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經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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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曲空孤影長,不知此去鬩他鄉。
征得道心若明鏡,照見往昔發舟人。
靜謐,是陸永戰這十年來旅程的體會,也是他心之所往。
輾轉無數歲月,曆經三千大世,不見須彌山,但看心海浮沉,終向來時路,隻求一城一隅,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久遠處曾經滄桑老太爺的呼喚聲,安迪的再現塵世之望,已成為他停不下步伐的最後支撐力量。
他,累了!
曾經凝神匯氣的心,當真正靜下來時,才發現此刻的它已傷痕累累,觸目驚心。
“咚!”
……
“咚!”
……
“咚咚!”
“咚、咚、咚……”
內心深處仿佛被什麽物品狠狠敲響的同時,四周扭曲的虛空突然變了!
原本朦朧無邊的四周,瞬間變得渾沌,色彩消失,唯有漂浮無邊的塵埃,隱約中一道道紫色的光嚐試突破那無邊的渾沌。
“偉岸的戰天神,吾等九億弟眾,囚道於荒天殿無數歲月,終等來了解救!”
……
“蒼穹老頭,爾命取來!”
……
隨著內心的聲音敲響極速到,一道道滄桑卻戰意滔天的聲音如隔空傳響,不斷加劇震蕩著陸永戰的心神。
幾乎同時,無邊渾沌突然被一道紫色光芒破開,使它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二者轉瞬一同消失,留下一片湛藍的天空、黃色的土地,以及,十八座爬滿滄桑的墳墓!
而陸永戰,正對著最前方的那座高達七丈的巨大墓碑。
在他肩膀上的貓鷹獸,或因恐懼,汗毛直豎、渾身顫栗地抱著他的肩胛骨,毛發的顏色,不知何時變了,渾身變為火紅,原本圓圓呆萌萌的眼孔,此刻卻像毒蛇的三角眼孔,冷漠狠辣的眼神,盯著四周。
陸永戰並未注意到左肩上的小動物,他的心神也被眼前的一幕所擾亂到。
看著那座高大卻遍處裂紋的土黃色墓碑,特別是隔著十步遠,釋放出來的戰意卻如烘爐般炙熱的碑文,使他陷入恍惚。
隻見墓碑上中間幾個龍騰虎躍的大字:戰天神永垂不朽。
而碑文旁密密麻麻的小字,卻烙印著他輪回裏的各種事跡!
他從地球空中城市西洲東二區出生以來的事跡,都悉數被記錄在上麵,那座墓碑似乎就是命運的烙印,曾走過的路一一刻烙在那裏,隻是荒蕪的四周,暗黃的天色籠罩中,地表坑坑窪窪,不見任何活物,不知它在向誰訴衷腸。或許,就是為了等他的到來吧……
陸永戰在巨大的墓碑前駐足凝視許久,才繞過去,來到後麵如眾星拱月呈扇形分布的十七座墓碑前。
同樣是爬滿滄桑,高度各異,有的一丈、有的三丈……卻都是無字碑!
陸永戰感受許久,腦海深處仿佛冥冥中傳來一聲聲悲鳴:
“替我去戰鬥!………”
不知過了多久,陸永戰方再次睜開雙眼,眼珠子布滿血絲,十年來的修心成果,在方才被徹底摧毀。
與其說被十七座無字碑冥冥中釋放出來的意誌所攻陷,歸根到底,有些執念仍未徹底放下,老太爺的身世之謎、安迪的涅重生之望、同門的團圓重聚、淩櫟失蹤背後的隱秘。
無論哪一個執念,都是他無法割舍的。
一陣“哇哇”哭聲,一個嬰兒從娘胎裏被接生婆的手拉了出來,房間中堆滿各種破舊的生活用品。
還未來得及看清這個世界,環境突變。
那是一個夏天的校園裏,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背著黑色書包,正邁著節奏感十足的步伐,向著教室的方向走去,蔭道兩旁的鬆樹,在他的兩側不斷遠去,盛放的太陽,使得他留著平發的頭部、背後的脖頸上沁出了滴滴透明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晶瑩光華……
後方不遠處,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陸永戰,等等……”
然而,一心撲在學習上的少年,頭也不回地踩踏著金黃色的光線,背影越拉越長,直至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
“叭叭……砰……哧……砰……”
一個身穿粉紅色襯衫、黑色牛仔褲,十歲的女孩子在兩旁高樓林立、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中狂奔,十幾米外一輛長超二十米、兩層車廂上裝載著小車的大貨車一陣鳴笛,緊急刹車,然巨大的慣性,注定悲劇橫生,將女孩子撞飛出去,又遭到沉重的車輪碾壓,頭身分離,鮮紅的血,濺了半邊馬路……
“櫟櫟!”
馬路旁剛從樓上跑下來,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男子見到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幾近昏闕過去。
然現實似乎是為了懲罰他的花心,清涼的秋風襲來,仿佛上天冥冥中對他宣判:這結果如你所願!縱使撕心裂肺也要去麵對,舔舐自己造成的罪行。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九步……
眼神迷離恍惚地看著越來越近,染紅了一堆堆或散落或粘著在馬路上的殘肢碎肉,年輕男子放慢了步伐,雙腿如灌了鉛,逐漸脫力,最終,在離那個被鮮血染紅半邊的斷首三步外時,“噗通”一聲,雙腿失去了所有支撐力量,兩個膝蓋重重地撞擊在水泥路麵上,揚起片片粉塵……
年輕男子雙手費勁地從地麵上撐起,淚流滿麵,視線模糊地看著近在咫尺卻命飛天涯、曾朝夕相處過的那個她,身上的痛遠不及內心劇烈的攪碎感……
然而,最終他都沒能親手抱住她已經沒了溫度的殘肢斷體為她送上最後一程,被巨痛侵襲的身體,雙目一翻,昏闕過去,磨出幾條血痕的右手終停在離斷首半米外……
一個巨大的漩渦從最前方的七丈墓碑迅速朝著雙目無神、陷入個人世界裏的陸永戰迅速席卷而來,一掃而過,墓地上隻剩下一座孤零零、爬滿裂痕幾近坍塌的墓碑,而原來存在十七座無字碑的地方,此刻隻有坑坑窪窪的土地,仿佛從未存在過墓碑。
無數遙遠外,幾聲歎息,或帶著些許無力與遺憾的情緒,如大雨拍落在水麵上般,不斷震蕩著四周複雜的虛空……
荒宮裏,那座由十八座宮殿組成的巨大宮殿,琉璃扭曲的光如蜘蛛網般散落每個角落,每兩條光線間,都存在著淡淡的透明光膜,整個宮殿看起來,如同一個由多麵鏡包圍的空間,隻是人處其中,沒有鏡像罷了。
某處角落裏,一個巨大的黑色棺槨靜置於光膜上,它四周琉璃裏,白色骷髏堆積如山,一閃一閃的,偶爾幾具不知何種生物留下的骷髏上附著一些瑩瑩紫藍色的火光,閃爍一陣又歸之寂靜。
“呲……呲……”
一陣輕微的聲響從棺槨中傳出,打破了四周的寧靜。
聲音不斷加劇,直到約摸半柱香後,一聲巨響,棺槨分離,隻有九丈長的棺置於半空,而巨大的槨不知飛向何處。
“呲啦……”一陣響動,棺板被掀開,一具紫色人體骷髏從棺材裏站起來,四周的白色骷髏隨之粉碎,化成無數飛灰,空中留下點點紫藍色熒光,憑空飛舞。
紫色骷髏從棺材中一躍而下,站立於透明光膜上,空中的熒光似乎暗中受到巨大的推力,迅速朝著骷髏湧去……
越來越多的熒光從四麵八方朝著紫色骷髏湧來,隨著時間推移,紫色骷髏表麵越發地光華耀眼,直至被無數熒光緊緊圍繞時,紫光才顯得那麽微弱。
又過一陣,紫光不見了,骷髏也不見了,原本站立的地方,隻剩下一具高達七尺的橢圓形熒光蛹,偶爾散發出一陣陣輕微的“滋滋”聲響。
在熒光蛹不斷完善、蛻變的這段時間內,巨大的多麵透明光膜組成的宮殿裏,無數道透明到用肉眼幾乎看不出來的幾何結構從線條裏分解出來,朝著那個巨大的熒光蛹迅速湧來,瞬間穿透而入,使得熒光淡了些許。
荒天殿外,隨著陸永戰在墓碑前被席卷的那一刻,無數永遠無交集的多維世界在那一瞬間,跨越冥冥中的隔膜,迅速融匯在一起,形成一片新天地。
其中無數奔著荒天殿機緣而來的生靈,也隨著出現在這片世界的各個角落中。
洞中僅一日,洞外已千年。
那些生靈在新天地裏繁養生息,這個世界的生機已蓬勃盎然,山川萬裏,各具靈物。昔日裏荒天殿及其四周濃霧的靈氣,已被稀釋到新世界的每處角落,孕育著無數生靈。
盡管千年光陰逝去,對於壽命極長的那些探險而來的生靈也就是新世界萬物始祖來說,“初衷”仍耿耿於懷,其子子孫孫皆以搜刮不明性質卻從未出現過的新生事物為以生具來的要務,因此各生靈常年征戰不斷,如嬰兒初生般的世界,早已傷橫累累,直到千年後,靈氣開始出現枯竭的傾向。
一個廣闊的火山口坐落於物種繁盛、水土肥沃的巨大山峰上,其炙熱的岩漿,將方圓十幾裏的所有生靈銬得蕩然無存,留下光禿禿的黑色山頂,連雲氣也不曾逗留一二。
是日,一陣長嘯從岩漿中傳出,平日裏寂靜無聲的山峰周圍,空氣裏如漣漪不斷蕩漾,將遠處生息的生靈注意力吸引過來。
頓時,各種生靈在首領的示意下,每個種族派出年輕力壯的猛士前來探尋一二,中途有不同種族相遇者,不免又是一番激戰,河流上、叢林中……不斷飄起血腥味,不久時間便向遠方彌漫而去,將更遠處的生靈吸引過來。
火山口中,赤紅色的岩漿開始沸騰起來,炙熱的氣浪,升騰到千米高空上,逐漸攪動著風雲。
“噗咚!”
……
岩漿裏不斷響起陣陣聲響,附近的生靈已經接近半山腰處,廝殺仍在繼續。
“啊!……”
岩漿裏一個渾身的年輕男子滿臉通紅,不由得大聲嘶喊,顯然遭受到無邊的痛苦。
如果生存在地底下深處的生靈此刻必然會感受到,一些看不見、摸不著、卻如暖流般的靈氣正朝著火山口那邊迅速湧去,然對於這個世界大多數生靈而言,終其一生都無法感知到的。
但那些處於生物鏈頂端的萬物始祖,卻清晰感知到這些異象,於是,紛紛從各自的閉關修煉場所中一躍而出,身影如梭,騰空而去。
“來得正好!”
在火山周圍百裏內,剛由石雕轉變成正常血肉的無數戰士潛藏於暗處,冷哼一聲,整裝一瞬,不知從何取來,憑空出現各種兵器,有黑色鎧甲、刀槍劍戟……在一陣轟鳴聲裏,迅速朝著火山閃電般狂奔而去,沿途留下無數血痕及流出各色液體的植物殘枝敗葉。
高空處,那群實力強大的生靈始祖卻不像它們子孫那般彼此殘殺,而是各自騰雲駕霧,目光犀利地盯著下方已經洶湧澎湃的岩漿,似乎在等著那個尚未突破岩漿而出的不知名物體,各自蓄勢待發。
正處於岩漿中的那個人,在這段時日裏,曆經了無數記憶傳承,至天地朦朧初開以來,所有發生過的大事一一烙印於腦海深處,更令他受到劇烈精神打擊的是,荒天殿並非宇宙萬物誕生源頭,也非荒界中心,而是一座超乎想象的“罪惡之城”!
而他,在巧合下,打開了這個囚困住無數惡靈的監獄大門,將那些曾殘害各界的惡靈釋放出去!
“哈哈……”一陣淒厲的長笑響遍九天,一道紫色光影從岩漿中一躍而起,直衝漢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