看繁華。
時間流逝,隻剩下聲色沙啞,光陰飛逝,隻念流年一刹。
她是真的愛紫魄,愛到了骨子裏,可她永遠不知道,紫魄的心,究竟有沒有為她動過情,哪怕隻有一瞬。
餘情未了,一生傾盡,紅隱深淵,從今以後,這世間對她最後的描摹,該是這樣的了。
香魂一縷終究隨風散去,風裏還殘留著她身上的香氣,她絕美的微笑,她好聽的聲音,將永生永世定格在這一瞬間,葬在輪回崖底。
武義德失聲痛哭:“對不起……對不起……未傾隱,我武義德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對不起!”皇甫雲靜靜地走來,輕輕拾起雪芙蓉,將它扔下輪回崖,看它隨風飄揚,是那樣的淒零,對於皇甫雲這樣憐香惜玉的人來說,世上少了一個佳人,更何況還是未傾隱這樣
名聞天下的美人,除了感歎她的癡心,更多的還是惋惜。
“雲表哥,傾隱也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以你的武功,一定能救得了她,可你為什麽眼睜睜的看著她跳下去而無動於衷呢?”武義德扯住皇甫雲的裙擺,發泄似的喊著。
“義德表弟,我救得了她這一次,那下一次呢?死,對於一個人來說是那麽迫切的時候,便未嚐不是一種解脫了!”
武義德嘶啞道:“對不起,雲表哥!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靜一靜!”
“不差這一時半會了,你這個樣子被我娘看到,也會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你!”
一股窒息的痛苦在武義德心上肆意蔓延著:“為什麽連你離開人間的最後一句話,都是為了紫魄而說。”
“因為,你隻是未老板娘身後眾多的愛慕者之一,但她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你救了她,她也為你背叛過紫魄!”武義德翻身躺在懸崖邊上,身心疲憊:“是,她從沒有要求過我什麽,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可我不需要她的對不起,我隻想她好好活下去,可她連讓我繼續守著她的
機會都毀滅了!我武義德從來沒有愛過一個女人,未傾隱,她是第一個。”
傾隱啊傾隱,你讓我以後,還怎麽有力氣,重新愛上一個人呢!
他緩緩閉上眼睛,淚水淩亂的流出他的眼眶,鼻尖似乎還略過未傾隱熟悉的體香。
腦海裏,尤記初見,她穿著紅衣,騎著白馬,江聖雪的秀帕垂落在她的衣角,武義德一路追趕著她來到這輪回崖,自此結下不解之緣。
如今,仍是我追趕你來到這輪回崖,可你不再是坐在崖邊喝酒,而是為他殉情,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為什麽星沫蒼月死了,一起並肩作戰的朋友死了,都不及她的死,讓我心痛呢?”
“也許,這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吧,就算是當年的仇化骨,也終是敗在紅顏連空這個溫柔鄉了。”
“可我不是英雄,我隻是鑄劍山莊裏每日都守在鑄劍房裏的鑄劍師而已,我不愛美人,更不愛功名,我什麽都不想要,我隻是喜愛鑄劍而已啊!”“但你卻愛上了未傾隱。男女之事,怎一愛字便可說盡,傻小子,未老板娘雖已經香消玉殞,但她是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九泉之下相聚去了。義德表弟,接受現實吧!這是她
想要的,你該成全她!”
“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我根本做不到!”武義德沉聲道,“如果換成鳳綾羅一心求死,你會成全她嗎?”
皇甫雲微微一愣,隨後歎道:“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現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終究隻是想讓你振作起來。”
“從今以後,這洛陽除了桃花山莊,再也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了。”
“我明白。”
“今後,若非必要,我不會再踏出鑄劍山莊半步,什麽江湖啊,我本就無心向往,如今,更是無所戀!”皇甫雲在武義德身旁坐了下來,看這萬丈深淵,有種悲壯之感:“這樣也好,這江湖,太多的生死離別了,我非厭倦,但我更願意窩在溫柔鄉逍遙此生。若不是身在桃花山莊,複姓皇甫,我也不再踏入江湖半步,萬千人的生死,這責任太重大了,但江湖之大,有人想走出去,自然會有人前仆後繼的湧進來,背負它們的人不會消失,也不缺
少斷魂笑使一個。”
“你知道我最憎恨的是什麽嗎?”武義德歎道,“我太軟弱!傾隱可以為紫魄毫不猶豫的殉情,我卻做不到!”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未傾隱沒有家人,但你有!你背負的,遠遠要比未老板娘多得多!誰又能輕易放下?所以你不想再來這傷心之地,乃是人之常情。”
“連死都是一件難事,真是可悲!”皇甫雲溫柔的拍了拍武義德的胸口:“人活著,要背負的太多了,那些逍遙自在的人,不是看破紅塵,就是孑然一身,倒也不必羨慕,未傾隱,她覺得自己值得,那便值得
,因為,即便是你,也無法真正的體會未傾隱的心。”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以前我以為我能拯救她傷痕累累的心,可直到我眼睜睜的看著未傾隱死在我麵前,卻什麽都做不了,我才明白,一直以來,我都太自以為是了!”“就算你可以拋下一切跟著她一起跳下去,她也一心向往著紫魄,不會對你動心分毫,雖然對你很殘忍,但我不得不真心希望未老板娘能夠得償所願,世上不少癡情人,癡
到誓死相隨即可貴!”武義德起身坐起,雖然還是有些垂頭喪氣,無法走出未傾隱已死的悲傷,但多少還是有些平靜了下來:“真不敢相信,這世上再也沒有未傾隱了!好像我與她相識,與她徹
夜長談,與她把酒言歡,都是一場夢!”“紅顏已逝,但她的故事一定會流傳在江湖中!”皇甫雲攤開手掌,接住一片紅色楓葉,喃喃道,“你方才問我,如果換成綾羅一心求死,我會不會成全她,我現在回答你,我不會救她,我會抱著她一起跳下去,毫不猶豫的跟著她一起死,她休想與我劃清界限,哪怕是陰陽也不能阻隔!皇甫家少我一人,至少還有後人,大哥和三弟也會替我
安撫我爹和我娘,減少他們的悲傷,讓我沒有後顧之憂,所以,我能理解你,但我更理解未傾隱!”
武義德被皇甫雲眼裏的那份堅定驚得說不出話來,自己尚且如此,不知道皇甫青天和武月貞,甚至是皇甫風和皇甫雷聽到皇甫雲這樣說,會是怎樣的心情。
“既然你這麽想死,何不現在就先走一步呢?反正鳳綾羅必死無疑,你也不會等太久的,那個賤人很快就會去下麵陪你的!”一個聲音傳來,在這輪回崖上空蕩的回旋著。“誰?”皇甫雲和武義德同時麵容一震,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