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斯揚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 他連忙自己的外套拖下給江姝阮披上,繼續問她,「你回答我啊, 你身上這些傷是怎麼回事?你不說我怎麼幫你?」
他的擔憂關焦急,沒有一絲作戲的痕迹。
而提及身上的傷, 江姝阮皺著眉頭臉,隨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前段時間去了個武打片試鏡而已。」
這個理由太荒謬了, 假的連尉斯揚都騙不過。
他想幫江姝阮想知發生了什麼,但是也意識得到追問下去是戳人傷疤。
「那……是我誤會了, 抱歉啊。」尉斯揚抿了抿唇, 回頭把劇本拿上,「那我先走了。」
尉斯揚離的背影很倉促,腳步還有些踉蹌。
江姝阮抬頭看著那扇門被關上, 回頭看向桌上那堆尉斯揚留下的零食, 隨即垂下了眸子。
第二天的吻戲, ng了足足五遍也沒過。
江姝阮看著尉斯揚的耳朵越來越紅, 就像是快燒熟了似的。
景文石導演都看不下去了, 拿著他的大喇叭喊:「尉斯揚你幹什麼呢?一到吻戲你就卡?看你那臉紅的, 你是演員,你的信念感放在哪裡了?」
最後導演說休息十分鐘, 讓尉斯揚調整一下狀態。
江姝阮伸手揉了揉眉, 也不剩太多耐, 「不是沒親過, 能拍就拍,不能的話就和導演說,浪費大的時間。」
提及這事尉斯揚的臉更紅了, 他看向江姝阮,說:「不好意思啊。」
江姝阮拿著劇本正準備翻頁的手一頓,隨即閉上了眼睛。
他有什麼可歉的,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啊,一直都是像太陽般溫暖的存在。
是為她習慣生活在了這黑暗裡,所以才會故意用最惡意的揣測最冷漠的話語來傷害他,想讓他離自己的生活遠一些。
這樣也好,以後說不定會少很多麻煩。
明明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只是不知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難受。
或許也是為江姝阮的話,尉斯揚努力的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演狀態,終於在第六遍的時候順利過了這場戲。
江姝阮看見尉斯揚的助理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奶茶店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都抱著一個泡沫箱子,看起來應該是買了飲料給工作人員賠罪。
江姝阮也沒再看下去,既收工了直接離。
而過了沒多久,房門就一次被敲響了。
看著站在門外的尉斯揚,江姝阮的手握著門把手沒松,直接問他,「今天是要做什麼?」
她在提醒他昨天發生的事。
尉斯揚手從身後拿出,四杯奶茶遞給了她,「我就是想給你送點喝的,不知你喜歡什麼味,就多給你拿了幾杯。」
江姝阮說:「我最近在戒糖。」
尉斯揚見她這麼說,連忙:「你嘗嘗嘛,喝一口也行。」
見他的眼裡帶著幾分期待懇請,江姝阮繼續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一時間卻無法說出口。
她說:「尉斯揚,你不是這種討好人的性格吧。」
業內誰人不知,尉斯揚是令無數工作人員聞風喪膽的小霸王,行事做人都十分囂張任性,但為他世好人氣高,從來都沒有人敢攔著。
江姝阮原本以為在《凰歸》的劇組裡,尉斯揚是為有林韶在才會收斂幾分,但是這種私下無人時,他還需要收斂著性子嗎?
「我……」
被問到這個問題,尉斯揚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人生里確實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說低三下四的討好人了,不故意反著來搗亂就不錯了。
只是對江姝阮,他總覺得是有幾分不同的,但不知這種異樣的感覺從何說起。
半響,他只能幹巴巴的說了一句,「我覺得你好像很討厭我,可我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江姝阮沉默了幾秒,說:「尉斯揚,你是個好人。」
「啊?我知啊。」尉斯揚回答完有些害羞的笑了笑,而江姝阮下一句話卻讓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我討厭好人,尤其是你這樣的爛好人。」
下一秒,門被關上。
隔著一扇門,江姝阮蹲在了地上,腦袋埋在了腿上。
以後,他應該會離她遠遠的了吧。
而門外,只剩下尉斯揚還舉著四杯奶茶站在那。
他眨巴眨巴眼睛,把江姝阮剛剛的話提煉出重點。
她誇他是個好人,是這樣沒錯吧?
嗯,肯定是這樣。
第二天。
尉斯揚一如既往的主動往她前湊,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一場室內打戲,柜子上擺放的花瓶掉落,尉斯揚還衝上來幫她擋了。
花瓶砸在尉斯揚的背上,最後摔碎在地上,痛的他悶哼了一聲。
工作人員們連忙圍上來歉,尉斯揚只是擺了擺手,「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看著尉斯揚拉著助理進了休息室,她已經能想象到他轉過身之後疼的可能都五官扭曲的樣子了。
而此刻江姝阮只覺得情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明明她那樣排斥他,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告訴她,他不是她想的那樣的人。
沒過多久景文石導演做東請客去吃海鮮,江姝阮對海鮮過敏,原本也沒準備碰那些東西。
但是那天的氣氛很好,大都挺的。
林韶從前堆成山的蝦殼前抬起頭看她,問:「怎麼不吃啊?不合胃口嗎?」
尉斯揚也注意到了,給她夾了兩隻蝦。
在眾人的視線下,江姝阮猶豫了一下,也沒有解釋什麼,還是吃了。
畢竟她挺喜歡今天的氛圍,還是不要為自己而破壞了。
很快身上有一些輕微的紅腫,江姝阮低頭伸手撓了撓,衣袖往下拉了一些其遮蓋住。
這場飯吃下來,全程林韶和沈非白都在埋頭苦吃互比拼,而商鈺和景文石導演則是用眼語溝通,只有尉斯揚注意到了她的異樣。
在結束的時候,尉斯揚還是忍不住問:「你不舒服嗎?」
「沒有。」江姝阮否認的毫不猶豫。
而尉斯揚卻突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姝阮本能的想把手收回來,卻不敵尉斯揚的力氣。
衣袖被掀起,露出了胳膊上的一片紅腫。
「這是怎麼回事?」尉斯揚緊張的問,立刻說:「走,我送你去醫院!」
「不礙事,過敏而已,回去塗點葯就好了。」江姝阮收回了自己的手,沖尉斯揚點頭示意,準備離。
「過敏?」尉斯揚想到江姝阮今晚只是吃了一些蔬菜,隨即也意識到了,「你不會是海鮮過敏吧?」
江姝阮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嗯。」
尉斯揚立刻快步追了上去,神色帶著歉意,「對不起啊我不知,我不該給你亂夾菜的。」
江姝阮說:「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嘴饞想吃的。」
即使江姝阮這麼說,尉斯揚還是覺得很愧疚,說:「我也有錯,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真的是小事。」江姝阮毫不猶豫的拒絕他,「真的不至於去醫院。」
也不知何時,外竟下起了大雨。
江姝阮皺了皺眉頭往後退了兩步,打手機準備叫網約車。
「誒等等。」尉斯揚攔住了她,說:「不去醫院的話,那我送你回吧。」
看著尉斯揚那雙帶著歉意的眼睛,江姝阮猶豫了一下還是收起了手機,點了點頭,「好。」
江姝阮的寓離這裡不算太遠,為尉斯揚的車上只有一把傘,所以他打著傘下車她送到了門口。
門一打,就聽見了「喵~」的聲音響起。
小橘在門口,乖巧的用腦袋蹭著她的腿。
江姝阮低頭自己的貓抱在了回你,回頭看向尉斯揚,卻看見他半個身子都為淋雨而濕透了,顯剛剛的傘都是偏向她的。
原本的話變成了「進來喝點熱茶吧。」
尉斯揚進門坐在了沙發上,還有些拘謹的雙手搭在了腿上。
江姝阮揉了揉貓的腦袋,換上拖鞋走向房間,給尉斯揚拿了一條毛巾,「擦擦吧。」
說著江姝阮去了廚房倒茶,而等到她出來的時候,看見尉斯揚正蹲在地上逗自己的貓玩。
江姝阮的腳步頓住,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畫。
忘記說了,她的貓和人的貓不一樣,撿到的時候就只剩下一隻眼睛。
完全空了的一邊眼眶,即使過去這麼久,看起來也還是有幾分恐怖的。
江姝阮曾經帶著貓出過門,遇到的都是恐懼或同情的目光。
她知那些人也沒有惡意,只是她會難過而已。
江姝阮茶放在了茶几上,輕聲問:「你不會覺得的眼睛很難看嗎?」
「不會啊。」尉斯揚的手還在摸著貓,抬頭沖她笑,「我覺得很可愛啊,你看,還會主動蹭我呢。」
不自覺間,江姝阮的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些。
他好像,確實和人不一樣。
接下來的生活普普通通,卻平靜而美好。
江姝阮覺得,尉斯揚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的人,就如同她之前所說,是一個善良的笨蛋。
笨蛋沒有煩惱,和笨蛋待在一起也是如此。
她性格很悶,不愛人交際,而尉斯揚則截反,他總是主動的找她,帶她認識新的朋友,陪她和貓貓去醫院。
鄉遇見了災害,她在作為志願者去的路上還遇見了林韶,一起參了救援。
在那段時間裡,江姝阮覺得自己過得挺的,也做了很多有意義的是。
更重要的是她有朋友了,還一次有了兩個。
而所有一切的美好終究像鏡花水月的美麗,來得快去得也快。
貓貓死了,她再次遇見了錢暢。
對於江姝阮來說,這是除了繼父從棺材里爬出來以外她最無法接受的兩件事,在差不多的時間一起到來了。
就像是老天在告訴她,生命中的美好終究無法留住,而那些骯髒的痛苦的過去也同樣永遠都無法過去。
那些侮辱性的言語輕浮的行為,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她活生生的拖回了曾經的地獄。
那個她一次次爬出,卻永遠無法真正逃離的地方。
或許是為徹底沒什麼可怕的了,在錢暢威脅她要她的過往之於眾之後,江姝阮選擇了魚死網破。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樣眾揭露自己的傷疤,那些曾經拚命想要忘記的過去,就這樣流著淚,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打在了鍵盤上。
或許從此以後,所有人都會唾棄她,所有人都會離她,但那也都不重要了。
她已經自己主動揭了傷疤,那從此以後也就沒有人可以再拿傷害她。
其實她也在賭,至於賭什麼,她自己也不知。
直到寓的門被敲響,看著站在門外渾身濕透卻鬆了一口氣的尉斯揚。
她想,她好像明白自己在賭什麼,在等什麼了。
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這種觸感好像在告訴著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即使經歷了這麼多,她還是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的手懸在空中,卻有些不敢回抱住他,而是問:「你都看見了嗎?」
「嗯。」尉斯揚的臉埋在她的頸窩,聲音里很顯還帶著些止不住的哽咽。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江姝阮卻本能般的推了尉斯揚,還往後退了幾步。
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的崩潰,她紅著眼睛看他,近乎嘶吼的問:「那你來這裡做什麼?我不想看見你!我不想看見任何人!」
雖是鼓足了勇氣和全世界是說你過去和真,可是她還沒有做好去對的準備。
尤其……前這個人還是尉斯揚。
她想到了錢暢的話,那些在無數個日夜裡讓她生不如死的話。
「不是處.女,還被繼父□□,你這樣骯髒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最大的錯。」
「只有我勉為其難的接受你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得寸進尺?」
「江姝阮,你擺這副清高的模樣給誰看呢?你十六歲和繼父玩得挺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嗎?」
……
這樣的侮辱實在太多太多了。
哪怕明知這些話都是錯的,但是即使錯誤的話,聽了一千遍也會讓人動搖。
她也無數次問過自己,她是受害者,可是她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
那把拿著防身的菜刀也被江姝阮扔在了地上,隨即她蜷縮在了角落的地上,抱頭痛哭著。
看著地上的那把刀,尉斯揚立刻意識到了她剛剛想做什麼。
他蹲在了江姝阮的前,伸手捧起她的臉,一點點幫她把眼淚擦乾。
「江姝阮,你不要哭,你看著我的眼睛,你聽我說。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是他們傷害了你,你永遠不要為他們的錯來懲罰自己。」
「你信我,我絕對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錢暢他一定會得到懲罰,我會讓他妻離子散事業盡毀,他這樣的人不配過那麼完好的人生。還有那個死了的老畜生,他死的倒輕鬆,那我拿他的骨灰去拌飯喂狗好不好?」
江姝阮抬起眸子看他,紅著眼拿了他的手,一字一句:「我臟,他的骨灰也臟。」
她臟,所以她不想讓他碰。
老畜生的骨灰也臟,拿去喂狗也是惡狗。
下一秒,尉斯揚卻緊緊她擁入了懷中,「你為什麼要把錢暢的話這麼放在上,難他比我重要嗎?在我里,那些作惡的人應該下地獄,而你永遠是最乾淨最美好的存在。」
「你也知我這個人嘴挺笨的不會安慰人,所以……我能不能親你啊。」
「江姝阮,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