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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你這個反賊

  大相國寺。


  一間客房內。


  王躍和疑似武鬆的獨臂頭陀坐在桌子兩旁喝茶。


  他找到這人很容易,人家是來大相國寺訪友的,隨便找個光頭一打聽就直接帶著過來了,實際上這座寺廟很大,裏裏外外好幾重,那些外地到開封的遊僧甚至客商多有在此居住。北宋是一個幾乎完全的商業社會,隻要能賺錢,基本上沒什麽顧忌的,大相國寺也一樣開門迎客,這裏除了辦集市出名,其實還有一項在開封相當出名的……


  某位大師的菜燒的很好。


  不過不是齋菜。


  而是那豬肉做的堪稱一絕,開封城內人人稱讚大相國寺的豬肉宴。


  也不知道大師做完之後會不會先嚐嚐鹹淡。


  “哥哥是武鬆?”


  王躍心翼翼地道。


  那人啞然一笑,隨手從旁邊拿過度牒扔給他。


  王躍趕緊拿過翻開,上麵赫然寫著武鬆的名字,還有出家前的籍貫,倒的確是清河縣,準確是河北東路恩州清河縣,再就是出家後的寺廟,也是杭州六合寺,甚至還有目前的法號……


  武鬆。


  他居然法號也是武鬆。


  任性。


  王躍趕緊把度牒雙手奉還。


  “兄弟其實是襲慶府奉符縣人,起來距梁山泊也不遠,也算是久仰梁山好漢威名了,卻不想哥哥倒是如此模樣。”


  他感慨道。


  然後他看了看武鬆那張帶著憂鬱與滄桑的臉,真就跟古樂版楊過在風陵渡亮相時候一樣,不過氣質還算可以,就是頭陀的造型有點另類,按他如今是有證的大師,完全沒必要繼續再扮頭陀了。頭陀通常是臨時工,也就是那些有證的大師給一張戒牒,然後可以帶發苦修,至於度牒在北宋後期雖然沒那麽緊俏,但一張算起來也得兩百貫左右。


  有編製的和尚可不是誰都能當的,但有編製還繼續做苦行僧……


  那就真是任性了。


  “威名?莫不是賊?”


  武鬆道。


  “賊?”


  王躍微微一笑。


  “曾夢想仗劍走涯,看一看世間的繁華,到頭來卻身披袈裟,伴這孤燈殘蠟,是你錯了嗎?除暴安良,劫富濟貧,有錯嗎?沒錯,這世道不公,好男兒豈能苟且坐視?那是誰錯了?為何行俠仗義者反被誣為賊,漁肉百姓者卻高踞廟堂?


  是這世道錯了!

  既然錯的是這世道,那誰又有資格你們是賊?

  你們不是賊,那些禍國殃民,荼毒百姓的貪官汙吏才是賊。”


  他緊接著道。


  武鬆麵無表情地端起茶杯,目光卻溫和了許多。


  “不該招安啊!”


  王躍探過頭,一邊用手指敲著桌子一邊語重心長地低聲道。


  武鬆瞬間把茶杯重重地按在桌子上,緊接著那茶杯在他手中四分五裂,茶水在桌子上流淌開。


  有戲!


  王躍瞬間精神大振。


  “好好的綠林好漢做著,為何非要招安呢?

  要是為了富貴,那兄弟我的確無話可,可看哥哥如今所為,也並非是求那富貴的,再如今這世道,若非原本就是富貴中人,如昨日兄弟身邊的劉錡這般,否則要想富貴要麽學文,去走那科舉之路,成則富貴敗則措大,要麽如童貫身邊那些人一樣靠拍馬屁,阿諛奉承來求之。


  然而如哥哥這般磊落男兒,又豈會如此輩般奴顏婢膝?


  既非為富貴,那為何要招安?為何要受那般鳥氣?明明是一個快意恩仇,除暴安良的好漢,為何非要去給那些貪官汙吏做鷹犬?

  到頭來還是個兔死狗烹!

  這不是賤嗎?”


  王躍繼續刺激。


  “夠了!”


  武鬆爆發般怒吼一聲霍然起身。


  王躍像個得逞的陰謀家一樣,端起已經震灑大半的茶杯,看著站在那裏胸口急劇起伏的武鬆……


  “我隻是實話實而已。”


  他緊接著補刀。


  “你就不怕某將你押送官府?”


  武鬆喝道。


  “那隻是證明我看錯人而已,不過我自信不會錯的,世間豈有賣友求榮之武二郎?”


  王躍道。


  武鬆瞬間就像泄了氣般,一下子重新跌坐回座椅上。


  “我倒是很好奇,哥哥的身手我是領教了,以此可知其他諸位好漢的,如魯智深這般,縱然勝捷軍那些士兵也他是勇猛無敵,像你們這般身手,是如何被張叔夜那些官軍困住的?要西軍精銳,真心放出騎兵的確可能,可就張叔夜倉促募集的那些烏合之眾,還能困住你們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再就算你們不得不招安,去江南一路上有的是機會離開,那又為何非得去與方臘拚命,最後折損那麽多兄弟?


  話你們還剩下多少人?”


  王躍問道。


  “不足半數!”


  武鬆恨恨地道。


  話間他還狠狠拍了一把桌子,這張可憐的桌子估計再來一下就該散架了。


  “至於張叔夜困住我等,那不過是宋公明與那張叔夜合夥演戲。


  他與吳學究早就瞞著眾兄弟,與其聯絡好了,故意帶著兄弟們入陷阱,再哄著兄弟們不得不招安,我與魯提轄,史進等兄弟不願意,但楊誌,關勝等兄弟都同意,若是鬧起來反而失了義氣,不得已也就隻得答應。


  至於去江南,也是被他花言巧語哄騙了。


  直到打完方臘,看他得了個官職後的嘴臉,兄弟們才悔之晚矣。


  那時候史進兄弟差點與其火並,被拉住後與其割袍斷義,獨自一人回鄉,我因與那方七佛大戰折損了一條手臂,被他丟在了杭州。魯提轄也心灰意冷,正好留下與我作伴,卻不想倒是他先故去,葬了他之後我也就四海為家了,如今想想當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了這樣一個狗東西。”


  他接著道。


  “看看,這才是會謀富貴的,他的確不是英雄好漢,但卻是會謀富貴的,踩著兄弟們的死屍,他終究還是換來一頂官帽,若是再繼續拍上官馬屁,以後少不了繼續升官發財。

  隻是可惜了那些好漢們!”


  王躍感慨道。


  這就可以解釋宋江這幫人為何橫行河朔,卻那麽簡簡單單就被解決。


  話這宋江是個人物啊,殺人放火盼招安啊,先聚起一幫能打的,把陣勢搞起來鬧大了,再找個文官聯絡好設計把兄弟們逼到陷阱,然後再順勢逼其接受招安,用兄弟們的人頭來換取他的富貴。一個團練使加上楚州兵馬都監,這雖然在王躍看來的確不是什麽大官,但原本也是他一個吏無法企及的。


  他是吏。


  押司就是縣衙裏的秘書,一個縣好幾個呢!


  但依然是庶民,連衣服都隻能穿黑色的,雖然理論上吏也有可能通過各種手段,然後得到提拔做官,但也隻能限於那些最低級的官職。


  而團練使是從五品。


  原本他這輩子連想都不敢想的。


  “他如今還活著嗎?”


  王躍問道。


  “路過楚州時還在,某不想再見他也沒去看過。”


  武鬆道。


  “這樣的人還不一刀砍死,難道還留著惡心人嗎?”


  王躍不滿地道。


  很顯然宋江被毒死這種事情並沒發生,畢竟這也不是水滸傳時空,他會不會被毒死還難,不過也可能是還沒到時候,真要算起來距離解決方臘,也才僅僅過去幾個月而已,方臘是去年八月才淩遲,宋江就算封官也就是七八月間,才不過大半年而已。


  “終究兄弟一場,事已至此,隨他去吧。”


  武鬆歎了口氣道。


  “這可不像哥哥能出的話,對付此等人,就該幹脆給他一刀,以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你與他兄弟一場,不想髒了手,哪兄弟我去,我倒要看看這廝是何等狼心狗肺。”


  王躍憤慨地道。


  武鬆想些什麽,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不過兄弟此來,倒是有事相求。”


  王躍道。


  砍死宋江什麽的,隻是隨口而已,就算真砍死也是以後的,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你我也算投緣,有用得著某之處盡管開口。”


  武鬆爽快地道。


  “不瞞哥哥,兄弟我其實剛剛入了勝捷軍,即將隨童貫開赴河北,此去少不了大戰一場,以我估計,少不了要大敗一場,我雖然有些武藝,但戰場之上千軍萬馬終究不光是有武藝就行。我想請哥哥隨我一起,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別到時候死在戰場上,咱們兄弟聯手,戰場之上保命足夠。”


  王躍道。


  “某兄弟三十六人,被童貫利用去打方臘,最後活下來不足二十個,如今正後悔之時,你卻要某再跟著你,隨那童貫去打遼人?”


  武鬆盯著他,一臉不滿地道。


  “哥哥莫急,且聽我道來。”


  王躍道。


  (感謝書友裕滿堂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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