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不恨你
原本我腦子已然有了清晰思緒,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柳青當著我的麵前前後後說了一大堆,一些看似複雜又矛盾的片斷字語。正因如此,我腦子再次亂作一團,甚至堪比那交織成網的絲線,再難理頭緒。
柳青滔滔不絕,他越是這般說下去,我心中越是抵觸,越是心煩。“你別再說了……青哥,不管以前我與你之間是否有恩怨前仇,但我現在隻知道你是我青哥,謝謝你送我下山,現在時辰不早,我不能再耽擱了。對了,順利回家之後,我會盡快與你書信報以平安。”
“站住!”柳青見我要走,突然擋住了我的去路,衝我說道:“姓宋的,今日既然已經將話說開並且也說到這裏,不管你到底想聽還是不想聽,我都要你知道一清二楚。”
我突然衝動,莫名的火焰騰升而出,吼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我說得已經很明白了,你不想知道我也得說,你想知道我還是會說。總之,現在不由你在我。”柳青見我執意要走,不知他手上使了何種手段,僅是朝著我後背拍了一掌罷了,我身上的力氣仿佛突然被抽空了似的,重心一失,要不是及時扶著旁邊那塊岩石,直接就栽倒在地了。
我看著他,死死的看著他,越是與他視線相對,我心中的火氣就越盛。可當我正欲脫口,我心中卻又了一絲顧及,或許,正是因為這一層顧及我才能夠知趣識相活到現在吧。“你既然想說,那你便說吧。”
柳青說:“師父看重你與生俱來修行天賦,假以時日,長江後浪推前浪,甚至還有可能將長仙門庭發揚光大,華夏聞名。師父對你獨具慧眼,收徒儀式自然不可馬虎草率。在我們隨著師父進山登殿,師父便找來越師叔和古師叔商議,最終,三位長輩商議擇三日之後吉日行拜師收徒儀式。方才我也與你說明,在登入山門之前,我便對你心存前怨,但我轉念一想,要不是因你緣故,這道山門自然不會與我敞開,故而這心中前怨當消則消。可話雖這般說,我卻實實在在難以接受師父待你與待我天差地別,如此待遇我心有不平,心中憤憤。而與此同時,自我們進山第一天起,越師叔膝下弟子芙蓉師姐對你另眼相看,青睞有加。你除了得到師父厚愛,更是又得到佳人鍾意,況且,芙蓉師姐是我第一眼見她之後便想娶起為妻的女子。”
“姓宋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哪方禍害下降凡塵,與我分享父母慈愛在先,又得師父另眼,再加之佳人鍾情。說實話,我倒是真非常羨慕你,甚至想要變成你。可我心中非常清楚,一旦你真正的成為師父門下弟子,我們這一道鴻溝恐怕會越來越大,到那時,我就算是乘風逐浪也怕是追你不上……所以,原本對你消散的恨意再上心頭,更是老天憐見,就在第二日的那天晚上我路煉丹房,巧合之下聽見師父與越師叔房中談話。前言後語,時至現在我業已記不太清,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一件事。那便是由越師叔開口提到的洗髓丹。”
我好奇插道:“洗髓丹?”
“不錯,正是此丹。”柳青侃侃說:“洗髓丹原是水銀、礬石以及硝石再加藥物提煉煉製,其藥性毒,其本質重墜,但凡食用,毒性可內浹骨髓,中通髒腑。聽上去,此丹藥無疑是一味烈性毒藥,可實際上師父與越師叔又在洗髓丹基礎上加了幾味藥劑,調合配煉之後,其功效則是洗筋改髓。簡單的說,就算是師父老人家自己服食了洗髓丹,一身道行輕則毀於一旦,重則徹底成為廢人,此後再無修行資質……當我隔牆聽到這個信息,簡直猶如久旱逢甘霖。所以,我隱身藏在煉丹房外,直到師父和越師叔離去,我迅速鑽進煉丹房,按照他們二人之前所說,我從那瓶中找到了滿瓶洗髓丹。雖說先前聽見師父與越師叔所說,可我心裏卻難以肯定,但這事迫在眉睫,當下又無其它辦法,我便抱著試一試念頭從瓶中取出二粒。第二日是師父收你我入門行拜師儀禮,如果時間耽擱,或許我再無機會。故而清晨一早,我便揣著兩顆洗髓丹進入膳食房,趁著四下無人將磨碎成粉的洗髓丹摻入混合到你的飯食之內。”
我說:“也就是我吃了你摻有洗髓丹的飯食,由此之後失去了修行資質,才會變成了雜役弟子?”
柳青哈哈大笑說:“不錯。原本我僅是抱著嚐試之念,沒有想到洗髓丹當真神效至極。在你吃過飯食不過半個時辰,你突然昏厥大病,病愈之後,籠罩在你身上的光華已然因此一病徹底與你分道揚鑣。師父有所起疑,可他查無所獲,後來礙於麵皮沒有逐你下山,而是讓你做了名雜役弟子。”
我說:“你現在將這些事親口告訴我,你就不擔心因此我記恨於你?”
“記恨?”柳青搖了搖頭說:“單是讓你記恨我,我又何故做出這些事來。你先耐著性子,容我一五一十與你詳說。在你食用我摻了洗髓丹的飯食,我如願以償,並且,由此我的地位遠是你這個雜役弟子難能可比。想到此,我本應該高興,可我沒有想到,在這三年時間之內,芙蓉師姐明明知道你已無修行資質,反而更是關杯倍至,讓我心中生恨生怨,恨不得除你而後快。”
“姓宋的,你就算有憶症,但你聽我說到現在,至少應該知道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了吧?”柳青說。
我說:“心胸狹隘,敢想敢做。”
“我就是敢想敢做。隻有徹底除掉你,才能徹底清除我與芙蓉師姐之間障礙。所以,半個月前,我借以由頭騙你到了後山,趁著四下無人,趁你毫無防備,我將你推下山崖。本想你難以活命,屍骨無存,所以,我趕緊回了趟山門,將你失足墜崖一事告之了師父。然而,然而也不知你這家夥到底命大還是命賤,從百米山崖之上墜下竟沒死不說,僅僅隻得患上了這憶症。”
“你越是有事,芙蓉師姐越是心急,而你不死,我又如何能夠找回芙蓉師姐的心。”柳青咬了咬牙看著我,沉了沉聲,半天之後又說:“在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所想一切無非隻是想要徹底解決你永無後患,但奈何每一條法子不單不保險,甚至一旦稍有失誤,我的所作所為怕是會暴於人前,到時山門難以立足不說,更是永難再見芙蓉師姐。”
“說來也是天不絕人,恰好在這個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毫無征兆出現……”
柳青話還沒有說完,我頓時會意打斷說:“竹林,你是指竹林那次?”
柳青點頭承認說道:“不錯。我完全沒有想到方辰和蕭連山二人會打著由頭找你麻煩,原本我想躲在暗處,任憑他們二人收拾你一番替我出心中這口惡氣,但轉念一想,隻要我再大膽往前一步,說不一定就是徹底解決你的唯一機會。當這個念頭在我腦子裏過了一遍之後,我當即就做出了決定。趁著方辰和蕭連山兩人不備,我暗中使以符籙障眼法術,成功迷惑二人,之後,由我之手重傷了這二人。”
說到這裏,完全是撥開烏雲見青天,況且,在刑罰堂時我心裏已然有了一層預想,隻不過,自己不想住那深處去想罷了。“都是你,一切都是你。”
柳青笑得很猖狂,肯定說道:“是,都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我之手,你今日會有這樣的下場,全都拜我所賜。姓宋的,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現在心裏是不是想殺了我以泄心頭之恨呢?”
我氣得臉色鐵青,氣得心中五髒六腑像是要爆炸一般,甚至攥緊了的拳頭也險些砸向柳青。但偏偏就在這時,我看向笑得猖狂的柳青,心中的怒氣莫名消散一幹二淨。我苦笑說道:“罷了,罷了,事已如此,再提這些又有何用,況且,縱然我出氣與你,也無法再改變現狀。青哥,不管以前是你對不起我,還是我對不起你,總之,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一筆勾銷。”
說罷,我從地上拾起包袱,拍了拍柳青的肩膀便欲轉身離去。然而,才向前邁出兩步,柳青再度將我攔下,指著我說道:“你你你,你竟不恨我?”
“我剛才業已說得一清二楚,青哥,現在時辰不早,我得急著趕著回家見見爹娘。”
“姓宋的,你竟不恨我……難道,我剛才說得還不清還不楚,難道你還要讓我再複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