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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與你同在(43)三合一

  與你同在(43)


  機票訂的是上午十點四十的。


  對於晚上熬了半晚上的人來說, 睡覺的時間都在凌晨三點以後了,結果為了趕飛機, 不到八點就得起床。在去機場的路上, 林雨桐真是扎紮實實的在補眠。枕在四爺的肩上,睡的口水都出來了。


  程昱在前面的副駕駛上, 呼嚕聲也是震天響。這次是司機開車送的, 一人也就是兩身衣服的行李, 進站很輕省。也不知道是自家來的時間是卡著點的, 還是找他們的人很急切。這排隊眼看就要檢票登機了, 然後被工作人員給攔下了。


  四爺是走在最前面的, 手續剛遞過去, 然後人家工作人員就道:「您的身份信息有點問題, 請您跟我們的工作人員去辦公室處理一下。您放心,很快就好!」


  這種的開場白,好像一般抓逃犯就這個節奏。


  四爺自己都愣了一下, 然後林雨桐的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 朝左右這麼一瞧,好傢夥,身後各個角落, 都有人往這邊靠攏。好像是一言不合就要上來拿人的架勢。


  這情況不對呀。


  四爺摁住要動的林雨桐, 朝工作人員笑了笑。然後跟著邊上保安樣子的年輕人就走。


  林雨桐自然跟上,然後程昱也沒法走了。他這會子摸電話,想從通訊錄里找熟人,看看是哪裡出了問題, 要是真出了問題,該怎麼撈人。


  結果一進辦公室,屬於機場的工作人員倒是全退了。裡面坐著三個身著黑衣的中年人。


  坐在中間的中年人起身,釋放善意的笑了一下:「別緊張,我們有點事跟你們聊聊。」


  哦!原來這不光是有四爺的事,還有自己和程昱的事。


  林雨桐就明白了,能把四爺和程昱連同自己勾連在一起的事,也就是昨晚的事。而這些人又可以在幾場動用這樣的陣仗,只有官方組織。


  雖然林雨桐連這個肯定存在的官方組織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但她現在,確認這個組織的存在。


  這與自己和四爺而言,是個好消息。


  只要有組|織,就證明有規矩約束。規矩當然是約束,可用的好了,規矩能用來自我保護,這就如同律法一樣,需要遵守這個規矩的不是一個人。如此,才有秩序。


  用的好的,這可別這個門那個門靠譜多了。


  不就是談談嗎?那就談吧!

  程昱是滿臉緊張的想拉著林雨桐叮囑點什麼,但林雨桐看見他的表情也只當是沒看見,問那人:「跟誰談?去哪談?」


  這人就笑:「小姑娘倒是乾脆!」


  「我又沒犯法,有什麼不幹脆的。談談嘛,說說話而已。怎麼談都行!」她說著,把手裡拎著的小雙肩包又背起來,等著對方說話。


  這人就說:「那咱們換個地方。」


  程昱插話說:「能儘快嗎?我們趕時間。」


  這人朝程昱一笑:「白衣都不急,程先生急什麼。」


  雖然知道對方對自己這邊有些了解,但沒想到他們連白衣是誰都知道了。那麼在人家眼裡,自己這邊其實是沒有秘密的。


  如此,不管是林雨桐還是四爺,都更坦然了。


  林雨桐只笑:「白衣嘛,名不符實,先生抬舉了。要談便談,咱們不要在這裡耽擱時間了。早說完,早了事。」


  程昱伸手拉林雨桐的胳膊,被林雨桐一下子甩開了。


  肯定是有很多話要交代的。可我現在為什麼要聽呢?早前問你的時候,你是一問三不知。今兒說師父沒回來,明兒說師父走的時候有交代。反正是不說!如今再想說,想說我還不聽了。你白門許是有種種顧慮,我又沒有。


  我不滿十八歲,糊裡糊塗的就成了白衣。所以,白門和白衣可等同不了。


  跟著這三個人從側門出去。而出去之後,林雨桐發現,這是三輛車。


  林雨桐跟著之前沒說話的黑衣人中的一個,上了最前頭的那輛車。打從這裡開始,就跟四爺和程昱分開了。分開坐車,這就意味著,三個人可能被分別帶到三個不同的地方。


  看著被拉開的車門子,林雨桐只朝四爺看了看。四爺伸手給她把頭髮整理了整理,輕輕的拍了拍她,告訴她關好自己就行,他這邊沒問題。


  行!

  要上車了,程昱再一次喊了一聲:「師叔!」


  林雨桐回頭看他,見他的頭輕輕的搖了搖,她便收回視線。這意思林雨桐已經知道了,程昱的意思是,不要跟這些人有過深的接觸。


  也是!要是白門黑門這樣的,願意為官方組織效力,也不會叫他們遺落民間這麼長時間。這到底是官方之前不接納白門呢,還是白門自己不願意呢?亦或者是兩者之間有過什麼過節?


  隨便吧!

  白門和她自己,她分的很清楚。


  坐在車上,一路上沒有人說話,不管是司機,還是坐在副駕駛上的黑衣人。想朝外看一眼,卻發現車窗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她朝車的正前方看,結果副駕駛上的人回頭,將前後兩排中間的黑帘子給拉上了。哦!之前上來就挺違和的,原因是這輛車裡面弄的像是計程車似的,跟前面那一排中間是焊著鐵柵欄的。說實話,這種行為可說不上叫人愉快。這擺明了就是一種防備的態度!還別說,要自己真是白衣,真拿自己當白衣,這會子早該惱了。不過,在沒用弄清楚怎麼回事之前,她先不急著下結論。於是,乾脆閉上眼睛,但心裡卻算著這車子是怎麼走的。車子離開機場,是回城的。


  感覺車子一直穿行在熱鬧的街區,然後轉了幾次彎之後,就停了下來。之後副駕駛上的人下車,關車門。然後對方又來給自己開門,請自己下來。


  林雨桐一腳從裡面下來,眼睛不由的眯了眯。這個時間的光線有點刺目!


  適應了光線,再環顧四周:這裡是一處宅子,且還是老宅子。


  只一眼,她就能看出,這是一五進的宅子。如今在第一進,院子里草木都是有些年頭的,藤蔓長的……那樹榦都有小孩脖子粗。


  第一進,沒看到什麼人。


  黑衣人說了一句:「請跟我來。」然後穿行過去進了第二進。


  第二進在院子里只碰到一個人,是個胖胖的女人,她驚訝的看林雨桐:「哎呀!來了一個姐妹,終於有個可以一塊逛街的人了。」然後又熱情的問:「小姑娘,叫什麼呀?」


  林雨桐朝她笑笑,她也報之以微笑。還伸手拍了黑衣人一下,嘟囔了一句:「少黑著臉啦,嚇唬小姑娘做什麼嘛?」說完又跟林雨桐道:「不要怕的呀!他就是臉黑。」


  黑衣人眼裡好似閃過一絲無奈,他站在院子里不動,只朝裡面指了指:「進去吧。裡面有人。」


  再往裡,是第三進了。


  一腳邁進去,林雨桐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像是神魂要被抽離的感覺。但只一瞬,這種感覺就過去了。她唰的一下睜開眼睛,扭頭看懸挂在三進院門內側上房的那面八卦鏡,心道一聲厲害。連自己這種的,都不免受到了干擾。那要是白三的狀況……或者說是四爺之前的狀況,只怕一腳踏進來,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小姑娘,看什麼呢?」一個穿著一身旗袍,頭髮花白的精緻奶奶模樣的人,手裡拿著個花灑,正在給院子里的花澆水。她看見這姑娘盯著那鏡子看,就出言打斷了她。


  林雨桐扭臉看說話的人,然後問了一聲好,就又回頭看八卦鏡:「沒看什麼,只是第一次見把八卦鏡放在門裡面的。」進門的時候人一點防備都沒有,因為門外面乾乾淨淨,誰知道一進來,背後藏著這麼一個殺招。


  這老太太就笑:「你這姑娘,說話倒是有意思。想說布置這個八卦鏡的人陰損就明說,何必說的這麼隱晦。沒關係,想罵就罵,反正那東西又不是我布置的。」


  林雨桐過去,看她澆花:「你們那個黑衣大哥,一路上防賊似的。我呀,這是被抓來的。您看,您現在就審訊我呢,還是等您忙完了,再來審訊我。」


  老太太更笑:「你堂堂白衣,誰敢審訊你?」


  林雨桐心說:來了!


  「不怕老虎凳辣椒水,就怕您這樣的。」林雨桐搖頭嘆了一句。剛才從對方的面相上看不出東西來,這就很奇怪了。當然了,可以放下這個奇怪,就只這人跟人談話的技巧,那也是奶奶級別的。


  見林雨桐這麼說,老太太就把花灑放下,在邊上的竹筒下面洗了手。那竹筒不知道接在哪裡,不停的有水流出來,然後落入石盆里,石盆下面應該連著哪裡的,水落進去,也不見溢出來,只在石盆的底部存了淺淺的一層。


  老太太招手叫林雨桐過去,坐在花架子下的藤椅上。兩人相對而坐,老太太還給林雨桐倒了一杯茶:「你這年紀不大,江湖氣倒是老。說話繞圈子的那一套,看來在你這裡是行不通的。那我就直接問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林雨桐沒急著回答,反而問了對方一句:「我至少得知道,我在跟誰坦白。」


  「一點不吃虧。」老太太就笑:「比我年輕的時候,厲害了何止一層。」她就道:「這裡不是什麼衙門,就是幾個老傢伙養老的地方。今兒他們幾個都不在,就我在。那就只能我接待接待你這個小朋友了。你其實是想問我們是誰,幹什麼的,為什麼人幹活,是這樣吧?」


  那當然。


  不知道你們的底細,就叫我給你兜底,沒這樣的事。


  「我們跟你一樣,不知道打哪來的奇怪的本事,反正跟正常人有點不太一樣。」老太太就說:「乾的活……也是拿著國家的津貼,干一些正常人都幹不了的事。跟警察的職業有點像。那我們是為誰幹活的,你也該清楚了。」


  「沒聽過這個部門。」林雨桐就道。


  「當然不會聽過這個部門。其實這個部門一直存在,從民國時候就有了。對外的掛牌為民俗研究所。內部一些知情的系統和知情人,稱呼咱們為特殊事件調查局。」


  老太太這一坦誠,林雨桐倒是不好跟人家兜圈子了。半開玩笑的笑問:「這國家津貼……是多少錢?」


  「錢這東西……有多沒少的,對於幹這一行的人來說,要那麼多錢幹什麼?」說著,老太太就收了一臉的笑意:「可一腳踏進來,便是為國家工作。你可想過,這於咱們這樣的人有哪么益處?」


  當然知道,那便是不懼因果。只要不是以金錢為目的的,就像是趙基石。因為一身警服,頭頂上的國徽,等閑髒東西可都近不了身。當然,這得他先是一個好警察。


  這便如白蛇的世界所聞所見的那些道理是一樣。


  林雨桐就納悶了:「像我這樣的人多嗎?就是那種本來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麼,就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老太太臉上的表情更柔和了,這姑娘聰明呀。願意用聊天的一種姿態,把自己想知道的說出來,這是再舒服沒有的一種狀態了。她搖搖頭:「不多……不光不多,還越來越少了……」


  「這是好事!」林雨桐馬上就接了這麼一句。然後才道:「事上萬事萬物,都是相輔相成的。咱們這樣的人少了,那證明世界越來越清平了。」


  是這個道理!

  「可再清平的世道,總還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老太太看著撒下來的斑駁的陽光,就道:「所以,還需要我們這樣的人。」


  林雨桐點頭,「您之前就知道我?」


  老太太笑了一下,然後點頭:「你們家公園那邊的一個案子,我們接手了。知道一點情況。」


  這林雨桐就不懂了:「可那個葛水根在那裡好些年了,你們為什麼不管。可別跟我說,你們不知道,或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太太點了點林雨桐:「才說你平和,沒想到三句話不到,本性就露出來了。」她說著,便是一嘆:「不是拿他沒辦法,也不能說不知道。我要是說……我們內部出了一點問題,現在才有所察覺,這話你會信嗎?」


  這樣嗎?

  連這樣的組織內部也出問題?好吧!出問題才是常理。她點頭:「我信。」


  老太太嘆了一聲:「如今,像是我們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少也就罷了,其實本事來說,很少出驚才絕艷的後輩了。好容易出個資質不錯的,各自都有門派。江湖人嘛,你知道的,不服管束。況且,咱們這一類,又不屬於一般的江湖人。」


  林雨桐點頭,倒也有點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從古至今,有幾個術士得了善終了?不是要為皇帝選風水吉地修陵墓,就是要算國運。再加上貴人們看相,等等,等等,都涉及不能為外人道的隱私之事。知道的多了,死的就快。


  因此,一方面想聞達於諸侯,一方面又深知這樣那樣的忌諱。有些人深知明知是送死,可為什麼還撲騰呢?不過是因為死於『諸侯』之手,對他們來講,從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認可。


  就像是黑四說起當年他師父死於袁大頭之手的事。他是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的嗎?沒有!他只是信他師父算的那一卦,認為這一去非死不可。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師父說了實話,然後被槍斃了。


  這話說出來誰都信,因為歷來朝廷與術士的關係就是這樣的。


  林雨桐想到這事,沒想到老太太開口也說了這事:「……黑衿出了那樣的事,你們五門雖不和,但卻視官方為洪水猛獸。好似一沾上,就要遭受同等的命運。你如今是白衣,你怎麼說?」


  林雨桐從程昱的態度上大致有了猜測,白門是不樂意加入的。自己不想被白衣的身份裹挾,但同樣的,也沒有那份非拉著白門一起如何如何的想法。這種事,便是合則好,不合則分。她不能代替白門做任何決定。因為迄今為止,自己見過的白門之人,也只兩個。


  一個溫柏成,一個他的徒弟程昱。


  於是便道:「您既然知道我,也該知道我大概是個什麼情況。我這個白衣做的,其實做的挺糊塗。要是問我個人的建議,我自然的願意的。但白門……我不能承諾什麼。」


  也就是說,我不能以白衣的身份加入。


  「也許以後人家白衣換人做呢?」她就這麼說。


  老太太笑了一下:「江湖中敢這麼對師門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二人!」


  林雨桐沒把這話往心裡去,只道:「我相信您要是知道我那所謂的師父是怎麼對我的,只怕還會說一句,江湖中那樣對徒弟的師父,你也沒怎麼見過。」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這話叫老太太有些恍惚,曾經,有個人也這麼說過。她這一晃神,林雨桐的眼睛就看過來,帶著打量。她趕緊收斂心神,說了一句:「其實在我看,你對你師父還是挺有孝心的。至少那片吉地,就選的不錯。這可不像是你說的師徒緣淺吶。」


  一說出這話,林雨桐便明白過來了。老太太這不是問白三,而是問四爺。選那片地救白三,這是還了在四爺最難的那個晚上,白三的守護之恩的。說到吉地,說到緣分,自然就會說到當日的淵源。那這裡面就牽扯到一個最敏|感的東西,那便是四爺的身份。


  林雨桐不知道他們之前是不是了解那山上的那棵老樹的情況,也不知道他們對這種明顯不屬於人類的物種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叫她怎麼說四爺的事。


  她不避諱的看向老太太:「您什麼都好,就是說話太迂迴。您想問什麼,我大概齊明白。但您堅持要問我的話,我還是那句話,『年輕不知深淺』。吉地之事,您只當是我一時技癢,嘴快給說出來了。之後的事,便是白門的事,我便暫為白衣,不能回答你涉及白門內部的事。您要問的話,這就是答案。但說實話,我不想你堅持問下去,因為我不想以謊言為咱們之間開個壞頭。」


  老太太沉吟不語,好長時間,才點頭:「好,我不再堅持問便是了。就跟你厚道的沒深問我內部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才導致葛水根在那一片那麼長時間一樣。」


  嘚!

  這便是把自己下一步要問的話直接給堵回來了。


  林雨桐說話,那是修鍊了多少年的工夫了。可這位說話,跟自己有來有去的,這又得修鍊多少年呢?

  她這麼想了,就這麼問了。當然是半開玩笑的問了一句:「您跟修鍊了千年似的。」


  老太太就笑,眼裡閃過一絲悵然:「千年不至於……」就說了這半句,然後就起身,「你在這裡等等我。」


  留下林雨桐一個人,面對老太太的背影怔怔的出神:什麼叫做千年不至於?那多久至於呢?

  她也不確定這老太太是不是在開玩笑,都說人老成精,自己是精怪,這老太太只怕差不多也夠精怪的級別了。


  就是不知道真精怪四爺,現在怎麼樣了?這裡只有這麼大,沒來這裡的話,能去哪裡?

  四爺跟桐桐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桐桐往城裡去,而四爺則感覺越走離城市越遠。車開出去得有一個多小時,以坐在車上的感知來說,這車應該是在高速路上。在高速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然後感覺就有點不一樣了。車明顯是走上坡路的。外面也看不見,前面坐著的那個人,就是之前在機場里跟他們說話的那個人。上了車之後,再也不發一言。


  山路是一路盤旋而上的,又過大概有半個小時之後,車才停了。


  下了山,環顧看了看,能看見的不多。此時,應該是在半山腰上。從這裡能看見蜿蜒的山路,以及山下的停車場。停車場里的車密密麻麻的,由此可推斷,這是一處旅遊景點。


  把西平市兩小時內的旅遊景點在肚子里過一遍,不用怎麼費勁排除,就能找到正確答案。


  這一定是西平市南面的西嶺。


  西嶺山脈綿延,百分之九十,還保持著原始的自然風貌。被開發商開發的,只是一小部分。再深入,就有護欄,有警示牌,提示遊客,到此止步。


  「跟我來!」那人在前面帶路,司機在原地待命。兩人從一山口進入。這裡只有容兩人通過的小山路。走了得有三百多米,又是一道隔離網。路到了這裡,就好像到頭了。為了不顯得路突兀,路的盡頭,除了鐵絲網,還有一個電房。好像這條路是專門為這個電房修建的。


  而電房的外面,清晰的大字寫著:止步,高壓危險。


  此時,這個中年人卻上前,直接打開了電房的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四爺進去,初一看,裡面確實像是電房的設備,但其實,是沒通電的。從夾行里進去,有一扇門此時已經開了。踏出這扇門,就到了對遊客來說,不允許踏足的地方。


  中年人跟進來,笑了笑:「別怕,這一片沒有猛獸。」


  四爺沒說話,只跟著中年人一路朝前走。


  再走了不到二里地,就到一處不大的建築跟前。這是一棟三層的小樓,像是違建別墅,就這麼矗立在這裡。外面的瓷磚花花綠綠的,遠看,跟著山林融為一體。


  這中年人就道:「進去吧,他在等你。」


  他?

  誰?

  別墅里的裝修看起來有些念頭了,沙發還是八十年代的樣式。此時,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人。


  對!就是年輕。至少看上去表象很年輕。


  他一開口,聲音也有點特別。清越又不帶絲毫女氣:「我以為只剩下一個我了……沒想到,還有一個……」


  四爺眼睛一眯,「請問閣下這話是何意?」


  「何必明知故問呢?」這年輕人就道:「當然了,你如今不完全是我的同類。但我的同類里,沒一個像你一樣,就這樣成了一個完完整整的人。要不是如今政府的管理嚴格,處處都要身份證。而身份這個東西又不好作假。再倒退個幾十年,你便是跟我這樣面對面,我也感覺不出來你身上有什麼異樣……事實上,你身上確實是沒什麼異樣。恭喜你,完全是個人了。」


  四爺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恭喜的。只問說:「你是誰?找我來談什麼?開誠布公就好。」


  「你叫我老藤吧!」他十分乾脆:「我本來也就是一棵老藤。我也不問真實的你是誰,問了也沒用,你不會跟我說實話。我是知道人的,他們的肚子里的腸子,都是繞著的。所以,到現在我都不樂意跟人打交道。」


  看出來了。一個人沒人跟你說話,所以憋的狠了。不管我問不問,你只管開口說你的。


  四爺不知道桐桐那邊怎麼樣了,不想在這裡耗費時間,直言問:「他們說你找我?有事!」所以,說事吧!最怕的就是這種說話東拉西扯,半天找不到重點的人。


  誰知道老藤開口就道:「他們說謊。」說著,還拍了一下沙發的扶手,「我才沒有要找你。他們肯定是發現你了,怕你不受約束,覺得你應該給他們幹活,然後他們給你錢……你不要傻傻的上當,對於我們而言,要錢幹什麼?給我們一塊凈土不比那錢強的多。你是不知道啊,我遺留下的根須子,險些被毒死了。你說現在連山上的水都不幹凈,這裡的空氣都開始污濁了,這不是成心要毀咱們嗎?」這邊吐槽完,那邊又想起什麼了:「哦……對了!忘了!你是人了。可你是人這事吧……我知道,你知道,但他們雖然知道,可心裡還是疑惑呀。怕你成了不確定的因素,或者是被人給利用了……當然了,咱們比大熊貓如今還要珍貴,他們也是出於保護的心理,怕有目的不純的人,想害咱們。你現在的情況不好說,是不是真的神魂死了,軀殼就跟著死了……你怕是不知道,要是像你以前,像我現在這樣,真要是神魂死了,只要本體還有一線生機,我這軀殼就不會真的咽氣。所以,外面的世界對你我來說,確實是很危險……很危險……他們找你有自己的考量,但不得不說,對咱們是有好處的。至少,有人要害你的時候,你能調動足夠多的力量,我想,就憑著這一點,你也不會拒絕吧。」


  四爺心裡笑,這人看上去沒心眼,其實心眼還不少。一開始,就咱們咱們的,好像這世上,就他跟自己是同一陣營的。作為同一陣營的人,他先是同仇敵愾的說這些人多麼的不好,接著又分析利弊,現身說法,告訴你,拒絕了又太可惜。


  這邊他還沒說話呢,就聽對方又道:「我也有點自己的私心。我現在這情況……不完全算個人。空氣越來越不好,城裡我幾乎是待不住的。在城裡呆一天,我感覺像是慢性中|DU,說實話,他們把咱們看管的這麼嚴密沒必要,就是大妖,也受不了他們那個烏煙瘴氣。所以,二三十年前,我還能為他們工作。可是慢慢的,下山都困難。所以,實際上,我現在是退休了。你看到的就是我的退休生活。其實要說起來,還是不錯的。這裡的傢具什麼的,他們每年都說要給我換……可你說那傢具……那味道……甲醛呀!人怕,咱們就不怕?我覺得這麼著挺好的,才作罷的。一般我需要什麼,只要一個電話,最多兩小時就給我送來了。真挺好的。你要是答應了,咱們這一異形司,就歸你管了。要不然,他們得裁撤這個部門。好些人指著個部門吃飯呢,咱不能砸了人家的飯碗呀。」


  他說完了,見四爺還沒說話,就不安的動了動:「那什麼……我不是強迫你,我就是跟你溝通嘛。」


  四爺就說:「其實你謙虛了。你現在的狀態就是一個人,徹徹底底的人。」


  思想是,思維方式是,那這就是!

  老藤果然很驚喜:「是嗎?除了你,沒人拿我當人呀。」


  四爺:「……」幽默你都學會了,還不算人?他也聽出來了,對方的意思就是說,你如果不加入,沒人勉強你。但你的生活必須是在有關部門的監控之下的。與其如此的不得自由,倒不如主動選擇進了他們的圈子,生活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這是沒法拒絕的事,「那我需要做什麼呢?」


  這話一問,老藤一下子嚴肅了起來。甚至帶著幾分傷感:「做人……難吶!人做人都難,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不經曆數百年的風雨,不僥倖得一機緣,想成為人那更是難上難。福陵山那棵大樹,我知道。大概五十年前,我去看過。那時候我估計,他至少得一百年才能脫形。如今,比我預計的早了五十年。他是有靈智的,提早脫形的風險,他很清楚。可為什麼還選擇了提前脫形呢?只怕是……他有不得不脫形的原因吧。」他嘆了一聲,「前段時間,西南那邊據說是出了個異形,叫我去看。我不在這邊,福陵山的近況,我也不知道。但福陵山上的事,我報上去了。若是要賣山開發,手續是不好辦下來的。上面會壓著不給批的。我也當在這個前提下,它那邊會無礙。誰知道……後來,出事了!出事了我留叫人調查了。說是有幾個富商上要租福陵山。不是買,就是租,租下來修山莊還是什麼……意向書都簽訂了,還派人上去勘查過。他們的計劃,是要把道觀那一片給推平了,借著地勢在那裡建,還要把地窖和樹洞打磨重新裝修,做酒窖。它大概是聽到了這事,所以,不得不冒險。要不然,真就什麼都沒了。不過,他沒成是他的機緣不到。你來了,是你的機緣到了。我這裡有一份冊子,記錄了這些年我尋找到的……可能會化形的……它們我就託付給你了……這個本子很重要……」


  「你將他給過別人。」四爺篤定的道。


  老藤一臉苦笑:「發現了,自然是要往上彙報的。可誰知道,偏偏內部出現了些問題,有人將這樣的消息泄露了……你要知道,這本冊子,在一些人或是鬼眼裡,就是唐僧肉。」


  人能靠著皮囊實現長生不老,而鬼能借這些皮囊得以重生。


  「在一定程度上,你跟它們的處境是一樣的。甚至,你比他們還危險,因為你是唯一一個成功的真正成了人的異形。」所以,更吸引鬼吧!他們可是看到成功的範例了


  四爺伸手把冊子接過來,問說:「你們內部出現問題的那個人,也知道我。也知道我的具體情況。」


  老藤點點頭,帶著幾分赧然:「我很抱歉。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能想到就不會出現這事了,四爺不在這事上糾纏:「我能問問,你們出問題的這個人,他是誰?什麼出身?」


  老藤抿嘴,沉默半晌才道:「聽說過亦天門嗎?」


  四爺的手點在冊子上:「你的意思是,他是亦天門的人!」


  「嗯!」老藤篤定的點頭:「亦天門分五門,以白門為尊。此人是白門的白衣……」


  四爺手裡攥著的冊子一緊:「不可能!」明明白衣已經給桐桐了。


  老藤輕笑一聲:「門派的事,難說的很。他的衣缽不是他師父傳給他的,只是他師兄死後,他順位便為白門白衣……」


  要是如此,那桐桐的危險一點也不比自己小。


  「他人呢?」四爺問道:「你說的這個白衣,他人現在在哪?」


  「不知道……」老藤搖頭:「銷聲匿跡,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沒能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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