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人心不古
人生是一條滿目瘡痍的路，跌跌撞撞，走向正麵反麵，全憑悟性。
這一次的任務，由於超出預期的敵人，致使裁決者死傷慘重，看著集中起來的同伴屍體，人人表情皆是哀傷。他們強忍著悲痛，挖了一個大坑，就地掩埋，並立了一個簡易石碑。
裁決者本身就是賣命維持秩序的職業，對於生死，人人都有了覺悟，然而平日稱兄道弟的夥伴就這麽死了，想著昨日還說說笑笑，人世如此無常，心中不禁戚戚焉。
領著眾人的斯格雷，兩眼通紅，早已沒有了戰勝敵人的喜悅，而副隊長迪卡更是兩眼紅腫，淚痕都還未乾。對他們來說，這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啊！身為領導者，於公於私，兩人都責無旁貸。
回程一樣要一天以上的時間，吳朔凡還是跟著大家走，比較特別的是，羅納德也跟在隊伍裡麵，他似乎沒有打算自己快一步先走的意思，看著這個有些陰沉的第六隊長，吳朔凡隻是點點頭致意，沒有想要攀談的感覺。
有時候，當在抑鬱的時候，人會不知不覺地散發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原因或許是心中的悲傷無法緩解，亦或是苦惱的事無法解決，吃也吃不好，睡也
睡不好，過程中讓人憔悴，身心俱疲，此乃人生常態，即使你不想遇到，麻煩事甚至是苦難還是會主動找上你。或許你能逃避一時，卻終究無法永遠躲開，無奈中會有許多種表現，焦慮、憤怒、暴食、消極、自閉、厭食.……各種百態不等，嚴重的還會厭世。其實，在他人造成你如此的同時，你也在毫不客氣地造成他人如此。
當世間隻剩下利益為標準，才會遍地冷漠。
「人啊！就是活在自己情境之中，受情緒所左右，無法擺脫。」吳朔凡內心感歎著，搖了搖頭，沒有說出來。
一路靜默，直到黑幕從天而降，斯格雷才命令大家紮營休整，這一天大家都累壞了，吃著簡單的乾糧，便早早去休息。
依舊是迪卡守夜，吳朔凡默默站在旁邊，看著前方漆黑連上天，天空星羅棋布，靜謐一片。
「你不去睡嗎？少爺。」
「我覺得，陪你一下也不錯。」
迪卡看著吳朔凡，苦笑道：「看來是我有些悲傷過度了，讓少爺你如此為我擔心。」
吳朔凡暗歎，說道：「裁決者的工作我有些明白了，執行任務中，很難避免死傷，既然如此，早些看開總是好的。」
迪卡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知道，這些道理我都明白，讓少爺這樣為我擔心，我真是不及格的副隊長。」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吳朔凡想著措辭，微笑說道：「你是個能為部下著想的副隊長，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做得還不夠好！」迪卡搖著頭，一臉苦澀，說道：「他們很多人都是有家人的啊！就這樣回不去了，叫我怎麽跟他們的家人交代。」
想想那種情況，憑良心講，確實是難以交代。吳朔凡內心很是同情，這根本是沒人想麵對的事情嘛！可是他身為副隊長，必須親自去麵對，並把後續事情處理好，要是處理不好，先別說自己如何良心不安，其他部下們肯定會感到寒心。
「我突然覺得，副隊長這工作還真是個苦差事。」靜默了一會兒，吳朔凡發自內心的感歎道。看似職位較高，卻也必須承擔較多，這是肯定的，否則他也沒有資格待在這個位置，任何事情就是這樣，一體兩麵，有好也有壞。
聽到吳朔凡如此說，迪卡露出苦笑，他說道：「從當上副隊長開始，我才開始學會為夥伴們著想，雖然是苦差事，但是我很感謝這份工作，我的家人都以我的工作為榮。」
吳朔凡微笑說道：「哦？看來你真的很適合這個工作，真了不起。」
「我沒有你說得這麽好啦！」
「別看外人談論裁決所，是個嚴酷的地方，其實並不是這樣，工作時也會碰上許多有趣的事，像是昨天.……」
聽著迪卡訴說，吳朔凡隻是在旁邊附和著，在寂靜的守夜時分，能這樣聊著想說的話題，是非常暢快的事。迪卡在裁決所工作了將近二十年，他是從最底層開始幹起，一步步做到今天，擁有相當多的經曆，他說著許多令他印象深刻的事件，聽他說著說著，感覺精神恢復了不少。
人的一生，是一部短暫的曆史，掙紮過，璀璨過，失落過，最後皆化為自己的故事，偶而翻開，笑談往事，不過如此。
孤夜幽深，墨道無盡般，飛影千千過；一盞微光，寸土謹守著，夢迴倆倆來。
……
遠處，之前戰鬥的地方。
一縷孤魂嫋嫋升起，黑夜中幾不可見，卻是引得烏鴉陣陣，怪叫連連，詭異莫名。
孤魂形象猙獰，鬼麵有種恐怖感，此邪向空中飄去，似乎是受到某種指引，直朝著東南方而去，
此邪不是別人，而是附身於旱土的邪靈，在肉身死亡之際，祂立刻躲藏起來，連氣息都不敢露出半點，就怕被吳朔凡發現，吳朔凡淨化力之強，連附身庫丁之邪靈都被輕鬆化掉了，消失的無影無蹤，殘存的祂可真不敢冒出頭來。
吳朔凡畢竟還在成長期，連場大戰之後，其實已經沒有把祂揪出來的力量，也就任由祂逃了。
想起此靈，吳朔凡隻感到遍體生寒，那邪到骨子裡的心態，當真是人人得而誅之。
除惡務盡，這當然是裁決者的理念，對吳朔凡來說並沒有什麽不對，然而這卻不會讓他執著，都盡力把作惡的旱土和庫丁解決了，還是讓一條邪靈跑了，大概隻能說命不該絕吧，也就隻能這樣了，未來不再出現便罷，若再遇到此靈作惡，定不饒過。
寂然冷風，過降撫平之初，殘象再生旋，無昧以往，芸芸然。
……
不多時，天空魚肚白。
裁決者們已是起來做早飯吃，接著拔營準備，一切井然有序，有斯格雷指揮著隊員們，迪卡安然休息，能有幾個小時的淺眠。
吳朔凡也跟著眾人吃著早飯，許多裁決者熱情的招呼讓他差點接應不來，雖然大家叫他少爺，吳朔凡從不擺架子，而是微笑回應著大家，還是一派輕鬆寫意，平淡言語不著痕。
這時，斯格雷走過來，問道：「少爺，你好多了嗎？昨天消耗這麽大，我看你今天恐怕會有些虛弱。」
吳朔凡淡笑說道：「你不也一樣嗎？而且你傷勢還相當不輕，可要多保重啊！」
斯格雷豪邁笑道：「我這身骨頭，最大的優點就是禁打，沒事！過幾天就自然好了。」
吳朔凡啞然失笑，明白斯格雷這人就是如此簡單直接，這樣的人能擁有許多肝膽相照的兄弟們，一點也不奇怪，當然了，也不是人人都是如此，其他隊長也是各有各的性格，想到這裡吳朔凡瞄了羅納德一眼，腦中浮現昨晚睡前，迪卡坦言的忠告。
那時迪卡一臉語重心長。
「少爺，你要小心第六番隊隊長羅納德，要跟他保持距離，他.……唉！」
「之前少爺要找的，和蕭家商行勾結的，最有可能的人，坦白說就是他，其實我們都知道，隻是.……」
「我們不會讓他動少爺你的，但是我們也希望少爺你能放過他，畢竟都是自己人.……」
迪卡的話總是有種沒有說盡的感覺，吳朔凡沒有追問，既然有苦衷，那就這樣吧！對吳朔凡自己來說，應對惡意攻擊是沒辦法的事，但是並不會因此執著於對仇家的恨，真要說的話，他要視而不見也是能做到的。
「少爺！少爺！你在想什麽呢？」
吳朔凡腦中整理著有些亂糟糟的思緒，接著就聽到斯格雷呼喚，吳朔凡勉強微笑道：「沒什麽，隻是在想其他兄弟們也受了傷，等一下你可不要走得太快啊！」
「你們聽到了沒有！少爺擔心你們的身體，要我們走慢一點！」
經斯格雷這麽一喊，讓吳朔凡一下子懵了，那隻是隨口說說的，吳朔凡心說話：你們別當真啊！千萬別當真啊！
「少爺！少爺……你.……真是……」不少隊員似乎被感動到了。
事與願違，麵對隊員們的眼神，吳朔凡很無奈地看向斯格雷，說道：「你啊！不要鬧了。」
斯格雷笑道：「嘿嘿！有少爺在這裡，對我來說，還真的輕鬆了不少哇！」
吳朔凡覺得斯格雷是發自肺腑，也隻好苦笑作罷，獨自麵對隊員，這時隊員們都靠過來搭話。
來搭話的隊員中，有個比較眼熟的大個子，吳朔凡一眼就認出，就是和他搭檔過的那名大劍師，他主動幫吳朔凡擋下了一些隊員，讓吳朔凡免於被圍攏的窘境，不禁鬆一口氣。
吳朔凡對那名大劍師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雖然我不太擅長記名字，不過我會努力記得你。」
大劍師有些憨厚的笑道：「我叫裏克頓，少爺你人很好，跟卡摩爾大人一樣。」
現在的裁決者隊員們，對待吳朔凡的態度，跟之前相比明顯有些不一樣了。在昨天之前，大夥還是把他當小弟弟看待，現在則是真心的叫他少爺，舉止也嚴謹許多。吳朔凡看在眼裡，心裡明白，跟身分無關，是因為展現了實力，換句話說，大家敬服的是他的戰鬥力。
其實這種強者為尊的觀念，在其他國家看來，實屬正常，但是這裡是光明教團，嚴格來說，這已經偏離了對神的信仰。吳朔凡現在已經對此不感到奇怪了，現在的光明教已經失去心法約束，儘管表麵還是信神，行為上卻已經越來越趨近常人。
這不是怪誰，而是教廷長久以來的統治，已經沒有了最初的信念，儘管有教皇一代一代傳承，他們始終是修煉的人，而不是神。
典籍尚在，人心不古，或許這就是目前教團的寫照。
內心默默一歎，吳朔凡淡然笑道：「裏克頓，謝謝你了。你的劍技真的很厲害，那時真是多虧了你。」
裏克頓一聽樂了，趕忙說道：「少爺，你就別說我了，你的實力才是令人佩服。」
客套一番，吳朔凡覺得這第十隊的人還算樸實，喜歡不喜歡都表現得很直接，然而第十隊以外就很難說了，吳朔凡往某個方向悄悄瞄一眼，很是無語，儘管隱藏得很好，在吳朔凡麵前，即使是一丁點的殺氣，在他心通麵前都是無所遁形的啊！
「羅納德，第六隊長，是個可悲的人吧！」吳朔凡真心覺得，教廷並沒有外人想像那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