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浩然正氣
老和尚睜開緊閉的眼睛，慈眉善目的，一張清瘦的臉上有著白色的眉毛和胡子，看起來頗有幾分大師風範。
老和尚微笑道：“這位施主，此言差矣，貧僧伸腿並非無緣無故，而是施主你躁火太大，行事過於莽撞，貧僧救你一命尚不自知，可笑之極。”
我饒有興趣道：“你倒是說說，怎麽救我一命了，都說出家人不打妄語，我看你牛皮能吹多大。”
老和尚伸手指了指老槐樹，麵色自然道：“你可知這棵槐樹壽命幾何？”
我估摸道：“槐樹有兩人合抱般粗細，分支無數，應該有五六十年的壽命了吧。”
老和尚搖頭緩緩道：“非也，此樹乃是老樹成精，少說也有四百多年的光景了，上麵的女鬼修行多年，又豈是你這種毛頭小子可以對付的，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我疑惑道：“槐樹上的陰氣並不濃鬱，可想而知，這隻是一顆普通的老樹而已。
而躲過去的女鬼上個星期才形成，哪裏有時間去修行多年，難道還有時光機器不成麽，哈哈。”
老和尚沒有絲毫氣惱，笑道：“你追的女鬼隻是小事一樁，看仔細點，在這顆百年老樹上，可不止一個鬼。”
聞言，我從包裏取出牛眼淚，再次在眼睛上抹了抹。
不過，樹還是那顆樹，上麵霧氣繚繞，顯然是有一些古怪的。
我偏頭再次打量著老和尚，見他一身破舊的袈裟，麵色平和自然，倒也不像是裝神弄鬼的人。
我詢問道：“老和尚，你大半夜不睡覺，跑這裏來幹什麽？”
老和尚古井無波道：“貧僧是行走世間的苦行僧，來這裏自然是為了捉鬼降妖，你不也是一樣嗎。”
我否定道：“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
話音剛落，突然平地一聲驚雷，嚇得我差點魂不附體。
抬頭望去，隻見天空中的一輪圓月逐漸被陰雲覆蓋，不一會的功夫，夜色黑到了極致。
一股股陰冷的邪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吹得油菜花東倒西歪，菜園子變得一片淩亂。
禿頭老和尚拍拍身上的塵土，迎著狂風一步步往老槐樹走去。
狂風吹起老和尚的衣袍，將它吹得鼓脹，而老和尚不管不顧，手裏拿著禪杖，有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天上雷聲轟鳴，偶爾有閃電劃過夜空，眼看就是一場瓢潑大雨即將降臨。
我跟在老和尚身後，走到了離老槐樹不足三米遠的位置。
老和尚將禪杖往地上一戳，沉聲喝道：“妖孽，今日就是你身死道消之日。”
我凝神看去，隻見槐樹粗壯的樹皮上睜開了兩隻碩大的眼睛，妖媚的聲音從樹幹中傳來：“小和尚，當年你師傅拚掉性命也隻是把我封印到這裏，難道你比你師傅還厲害不成？
這些年來，你隔三差五的騷擾我，除了從小和尚變成老和尚之外，你能奈我何？”
聽著聲音，我心裏暗道，既然這個老和尚已經跟樹妖鬥了一輩子，那麽樹妖肯定是非常恐怖的，還好我剛剛沒有貿然行動。
我仔細觀察著老槐樹，發現一身白衣的王玲鐺，頭下腳上的倒掛在樹枝上，兩隻死魚眼死死的瞪著我。
在王玲鐺的背部位置，斷魂尺依然插在上麵，讓我不得不感歎，王玲鐺生命力的頑強。
說到底，斷魂尺的威力終究弱了一些，分明已經徹底穿透王玲鐺的身體，卻沒有給她造成致命的傷害。
除了王玲鐺之外，在老槐樹的樹枝上還掛了七八隻不同性別的吊死鬼，一個個都吐著長長的舌頭，眼神甚是冰冷。
在我旁邊的老和尚沉聲喝道：“這才幾年沒見，你看看你，又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妖孽，你心裏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嗎。”
樹妖聲音妖媚道：“嗬嗬，愧疚？老和尚你想多了，你們人類砍伐的樹木何止千萬，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我殺幾個該死之人那都是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
老和尚手裏禪杖一頓，回道：“自古以來，樹木就是供人驅使的，像你這種產生靈智的邪魔本就不該存在人世。”
說完，老和尚解下脖子上的佛珠，高聲念起咒語。
“南無三滿多，沒馱南，唵……度嚕度嚕，地尾娑婆訶……”
聽不懂的佛咒從老和尚嘴裏念出，聲音玄妙，充斥著一股浩然正氣。
樹妖陰陽怪氣的笑道：“嗬嗬，講不過道理就想動手，誰怕誰！”
緊接著，老槐樹劇烈顫抖起來，樹枝隨風搖動，大量樹葉如同脫弦之箭，紛紛射向老和尚。
老和尚停止念咒，回頭焦急道：“趕緊走，你不是她的對手，別白白丟了性命。”
我搖頭道：“相逢是緣，我在一旁幫你掠陣，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說著，我連連後退，躲過了針芒一般的樹葉。
樹妖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我的身上，將全部火力都對準了一把年紀的老和尚。
眼見情勢危急，老和尚不得不終止念咒，猛地將手裏的佛珠甩出，喝道：“星珠喚羅漢，驅魔降妖，速速現身。”
佛珠劃過一道拋物線，在半空之中紛紛散開，化作一道道耀眼的金光。
待金光消散，十八個金燦燦的羅漢護在老和尚的身前，由羅漢組成的人牆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堅不可摧。
我看得真切，這分明就是傳說中的十八羅漢啊。
十八條羅漢都是由陽氣構成，全身金燦燦的，可想而知，其中的陽氣濃烈到了何等的地步。
看來，不論是佛法，還是道法，隻要修煉到高深之處，都是可以產生陽氣的。
不一會的功夫，一片片由樹妖控製的樹葉紛紛射在十八羅漢身上。
每一片樹葉觸碰到羅漢身體的時候，都會“砰”的一聲爆炸開來，將羅漢黃金般的身體染上一坨坨漆黑斑痕。
陰與陽的碰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絕不會如八卦圖那樣相安無事。
十八羅漢抵消了樹葉箭雨之後，一個個變得坑坑窪窪的，神光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