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以身封毒,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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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皇甫雲已經做好這染血封靈的準備,所以他沒有像武義德那般慌亂,而是快速朝準備攻擊常歡和江聖雪的雙飛燕飛去。
雙飛燕沒有想到,皇甫雲竟然破了瘴氣結界,一時之間驚訝不已。
“美人,雖然我皇甫雲從不跟女人交手,但是為了保命,可別怪雲少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了!”皇甫雲繞到雙飛燕的前麵,和常歡並肩擋在江聖雪的麵前。
而江聖雪半跪在段如霜的旁邊,因為過於緊張已滿身是汗,竟然感覺不到一絲寒意了。
隻見原本朝皇甫雲襲來的暗器金扇子竟開始攻擊起了雙飛燕,而雙飛燕有所察覺後惶然躲避。
金扇子遇到毒氣會以扇動扇中毒氣來與之融合,遇到內力便成為飛速旋轉的傷人暗器,好幾次都從無燕和香燕的脖子、眼睛等眾多要害之處劃過。
因為重瞳的緣故,雙飛燕即便是內力消損,也能輕易躲過,因為看到的暗器軌跡會比平時清晰萬倍。
“你射出的暗器連你都傷,看來這七桃扇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常歡自然注意到了皇甫雲被金扇子襲擊的那一幕。“它到我手上沒多久,還沒培養出感情來呢,今天是我第二次使用它!而且沒有它,今天我們就算死在那兩個蛇蠍美人手上了!”說著,便去探望段如霜的傷勢,“段如霜怎
麽樣了?”
常歡扭過頭來,沉聲說道:“他護住了心脈,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雙飛燕的毒無藥可解,恐怕段如霜挺不過去了!”
皇甫雲皺緊眉頭:“我們要趕快脫身,去找殷老頭,殷老頭救不了,就隻能找星叔叔了!”
“恐怕時間不夠了!眼下隻能活捉雙飛燕!”常歡說道。“難道眼睜睜的看著段兄死?”皇甫雲平時一副滿麵笑容的模樣,見到段如霜這個樣子,竟也笑不出來了,“你明知道就算活捉了她們,那兩個女人也是不可能出手相救的!
”
常歡沒有再說話,因為他也明白,無論是去找殷儲,還是星天戰,亦或活捉雙飛燕,都是無計可施的!
江聖雪看著段如霜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而且唇間已經泛起了黑色,胸前的傷口已經凝固起來。
她暗下決心,咬了咬唇,俯身而下,正要湊過去的時候,卻被常歡一把拉住:“江聖雪,你想幹什麽?”
“既然沒有解藥了,就隻能用嘴把毒吸出來吧!”江聖雪仰起頭,輕聲說道。
“你以為是普通的毒,用嘴吸出來就沒事了嗎?連你都會跟著一起死,你想讓皇甫風瘋掉嗎?還是想讓姑姑氣死?”常歡忍不住怒聲說道。
江聖雪癱坐在地,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常歡很少對自己發火,看來,自己還真是毫無用處!
皇甫雲看著被金扇子糾纏的雙飛燕,不禁怒從中來,哪裏還有一點憐香惜玉之心了,他打開七桃扇的一折扇麵,又發出不同的暗器出來。
香燕早已失去耐心:“好煩啊,姐姐!”
“這些暗器對我們沒有威脅,不過是要損耗些內力罷了,我來對付這些暗器,你去殺了他們!”無燕擺脫不掉暗器,也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不禁狠聲說道。
“也好,反正那個段如霜也快死了!”
說完,香燕便留下無燕一個人對付七桃扇的暗器,獨自衝向了皇甫雲和常歡。
二人與香燕對抗起來,卻忘記香燕的鳴影雙飛還沒收回,再次被瘴氣結界所圍住的二人,眼睜睜的看著江聖雪和段如霜再一次陷入危機。
而對瘴氣無可奈何的皇甫風,見到江聖雪陷入危機,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便舉起神封刀打算硬衝過去。
銅鏡卻在這時一把拉住皇甫風:“你還不能死,否則江姑娘會傷心的!”
“放手!”皇甫風冷冷說道。
“我有辦法對付這些瘴氣!”銅鏡沉聲說道,然後便放下了手中的劍,劍尖墜落在地,插進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像一個孤寂悲情的俠客那帶著絕望的背影。
銅鏡解開自己胸前護住心脈的幾大穴位,隨後他運用全部的內力,緩緩走向瘴氣內。
“銅鏡!”皇甫風愣在當場,正要衝過去想將銅鏡拉出去的時候,銅鏡卻大聲喊道:“別過來,皇甫風!”
“你……”
“你不能過來,你過來也無濟於事了。這是以身封毒,我將這些毒融進體內,製造出一個缺口,你們就可以出來了!”銅鏡說完,便開始痛苦的顫抖起來。
這些瘴氣的毒被他吸進身體,銅鏡的肉身很快就變作黑紫色,駭人之極。
就在銅鏡倒下的時候,皇甫風急忙跑了過來,想要將他扶起,銅鏡卻又大聲喝道:“別管我,去救江姑娘!”
皇甫風看著他的眼神突然充滿了感激和不解,可他已經不能再猶豫了,於是他咬緊牙關,便衝向江聖雪那一邊了。
就在香燕的毒爪伸向江聖雪的時候,皇甫風的神封刀已經飛了過來,險些砍斷香燕的手,香燕及時收回,但還是心驚膽戰的喘著粗氣。
“夫君!”江聖雪嚇得聲音都抖了起來,看到皇甫風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頓時心安了不少。
而皇甫雲和常歡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轉眼間,無燕也是身受重傷,這些暗器實在難以對付,像是充滿了靈性,隻要自己不停止呼吸,那些暗器就不會罷休似得。
香燕朝她飛去,顫聲道:“姐姐,銅鏡中了我們的鳴影雙飛,已經無藥可解,再做停留,隻怕我們也不能活著回去了!”
憤恨的看了一眼皇甫雲,無燕咬著牙不甘心的道:“我們撤!”
無燕和香燕再一次合體,設置的瘴氣結界將攻擊她們的暗器圍困在此,這一瞬間的功夫,二人也已雙雙逃離了。
皇甫雲舉起七桃扇,被困住的暗器頓時從瘴氣結界內穿過,重回七桃扇內,而暗器劃破的瘴氣出現缺口,皇甫雲和常歡也都出來了。
“夫君,段捕頭他……”江聖雪忍不住落下了眼淚。皇甫風看著快要奄奄一息的段如霜,卻無能為力,不禁看著他,想起了平日裏自己對段如霜總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想起段如霜總是恭恭敬敬的叫著自己風大哥,想起
段如霜在他家徒四壁的房子裏慵懶悠哉的躺著。
阿阮扶起銅鏡,因為銅鏡的舍身取義,讓她不禁覺得敬佩起來。
銅鏡虛弱的說道:“琳琅,扶我去江姑娘那邊!”
聽著銅鏡叫自己琳琅,不禁心中一陣感動,便扶著他朝江聖雪的方向走去。
“我有辦法……救段如霜!”銅鏡輕聲說道。
“什麽辦法?”江聖雪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卻又好生驚訝,“銅鏡大哥,你這是怎麽了?”
皇甫雲看向銅鏡,皺了皺眉:“你中毒了?”
“你們把段如霜扶起來!”銅鏡自顧自的說道,沒有理會他們的問話。
皇甫風皺緊了眉頭:“銅鏡,你還要以身封毒嗎?”
“皇甫風,我本就身中劇毒,無藥可救了!在我死之前,還能救一條人命,這是我的造化!”
江聖雪感到無比震驚,顫聲道:“你說什麽?身中劇毒?怎麽會這樣呢?”
“銅鏡用身體吸了那些瘴氣,我才能及時出來救你!”皇甫風緩緩說道。
“銅鏡大哥……”江聖雪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是該多些感動?還是怪他為何要犧牲自己去救那些本就想殺了他的人?還是該自責呢?
銅鏡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你們都在憐憫我這個魔宮的人嗎?我殺了那麽多人,如今隻是救一個人而已!”
“可你不止是救了一個人!”皇甫風輕聲說道,心裏早已在對銅鏡的所作所為感到不解的同時,又多了很多的感激和敬重。
銅鏡盤膝而坐:“好了,我也是要死的人了,難道你們非要等我死了,來不及去救段如霜,再後悔為何會如此優柔寡斷嗎?”
聽他這麽說,皇甫雲和常歡這才將段如霜從地上扶起。
銅鏡開始動用最後一絲內力,將段如霜體內的毒用掌心間的內力吸出,等到徹徹底底吸出的時候,銅鏡已經吐出一大口黑色鮮血,倒了下去。
“銅鏡!”阿阮有些不忍的將他抱在懷中,“你真傻!”
“銅鏡大哥!”江聖雪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突然覺得好殘忍。
“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對嗎?”銅鏡的聲音極輕,輕的讓人不忍再聽。
“你救了我們的命,是你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阿阮說道。
“我自知命不久矣……我隻有一個心願,希望你們也能幫我完成,我想在臨死之前,還能見琳琅最後一麵!”
阿阮低下頭,沉默起來:銅鏡真是一個癡情的男人。
江聖雪哭著說道:“夫君,看在銅鏡大哥救了段捕頭、救了我的份上,就完成他最後的心願吧!”
皇甫風還能說什麽呢?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帶著銅鏡,騎著馬率先前往盟主堂去了。
段如霜已經沒事了,隻是還在暈厥中。武義德背著他,同眾人一起回城。
“總算可以鬆口氣了!”皇甫雲說道,“沒想到,銅鏡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是啊,沒有銅鏡,別說我們了,段捕頭可是必死無疑了!”武義德歎道。
“隻可惜銅鏡……哎!”皇甫雲也歎了口氣,他頂不喜歡這凝重的生離死別。
阿阮默默地走在後麵,隻覺得心情一陣煩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能是銅鏡的舍身取義,讓她對好人和壞人的定義有了些許改觀吧!
皇甫雲看向聞且:“聞且,看不出來啊,你小子調戲姑娘有一手啊,還是魔宮的雙飛燕!直接解人家姑娘的衣裳,雲某我都不好意思!”
聞且看著他動了動嘴唇:我和她是私人恩怨。
“銅鏡大哥是個好人,是我害死了他!”這會銅鏡和皇甫風都不在了,江聖雪才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
“他是罪有應得,你不用這麽傷心!”常歡說道。
“常歡,我不許你這麽說!”
“那我該怎麽說?如果不是常歡把你劫走,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嗎?丐幫的那幾個兄弟就可以白白丟了性命嗎?”
江聖雪無言以對,卻還是有些委屈的說道:“可他救了段捕頭的命,不也算將功補過了嗎?”
“阿嚏……不管怎麽樣,反正我們四個算是白白在這深冬埋伏一夜了。”常歡說道。
江聖雪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們那是活該,誰讓你們不遵守約定,暗中埋伏的!”
“這還不是為了你,江聖雪!”常歡冷聲道。
“我是你表姐!”江聖雪白了他一眼,又偷偷的抹眼淚去了。
看她這樣,常歡也隻好說些軟話了:“表姐,你隻看到他現在的善良,那他過去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嗎?”“人哪有善惡之分?銅鏡大哥再壞,可他為了救他的妻子可以赴湯蹈火,還為了救我救段捕頭中了無藥可解的毒。可你們這些正派之人,非要去追殺一個已經放下屠刀準備
退隱的人,再多的罪,用以後的善也可以彌補的啊!”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他的善,就是為了還他的惡,他做的那麽多惡事,卻用一件善事就彌補完了,真不公平。”常歡淡漠的說道。
“人之將死,你還講什麽公平不公平,常歡,你真不愧是常歡,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江聖雪無奈的白了常歡一眼。
常歡撇了撇嘴:“不過這個銅鏡竟肯為了救你和段如霜,而以身封毒,倒也讓我佩服!”
皇甫風帶著奄奄一息的銅鏡,飛速的來到了盟主堂。
不容片刻耽擱,皇甫風背著銅鏡來到萬裏長宮,打開第二道門機關的時候,皇甫風隻知道自己的聲音也不像平時那麽淡定了:“琳琅就在裏麵了,銅鏡,你要堅持住!”
隨後,皇甫風清晰的感覺到銅鏡在他的背上點了點頭。終於打開了第四道門,皇甫風帶著銅鏡來到了放置琳琅的藥缸麵前,皇甫風把銅鏡放下,卻在這時發現,銅鏡雖是睜著眼睛,可是那瞳孔卻已經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斷了
氣。
皇甫風歎了口氣,內心之中突然湧出一絲淒涼之感,他為銅鏡合上了雙眼:“隻差一步,你就能見到你的妻子了!”
“琳琅,你還好嗎?”皇甫風看向琳琅,可是久久得不到回應。
忽然間,皇甫風覺得這裏的血腥之氣讓自己有種難以呼吸的沉悶感。
琳琅不知何時停止了呼吸,她死了,甚至不知是何時死的,可她睜著的雙眼,竟然滑下了一滴眼淚,最終還是會幹涸在她無止盡的思念裏。
皇甫風想起琳琅在盟主堂接受審判的那一日,這個倔強的女子呢喃著雙唇說著殺了我。
這對苦命鴛鴦啊……到死都沒能見到彼此最後一麵……銅鏡還是幸運的,即便是阿阮假扮的琳琅,可也算是個念想,可是琳琅呢?孤獨的在這第四道門裏承受無邊的疼痛和黑暗,即便再思念自己的夫君,卻也明明知道,他們
是到死都不可能再見了,所以她也死不瞑目,皇甫風有些同情的也為她把雙眼閉了上。
“銅鏡,你是為了聖雪而死,這個恩,我一定會報,我會讓你和琳琅永遠在一起的!”
陰陽境內連陰陽,婆娑洞內淚婆娑。
兩道黑色身影從天而降,往陰陽境內走去。
水漣漪卻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險些癱倒在地,幸好被漆曇扶住:“你怎麽了?”
水漣漪隻覺得身體不適,卻又說不出哪裏不適,疑惑的說道:“莫不是,這滴血漣漪也有副作用?”
“我來幫你瞧瞧!”說著,漆曇便開始為水漣漪把脈,卻突然麵色一驚,隨後說道,“水護法,恐怕你不能進去了!”
“為什麽?”水漣漪皺緊了秀眉,那略帶一絲疲倦的麵容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有了!”
水漣漪頓覺五雷轟頂,不可置信的抓住漆曇的手臂:“我有了?你是說,我有身孕了?”
漆曇輕輕的點了點頭:“水護法,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能再進陰陽境了,否則會對孩子不利!”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水漣漪似乎還不能消化這個事實,蒼白如雪的麵容摻雜著半悲半喜的神色。
“我一個人進去看看死士與藥的融合,你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漆曇獨自走進陰陽境內,而水漣漪癱坐在洞口,心中五味雜陳。
這是銅鏡的孩子……
是那一日種下的因,如今的果,是該留下來,還是永遠的毀掉。
忽然間,水漣漪痛苦的慘叫起來,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在腐爛,再裂開,發出腐臭的味道,令她忍不住吐了起來。
眼淚與血水縱橫交錯,腐爛的肉翻開掉落,帶著血肉藕斷絲連,駭人之極。
我不能再想了,我不能再想了!
“啊……啊……”水漣漪卻忍受不住來自身體疼痛的折磨,淒厲的慘叫起來。越是不能去想,她的腦海裏卻越是忘不掉,直到她全身再無一處完好皮膚,在這痛苦卻又滿足的想念裏徹底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