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清風危機（四）

  高昇的聲音並不大，卻顯得無比堅定，仿佛在用生命去抵抗、去抗衡什麽。


  墨鳴的雙眸瞬間眯了起來，臉上悄然掠過一抹詫異，似乎並沒有想到高昇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卻仍舊一閃即逝，瞬間恢複了正常。


  “為什麽？當初這個想法可是你我二人商量出來的。縱使是這墨家上下任何一個人反對我，我都能夠理解，唯獨你，我無法理解。”墨鳴沉聲說道，言語之中，盡顯疲倦。


  高昇沉默了，似乎被墨鳴的話說的有些啞口無言，無法反駁，悄然低下了頭顱，半晌才重新抬起頭來：“大哥，我是參與了那個決定，但是我的意思並非如此，哪怕目的相近，都是為了家主著想，但是.……”


  “但是什麽？”墨鳴不待高昇把話說完，便直接打斷了去。“我們的目的都一樣，都是為了家主，這點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是，你也知道，要想重新喚起家主的鬥誌，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否則的話，我也絕不會這麽做的。而現在既然選擇了這麽做，那麽就一定要走下去，任何人、任何阻礙都要拔出！”


  墨鳴的說的更加堅決，尤其是到了最後，聲音都寒了幾分，令高昇渾身都不由得戰栗了起來。


  “我知道的，我也明白的。可是這樣做，對於大小姐和二小姐來說，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高昇被墨鳴堅決的聲音說道有些畏懼的把腦袋垂的更低，口中喃喃說道，卻一連說了三個是不是，也沒有說出心中的那句話。


  “是不是太過殘忍？”墨鳴眯起的眸子微微一挑，陰沉的臉色更加冰冷起來，仿佛看透了高昇心中的想法，直接點破。


  “是。”高昇輕輕點頭。“畢竟大小姐和二小姐是無辜的，尤其是如今的大小姐已經遭遇厄難，二小姐又是那般單純。我們這樣做，與那些魔族邪修又有什麽區別？”


  “這你就錯了。”墨鳴的臉色微微舒展開來，原本的陰沉也隨之一掃而散，取而代之的變成了一抹惆悵和無奈，以及向往。“無論是魔族還是邪修，他們所謂的都是貪欲，來自於己身的貪欲；而我們卻不同，我們之所以這般做並不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是為了家主，為了這片大陸，為了這個修真界億萬修士。”


  墨鳴頓了頓，長出一口氣，又接著說道：“天神院掌控青玄大陸的時間太久了，卻沒能按照原先的目標奮進，反而是踏上了歧途。尤其是這幾年，天神院以及他的那些附屬們的所作所為，我們有目共睹。當然，我不過是一介微末，修為更是孱弱，本沒有資格參與那等大人物的抉擇。但是家主不同，他老人家本就是這天地之間最頂尖的存在，應當淩駕在眾生之上，睥睨蒼穹。可是你看看現在，他被凡塵瑣事消磨成了什麽樣？”

  “長此下去，縱使清風鎮得以保存又如何？又有什麽用？青玄大陸何其廣闊，萬物生靈又是何其之多？清風鎮在這片大陸之上，根本微不足道；別說是家主了，難道你就甘心一生蝸居於此嗎？”墨鳴說著，聲音突然溫和了起來，用先前的堅決和不容置疑，轉變成了選擇的柔聲細語，輕聲勸誡，聞語反問。


  高昇的頭顱垂的更低了，似乎想要直接鑽進地縫之中。這當然不是羞愧難當，而是因為墨鳴的話，尤其是最後這幾個問題，簡直是直擊他的內心，將他久藏心底的那些小秘密都直接戳破了去。


  是的，高昇的確有過這般想法，的確不甘於在這清風鎮這一畝三分地了卻殘生。


  畢竟，他曾是與那位絕代風華的人物曾淩駕在這個世界之上的。


  人心一旦變大了，在想要收回來便是萬般簡單。


  就像高昇，數十年的隱居，數十年的安逸，數十年的家長裏短，仍舊沒能夠消除他心中的那個巨大的抱負。


  墨鳴也沉默了，與高昇一同沉默了。隻是他並非是陷入了沉思，而是緊緊的盯著高昇，目光中閃爍著絲絲異樣的光芒，似乎在期盼，在等待，在猶豫。


  “我明白了，大哥。”高昇突然抬起了頭來，原本猶豫的目光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堅毅。“對不起大哥，是我心念不夠堅定，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這就對了，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墨鳴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笑意，欣慰的笑意。“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像今天這般了，畢竟，時間快到了。”


  “我明白！”高昇認真的點了點頭。


  墨鳴再次一笑，旋即轉過身去：“走吧，別讓大小姐等急了。”


  說著，不待高昇回答，墨鳴便直接邁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