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行規
會議室，朱子清拍拍屁股找石慶雲兄弟倆玩去了。陳國利他們就沒有那麽痛快了，相反，此時他們就好像吃了一坨翔一樣難受。
??“太囂張了。他……他以為自己是什麽人。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兒，寫兩部書就認為自己了不起了。他知道什麽叫電視劇嗎？”甘柳平哆嗦著嘴唇說道，顯然被氣的不輕。
??“投資一兩百萬就覺得自己是個有錢人了？在座的哪個不是百萬身家，擺臉色給誰看。”
??“不滿意了拍十遍百遍，他以為自己是誰啊？幼稚、無知。”
??“……”
??其餘幾位也不忿的譴責道。擱在平時，他們隻會躲在一邊看笑話。因為他們既是搭檔，也是競爭對手。對方倒黴他們自然是喜聞樂見。
??可是今天不行。超出劇本拍攝的可不隻是甘柳平一個，在座的哪個是按照原劇本拍的？甘柳平隻是倒黴被推出來替大家吸引火力。
??想到朱子清的惡劣態度，想到如果自己的甘柳平，他們不但升不起看笑話的心思，反而變得同仇敵愾。
??可是不管他們心裏有多不爽，也隻能忍著。誰讓對方是最大投資商、原作者、劇本總編輯、劇組總監製呢。
??唯一能和朱子清掰腕子的隻有身為總導演的陳國利。可是自從朱子清離開，他就一直陰沉著臉一句話都不說。幾人口水都快說幹了，他依然沒有反應。
??最後，甘柳平實在忍不住問道：“陳老師，到底怎麽辦你倒是給個章程呀。總不能就這樣讓一個毛頭小子騎在我們頭上吧。
??“唉。”陳國利長長了歎了一口氣，說出了一句讓其他人目瞪口呆的話：“如果騎在脖子上能讓他消氣，我馬上就把脖子洗幹淨送到他跟前。”
??“陳老師這……這……”
??“這事怪我，應該提前把他的身份給大家說清楚。要不然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陳國利沒有理會震驚的眾人，自顧自的說道：
??“他說拍十遍百遍一點都不誇張，他現在應該有億萬身家了吧。而且這些錢是他用了不到兩年時間掙到的。”
??“不可能吧？我知道他在文壇名聲很響亮，也除了幾本暢銷小說。可稿費也不應該有這麽多錢吧？”有人不相信的問道。
??“我也不願意相信是真的，可調查結果就是這樣。”陳國利無奈的說道，這個人的疑問和他剛剛獲知這個消息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
??十九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郎，靠寫作兩年掙了一億多。這實在太假了。什麽時候寫書這麽掙錢了？
??可是最後在確鑿的證據麵前，他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
??“最讓人忌憚的不是他的錢，而是他背後的關係網。”
??“他不是平民出身嗎？縱然寫書認識了不少人，又能有幾個？”
??“嗬嗬……他是陶林家的孫女婿。陶安平、林開山這兩位你們應該聽說過吧？聽說朱子清深的這兩位的賞識，直接把最疼愛的孫女許配給了他。”陳國利苦笑道。
??“啊，陶安平？不會是前段時間新聞上說的那個新任總參謀長吧？”有關注時事的某導演小聲問道。
??“對，就是他。”陳國利點頭確認道。
??“噝……”所有人同時吸了一口冷氣。
??甘柳平手一抖，杯子裏的水灑了一身也無暇理會，追問道：“陳老師，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你知道購買這部戲的改編權的時候，是誰陪他一起來的嗎？陶應雙。”陳國利精神恍惚的說道：“陶應雙就是陶安平的親兒子。”
??僥幸心理被打破，在座的幾位導演頓覺坐立不安。總參謀長，這可是總參謀長。
??他們在無知也知道，這是軍委排名前五的實權派。打個噴嚏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這句話可不隻是說說。
??朱子清居然是他家的孫女婿，要是知道這一點，他們早就跪舔了。哪還敢在這裏唧唧歪歪。
??想到陳國利知道對方的身份卻不告訴他們，其餘幾位導演都用不爽的目光看著他。這麽重要的消息你丫居然不提前說，以後還要不要一起混了？
??“不用這樣看著我，這個消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見幾位助手依然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陳國利賭咒發誓道：“我說的是真的。要是有一句假話，管教我出門被車撞死。”
??“你剛才不是說，商談改編事宜的時候陶……應雙也跟著的嗎？那時候你不知道他們的關係？”都什麽年代了，誰還相信誓言這東西。
??“朱子清所有的小說作品都是在陶應雙的四聯出版社出版的。當時我以為他們隻是合作關係。誰能想到他們是親戚啊。”陳國利趕緊解釋道。
??對這個答案，其餘幾人雖然不滿，但表現的都挺信服。倒不是他們相信了陳國利的話。而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除了相信就再沒有別的辦法。
??“陳老師，你說我們該怎麽做？大家夥都聽你的。”
??“對對對，陳老師你放手去做，隻要能挽回和他的關係，付出在大的代價都值。”
??“等會我去給他道歉，看看他什麽意思吧。不過有一點一定要記好，後期剪輯的時候一定要盡量往劇本上靠。把你們添加的那些吸引人的亮點全部去掉。”陳國利看著這幾位搭檔，以前咋就沒發現他們這麽無節操啊。
??“當然當然，一定要按照遠劇本來，我們要尊重編劇的意見。”眾導演哪敢說個不字。
??再說，後期剪輯是總導演和監製的事情。除非獲得允許，聯合導演是沒有資格參與的。他們的意見可有可無，自然答應的很爽快。
??歎了口氣，陳國利起身離開了會議室去找朱子清。早知道朱子清的背景這麽嚇人，他絕對不會自作主張。
??在他看來這根本就不怪自己，國內哪家導演拍片是按照劇本來的。如果全都按照劇本來，導演不就成編劇的傀儡了。那還要導演幹嘛，直接讓編輯上不就行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看到一個故事都有自己的理解。導演是想法最多的一個團體，也是最自我的一個團體。
??他們總不停的冒出一個有一個想法，並且在拍戲的時候把這些想法添加到劇情裏麵。所以，導演和編劇在很多時候是對立的。
??如何處理編劇和導演之間的這種矛盾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不可否認的是，美帝那邊對這個問題的處理辦法相對來說是最合理的。
??他們擁有編劇協會。一個劇本寫好就去編劇協會注冊。找到投資商之後，會根據投資者、導演等人的意見進行一次修改。
??這個修改必須得到編劇的同意才行，要不然就是違法行為，要付法律責任的。修改過程中編劇依然具有很大的話語權。他不同意，可以隨時終止修改。
??劇本修改過後，投資者和編劇協會等多方會對劇本就行最後確認。一旦確認並進入拍攝過程，原則上誰都不能動劇本。導演不行，編劇也不行。劇組必須要按照劇本拍攝。
??好萊塢那些導演為什麽沒喊著自己成編劇的傀儡了？懂行的人都知道，劇本隻能提供一個大概的方向。細節問題還要靠導演去填補。
??影視作品可不是劇本寫得好就能成功。把簡單的劇本轉換成色彩斑斕的影視劇，是一個多元化的事情。
??畫麵背景怎麽設置，演員怎麽表演，長鏡頭還是短鏡頭，色彩亮度，服裝道具……有時候，演員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影響一部戲的質量。而這些都要看導演的。
??編劇提供一個故事，導演想把它具現。這不存在誰是誰的傀儡。而且拍戲也是一項團體活動，單純靠一兩個人是沒有辦法完成的。
??國內是如何處理這些事情的？直接把編劇踢開，導演可以根據自己想法任意修改劇本。單純的編劇在國內娛樂圈是沒有地位可言的。
??這也是為什麽國內願意從事編劇工作的人那麽少的原因之一。從事編劇工作的人太少，好的故事自然就會變少。
??好劇本少，好的電影也就跟著減少。最後影響整個影視行業的發展。這是個惡性循環，可惜行業規則就是如此。
??大家不知道這是個不好的現象嗎？知道。為什麽不做出改變？因為沒人願意多出一個分蛋糕的人。
??導演、製片人不願意。編劇的話語權增強，就會分薄他們的權力。他們自然不願意。
??娛樂公司不敢，也不願意。這麽做會得罪導演，在導演一邊大的國內娛樂圈，他們不敢這麽做。
??再說編劇的地位提高了，劇本費用要上漲，甚至編劇會參與分紅。影響他們的收入。
??最主要的是，影視圈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相反這種製度下大家過的都挺好。
??雖然幹不過好萊塢，但國內市場已經足夠讓他們吃個腦滿腸肥了。沒必要做出這些改變。吃力不討好。
??在這種大環境下，陳國利等人拍攝的時候修改劇本實在在正常不過了。
??在他們看來，這部戲沒有女人，沒有名演員，劇情平淡，典型的三無電視劇。如果不添加一些吸引人的元素，收視率肯定很慘淡。
??這些人都是拍過很多不電視劇的人，自認為把握住了市場。在拍攝的時候忍不住添加了一些自認為吸引人的元素進去。
??剛開始陳國利還記得朱子清的警告，不敢隨意改動。時間長了，這個警告對他的約束裏就越來越小。最後劇本就成了擺設。
??直到前幾天，偶然一次知道了朱子清和陶林兩家的關係，才想起這個警告。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然後趕緊打電話給朱子清邀請他來劇組，一是要殺青了，朱子清這個名義上的劇組第一人不在不像話。第二就是想辦法把這件事蒙混過去。
??絞盡腦汁想了許久才想到這個辦法。他以為朱子清年紀輕輕又不懂拍戲，這樣做應該能蒙混過去。誰知道人家是年輕，可一點都不好騙。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蹺。
??早知道就直接給他說了，憑他們以往的良好關係，朱子清就算不高興也不會說啥。陳國利腸子都悔青了。
??唉聲歎氣的來到朱子清門前，猶豫了一會，最終按響了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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